故事发生在周瑜袭取南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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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刘备携诸葛亮过江来到江陵。此前,他已经给周瑜送过几次书信,称“地少不能安民”,请周瑜分地相资,便未得到答复。于是刘备只好自亲自过江。
两人在帐门外相见。周瑜领太守后,政务全交给庞统,只是偶然过问,多数时间仍身在在军营。
“左将军!”
“周将军!”
两人揖手施礼,发现双方都在回避以州牧、太守的身份称呼对方。名义上两人是上下级,可如今上级却要向下级来肯求土地相资。于是,两人不觉都哈哈大笑起来。
再一互相打量,两人都穿着革铁混合铠甲,入帐卸甲落坐,里面又同是束袖的武官便装。可见两人都是早已习惯军旅生活了。
两人随从也各为一人,一为诸葛亮,一为庞统,庞统比诸葛亮年长两岁,是同一师门的学友,这就使得这次会面更为亲热了。 诸葛亮忙问庞统:“士元,我久不回家乡,不知我兄弟诸葛均可好?” 庞统说:“还好,家乡总算躲开这场战乱。”刘备这时开言:“不日前,江陵城还是一片战火狼籍,如今民生安乐,军容威整,足见周将军治理有方!”
“不敢不敢,此悉士元之功!”周瑜笑着说。
诸葛亮切入正题:“一年来,左将军转战荆州,所到之处,皆有百姓投奔。荆州故吏,亦悉归麾下。武陵、桂阳诸郡远隔湖海,公安、孱陵弹丸之地不足安身。况且,周将军还占长沙郡北部数县为奉邑。如此,也应分出南郡,供我左将军安民之用。”
周瑜说:“我亦多得曹军、荆州军降卒,百姓、蛮夷也远来辐凑,若无庞士无辖理,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说到这里,周瑜笑了笑,“闻左将军与益州人士有往来?”
刘备心中一惊,却镇定地微笑着说:“周将军不是也接纳益州降将袭肃?”
周瑜说:“左将军看,如此可好:南郡境内,江南各县皆供左将安置流民之用。我在江北,替左将军防备襄阳曹仁、乐进二将。你我皆有西取益州、北进襄阳之意,更应心力合一,南北照应。下马则共治荆州,上马则同驱贼寇。”
划江而分南郡——这是刘备事先想象的结果,他应允了。其实,江南也不能完归刘备,因为周瑜的奉邑也在江南3,自然不能划给刘备。而且靠近益州的夷陵、西陵一带,周瑜更不会让出。
周瑜提到“共治荆州”,这四个字被诸葛亮听在耳中。本来,太守对州牧应该是“佐助”,岂能说是“共治”?
于是诸葛亮说:“足下助左将军攻取荆州,故领南郡太守,此后盟好不断,亲如一家!”
这样一来,既等于承认了周瑜的太守地位,也作出一个姿态:周瑜帮助刘备打下荆州,所以被刘备任命或认可为太守。
周瑜笑了笑,命摆上酒宴,众人欢笑畅饮。
周瑜问刘备:“听闻左将军于荆州收一义子,名封。后又得一亲生子,名禅。二子一封一禅,可见左将军志向非凡!”
诸葛亮忙替刘备岔开:“周将军二子,一名循,一名胤,两字颇合韵律,可与音乐有关?”
周瑜大笑道:“循者顺也,胤者后也。愿我一世打完所有的仗,我子成年时,已成太平循和之世。胤又通‘引’,为曲。习曲者,必循于音律。循又为抚,琴弦不抚则无声。二子之名,确有此意。”酒到半酣,周瑜与诸葛亮走出军帐,一起登城眺望。
诸葛亮叹道:“已过经年,还是没有机会与将军谈论音律。将军悉知五曲、九引、十二操,又效师旷以琴音佐庙算,不知将军对俞伯牙流水之赋有何评说?”
“周瑜怎敢擅评古人?”周瑜说,“我也是久居宫亭、大江,才有所体会:善为《流水》者,必水势中见山势。善为《高山》者,必于山势中见水势。”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隐隐觉得,东吴和周瑜,似乎都有着大江的能量和气度:看上去清新秀美,然而一旦发力,便有种一往无前、所向披糜的气势。而他和刘备,却似乎有高山的能量和气度,仿佛肩负着一种崇高和坎坷。山和水,必然会互相撞冲,互相消损。然而正是这种冲撞甚至消损,才令人欣赏不已,慨叹不已……
诸葛亮望着远处,沉思一了会儿,又说:“荆州人皆知周将军‘总角料主’之佳话。当今世上众多英杰,谁不想择一兴旺强盛、名正言顺之主而投?可想当年,孙讨逆不过一蒙童,将军却竟以终身相托?!”说着,他连连慨叹。
周瑜笑道:“左将军三顾孔明于隆中,海内无人不知。周瑜旧事怎敢相提并论?”
转眼已是建安十五(公元210年)年。刘备甘夫人此时不幸病逝。孙权闻讯,决定把妹妹孙昭嫁给刘备。他把陆议从丹杨招回,命他护送妹妹去公安。
陆议是孙权的心腹爱将,他发妻死后,孙权便把孙策女儿嫁给她。 见到陆议,孙权忙问:“伯言路过吴中,近来那些酸文人有何议论?”陆议说:“正要禀报至尊。吴中有士大夫称,当今之世,唯刘玄德可称仁人君子!”
“为何?”孙权问。
“近来常有荆州名士来吴,与儒子们交游来往,宣扬刘备仁德。”“这必定是刘备、诸葛亮派来的!若论收买人心,天下无人可及那刘玄德!”孙权叹道,“陈兰、梅成为张辽所杀,其部下雷绪逃走。此人不近归东吴,反携部曲万余赴公安投奔刘玄德。刘备新得人众,更要到公瑾那里去讨地了!”
孙权感觉一种无奈,他发现,与刘备和曹操相比,东吴似乎缺少一种东西。 其实东吴缺的,就是一面旗帜。曹操挟持天子,而刘备是天生的汉室宗亲,这都是他们的幌子,而东吴在这一点上几乎是先天不足。东吴的优势,却在这一群青春张扬、无所顾虑的少年君臣们。想到这,他觉得自己更加依赖周瑜了。 他感慨着说:“正因如此,江陵之事,我交全公瑾!刘备虽新得江南四郡,然四郡不过是传檄而定,并不臣服。刘备又无力分兵驻守,这大耳儿将人众全驻在公安,以造声势,为得是向我要南郡!唯公瑾可权衡利害,制肘其人!”说到这,他望着陆议,满心期待地说:“伯言,此去公安,你定要顺路去江陵,在公瑾那里多住几日。一来,为我和公瑾传话,二来,也多向公瑾讨教。”
“遵令。”陆议说。陆议走后,孙权来到妹妹的闰房中。
“三日后便是嫁期,妹妹有何求?”孙权问,“妹妹正值妙龄,刘备却已年近五旬。委曲妹妹了!”
“国事为重,兄长不必挂怀。”孙昭平静地说,却转头看窗外,不让孙权看见她的脸。
“那妹妹还有何愿何求?我一定为妹妹办到!”
孙昭想了想:“我想去看桥姐姐,已经和各位大夫的夫人、女儿们约好同去。她们说,桥姐姐新生的女儿象父亲,不如桥姐姐漂亮。要我说啊,象公瑾才好呢!”
“妹妹平日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么?我是问妹妹想要什么?”“这……妹出嫁前,别无他愿,只一事相求?”
“何事?”
“请兄长拜公瑾大兄为建威将军。吴人都说:‘没有周将军,六郡百姓早成曹操刀下鬼。’兄长把我们孙家兄弟都拜为杂号将军,公瑾却只是偏将军,这么做事,东吴上下必然不服!再说,当时孙刘合兵拒曹,商定两家部伍都由公瑾指挥。如今荆州已得,刘备日骄,兄长不予公瑾实权,日后孙刘两家若再合兵出征,怕是难得齐心合力!”
孙权心想,我妹妹既有谋略又有锋芒,只可惜是个妇人,于是说:“这个兄长自然知道!本想让妹妹提些要求,以释我心中不安,可妹妹为何总提公瑾?”
突然他发现自己失言,触及了妹妹的心事。只好叹口气说:“妹妹收拾嫁装吧。”
这天晚上,一座深宅中,两个女子对坐在灯下。
“桥姐姐,有什么话要带给公瑾大兄么?”孙昭问。 “我的话,他不会在意的。”小桥说,“我只是替他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 孙昭的脾气要爽快得多:“他箭伤早好了。再说如今他战功卓著,威震四海。他又是满腹韬略,一步三个计谋,连曹操、刘备都怕他,姐姐用得着为他担心么?” “越是这样,我越担心!”小桥说道:“如今人人恨他,人人妒忌他。再说他和曹操、刘备不一样,曹刘生来是为争天下。而他,却更象是为带给江东一段风流传说,才来到这世上。” “姐姐……” 小桥已经泪眼欲滴:“前几日,听到吴中名士赞他用兵如孙吴。他们说,‘乌林一战,公瑾敢率偏师破曹操数十万大军,颇得我光武皇帝以弱胜强之道!对垒江陵时,竟舍弃本营,亲领精锐救夷陵,有似曹孟德夜袭乌巢之法!后来,不畏荆州全境皆敌,玄胜揽伏倚、韬勇抗威,守在荆州那几员曹操名将,全数驱逐到襄阳以北。可谓有讨逆将军遣风!’他们说得精采,我却听得心惊。我本女流,不知用兵之道。可不为何,听起来我心里就难受。” “说得好!”孙昭击掌叫好,“大兄武略,时人共知!大兄审时度世,故能胆略过人。姐姐啊,他是我东吴的英雄,所以他不能属于姐姐一个人。” “我正是知道,他不属于我一个人,所以,才总担心他……” “担心什么?” “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美玉总是很易碎的……”-------------------------------
三天以后,孙昭由陆议护送,乘船驶向公安。孙权知道妹妹平日喜欢模仿哥哥们操演习武,便以二百名吴兵、一百名带刀婢为陪嫁。
坐在船上,孙昭不停地问自己:“公瑾大兄会送我吗?江陵在公安上游,他肯定不会来,最多派部下到公安祝贺……有两年没有见公瑾了,不知他现在什么样子?“
记得那年伯符兄长新领江南,她还不到十岁。那时的她,见伯符兄长和公瑾两人一齐出现在她面前,心中便一动,那真是两个如朝霞般青春明艳的少年!她喜欢公瑾,就象喜欢伯符兄长一样,从来不敢有非份之想…… 沿江地守将不时送来礼物,她看都懒得看。突然,她想起在吴县时听说过,刘备得长沙后,将长沙名乐师范象送给周瑜。于是她灵机一动,写信给南郡太守,称自己喜好音律,请借范象一用。快船送出信后,她自信地笑了:“只有提到音律,大兄肯定来!”很快到了公安,只见江面上全是战船,原来刘备已派人来迎。就在这时,有人报:“南郡太守至此!”
她忙奔到甲板上。 周瑜正在对面船上施礼,口称:“贺喜翁主!”“有大兄相送,孙昭无所憾!”孙昭望着周瑜,突然两眼蓄泪:“每次见到大兄,我都恨自己不是男儿,不能随大兄上阵立功。苍天于我不公!”
“大喜之日,何需悲伤?”周瑜说,“周瑜向来敬佩翁主才捷刚猛。今东西一家,翁主之功也!” 周瑜还是以往那样,在她面前言辞端恭,礼敬周到。孙昭忍住泪,笑了笑,端详起周瑜来:他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些,也更威严了。但只要一说起话,还是和过去一样的爽快和悦。 孙昭心里暗赞:“公瑾大兄早年游历中原,后来起事吴越,功成荆襄。他真是兼有中原雄毅、吴越风雅、荆襄豪放。这样的人,能时常见他一面,就足够了……” “翁主,该下船了!”这时陆议催促道。 孙昭这才收敛自己的心绪,轻轻擦了擦眼泪,走上刘备的战船。陆议立即向她辞别,去到周瑜船上絮话。孙昭心想:“他二人自小相识,多年不见,一定是谈笑风生。可叹我孤零零一人,要嫁给那个大耳儿……”
船靠岸后,又乘车,最后她进入青庐中。两名侍女执刀立在身后。又一会,刘备进来与她对坐,施礼称:“夫人。”她也顺从地叫了声:“夫君。”
刘备打量着新妇:二十来岁年纪,也是个桃面柳腰的美女,只是看上去气质有些骄豪。
刘备没有任何喜悦,他不由得怀念起出身贫贱、温良忍让的甘夫人。再看看青庐周围那些吴兵和带刀婢女,他甚至没心思享受新婚之乐。周瑜忙转换话题,他头枕着两手,笑着说:“天若假我时日,我当令匈奴、乌桓、交趾、朱崖,一切偏僻臣属,皆入朝秣陵!”
“太好了!”陆议一阵兴奋,笑着说:“不过陆议以为,有朝一日承运代汉,择址定都,秣陵不如夏口。”
“还是秣陵好。”周瑜说,“当年我随讨逆攻取丹杨郡时,曾见秣陵地势甚为奇妙,可谓易守难攻,立基之所。”
两人一愣:怎么又是讨逆?
就在这时,有个主簿进帐向周瑜报告:“甘宁送来书信,刘备遣子刘封驻在夷道,与当地蛮族结盟。甘宁请示可否发兵驱逐?”
“令兴霸不得动武!”周瑜严令道,“刘备本我同盟,若一事不慎,将成大害!” “已到农时,南郡各县长吏请示明府……”主簿又问。 “此事交由士元。”周瑜说。 “再有,”主簿接着说:“刘备遣人送书,请将军明日到他船上赴宴!”周瑜笑了笑:“大耳儿又来向我要南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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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明,周瑜与陆议一同登上楼船,看到西边江面上有大船正向东而来,船帆竟是五色织锦做成,流光溢彩,非常气派。
“一定就是那锦帆将了。”陆议心想。
果然是甘宁脚步铿锵有声,登上船来,还没顾上施礼,周瑜就厉声喝道:“你为何又挂起锦帆?难道让百姓议论我吴将都是盗贼来做?!”
“都督,这蜀锦不是甘宁抢来的,是一名益州商贾甘愿送我!”
周瑜脸色依然严峻,说话声音不愠不怒,却让人心中懔懔:“速把锦帆换下!兴霸,你此去益州如何?”
甘宁说:“我先领船军溯江而上,大败秭归、信陵守军。那巴郡太守严颜乱了方寸,急忙四处调兵。我则便装潜行,直抵我家乡巴郡之临江县,将巴郡各地驻兵,查得一清二楚!”
“好!”周瑜赞许道,脸色缓和多了,“今日随我赴刘玄德婚宴,兴霸可乐意?”
“甘宁乐意从命!”甘宁高声说道。
陆议悄悄地对甘宁笑了笑:“尝闻兴霸与周南郡私交甚厚,他还如此严待于你。可见南郡纪律严明不为虚传!”
甘宁听陆议说自己与周瑜私交甚厚,不免露出几分得色:“胆烈将道,怒者军威。都督军纪严明,不荀私情,我才乐意效命,”然后又低声对陆议笑着说,“他表面威严,其实心中拿我当兄弟一般,他最记挂我了!”
渐渐船行到公安,一行人听到奏乐声,见到刘备的坐舰彩饰一新。周瑜带上甘宁、陆议,还有五十名卫士,登船与刘备相见。
“我等都在议论,周将军必是不敢来!没想到还真得来了?前次左将军上吴船会议,只带卫士十名。可吴将上我左将军的船,却带来这么多卫士?”刘备身边有人说道。周瑜等一看,原来是部曲校尉魏延。 马上有人附和道:“我左将军身经百战,何等英勇?区区吴下周郎岂与并论?” 甘宁冷笑一声,质问刘备:“左将军,为何不约束下吏,令那人胡言乱语?”说完,他四顾船上,见全是重甲持械的精兵。刘备与夫人同席身边,左边是依次关羽、张飞,右边先是糜竺,然后是诸葛亮。 刘备和孙夫人忙起身,请吴军将领们入席。酒未过三巡,刘备对周瑜便说:“如今庐江雷达绪率部曲男女万余口来投,公安之地,甚不足以安民!” 周瑜正色道:“孙将军命我领南郡,监视大江,防备北来曹兵。若让地于他人,我孙将军德威何在?” 诸葛亮站起身,声音清朗,振振有辞:“已商定划江而治,故左将军令刘封收夷道地,此理所当然,周将军不会怪罪吧?” 陆议笑着说:“周将军还请上报至尊,把你的奉邑改在江北。如此东面先划江而治,西边自然好说。” “此何人?”刘备问,他侧眼看了一下陆议,见他与诸葛亮年轻仿,中等身材,容貌不丑不俊,锋利的目光使他显得神采奕奕。 “此吴郡陆伯言,讨逆将军之婿。”周瑜说。然后他漠然地看了看船上的兵力布置,说道:“我虽严令诸将校尉不可与左将军士众动武,不过,若刘封还在夷道,我当自违军令!” 刘备拍案而起,大怒道:“公瑾,我本以为孙将军尽忠汉室,故助我退曹操,得荆州。不想大功告成,你却与我争南郡。此究竟你一人之意?还是孙将军之意?” “当今世上,唯我东吴可使曹操覆师败北,唯我孙将军有清定汉祚之才德!”周瑜两眼灼灼,神色坚毅又傲慢,“我东吴将不守南郡,又何人守南郡?”“周将军之意,就是兄长之意。”孙夫人起身说,“夫君可知,我大兄本与公瑾情同骨肉,如今又与夫君结为亲戚,席上在座的,本为一家人!”
“翁主言之有理!”周瑜忙施礼说。接着,众人也干笑了几声。只有关羽、张飞两人仍然神色凝重。张飞叹息道:“从赤壁到南郡,你我两家合众戮力,征战经年,出生入死。虽然辛苦,却也难得打了痛快仗!” 甘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年左将军驻在樊口,如丧家犬一般。不是吴军来救,又让地相资,左将军今日如何坐镇公安,竖旗招兵,收买人心?” “不得无理!”周瑜轻声责道。 刘备也望着周瑜,他想起当日在樊口,两人第一次想见。周瑜气盛志满,自言三万人足破曹兵。当时听来如狂言,不想日后果真让曹操的千旅锐骑、万计战帆,瞬间败得七零八落、丧旗乱辙,只得收迹远循……一幕幕旧事如同昨天,可如今,这个人却成了他心头大患!他那不可一世的才智,那透着几分邪逆的勇迈,都令人生出不可言说的痛恨! 刘备回头看看船上的兵士们,他们早已得到命令,知道今天有可能是开战的日子,一个个神情紧张,面带杀气。 然后又望望江上,一列列东吴战船,旌帆不动,肃静在泊在江面。但刘备似乎隐约看到了船上战格后面、穹窗之内,无数利箭早已上弦。他相信甲板上那些持雄戟、长矛的水卒们,也早做了了跳梆的准备。 突然,刘备放声大笑起来,举怀说道:“公瑾,此事慢慢议来!又有何小隙能妨两家大事?” 周瑜也放声大笑:“若有朝一日克平中原,汉贼附首,两家何必为南郡而争?” 众人都放声大笑,都举起酒怀,刘备小声对身边传令下吏说:“令刘封退回公安!” “明将军,这……”下吏不解地说。 刘备笑了笑,压低的声音中却透出一股爽快和不屈的劲头:“大丈夫不做一城一地之争,来日早晚分出胜负!” 这时,他听见夫人对周瑜说:“大兄身系孙刘两家安危,曹军又时来袭扰,大兄辛苦!” 周瑜神色镇定,声音清洌:“翁主与左将军放心,周瑜愿作孙将军肱股,保两家同心向北,必使曹操终日难得安寝!”然而,最终南郡还是被周瑜占得。曹仁丢了南郡逃回襄阳,曹操也没有处罪他,表彰他苦战经年,封为安平亭侯。
不过曹操驻合肥这几个月,一直在经营城墙工事,安排常规驻军,重新部署扬州郡县长吏。他还命人在芍坡开荒屯田,以储军粮。合肥已成了专门针对东吴的重镇。
南郡失守后,曹操便于建安十四年十二月回到谯县,此时,他已经有一年半没有回许都了。乌林兵败和南郡的失守,标志着曹操袭取荆州计划的彻底失败,许都的政局对他很不利。加上曹操当年曾发布《严败军令》,称“诸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依此令,乌林的失败,抵罪的只能是曹操。所以曹操索性长驻谯县,经营扬州,以防备孙权。
建安十五年春天,曹操发布《求贤令》4,声称举贤无关德行,“明扬仄陋,唯才是举”。
这一天,曹操在谯县的行辕中,来了一位三十来岁,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曹操笑着起身迎接:“早闻蒋子翼能言善辩,独步江淮无人能对,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蒋干又紧张又兴奋,赶忙施礼,“明公过誉。蒋干一介匹夫,不知明公……”曹操笑了笑:“请子翼一往南郡。”
这时曹操身边一位大夫说:“蒋先生不是与吴将周瑜有旧么?特请做说客。”
蒋干恍然大悟,曹操败于周瑜,本来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刚刚下达了《求贤令》,连周瑜都列入了可以吸纳的名贤的范围。于是蒋干高声大赞:“明公果然宽宏大量,求贤若渴!”
这时,一个兵士捧上礼金而来。蒋干望望礼金,自然应允:“请明公放心,蒋干定不辱使命。”
曹操笑着点点头,却马上默不作声了。
其实在他心里,对周瑜只有一个“恨”字。他本不指望周瑜能来归降,如果周瑜真的归降,他不知自己能否真的捐弃前嫌接受他,就象他以前对待张绣、魏种那样。 “子翼,你先去罢!”他说。蒋干马上施礼退下。曹操看看身边那位大夫,正是擅写文章的才子阮瑀,他忙问: “元瑜,令你作书与孙权,如今可完毕?” 阮瑀躬身回答:“已完毕,请明公一阅。”说着,呈上书简。 曹操细细地读着,不由苦笑了一下:“无瑜,你真能琢磨我的心思!” “阮瑀该死。”阮瑀急忙施礼。 “那里?那里?”曹操笑了:“此文甚妙,快送给孙权吧!”-----------------------------------
蒋干衣布葛衣,来到南郡周瑜营中,自称同乡来访。
军营里一片威武肃杀之气,不过蒋干天生很有胆气,没被吓倒。加上曹营都去过了,更是无所惧怕。他暗自嘲笑道:“周郎,你难道还能用军威吓唬你的同乡故旧?”
周瑜亲出军门来迎,远远地说道:“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耶?”
蒋干心里一惊,连忙稳住,仍是一派优雅风度:“我与足下同州之乡里,中间别隔,遥闻芳烈,特来叙阔,并观雅规。足下何故言为我曹公说客?”
周瑜笑了笑:“周瑜虽不及夔、旷5之聪,却也能闻弦赏音,足知雅曲。”
蒋干正要辩解。周瑜却已传令军士们安置馆驿,命人送来酒食。然后便对蒋干说:“我今日有密事,且就出馆,事了,别自相请。”
蒋干心说:“岂敢耽误足下大事。”
一天过去了,蒋干没有见到周瑜,不免急切。第二天,周瑜仍未露面,蒋干不仅着急,而且担心起自已安全来。正巧侍人送来饭食,蒋干拉住此人,悄悄问:
“周将军这两日来在究竟做何事?可否一告?”“周将军做何事,在下岂能知晓道。不过在下眼里见到的,昨日周将军尽在营中指挥操练,入夜后,又与庞士元畅谈三四个时辰,到今日清晨,庞士元仍在将军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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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人说的不错,周瑜与庞统已经谈一个通宵,两人仍兴致不减。
庞统揉揉眼睛,情绪却仍然很振奋:“难怪当年王朗称赞明府‘规无不细,谋无不成。’这一夜,你我所规可谓无不周密。不过,我闻益州别驾张松忌恨曹操,数劝刘璋与曹操断绝来往,改与刘备结盟。”
周瑜说:“刘备之事我自有主张,到时侯,会告诉士元。”
他抬头见天色大亮,微笑着对庞统:“士元啊,现在我请你见一个人。”然后对武士命令道,“唤阿青进来。”
一个比周瑜稍年长,面容厚道、身材不高的人施礼而进。
“此人是我家丞。”周瑜说,“阿青啊,此次西行,可见到马超?”“阿青潜行关中,求见偏将军马超。”阿青答道,“马超见到当年送给将军的长弓,大喜抚掌,他说多年来一直思念将军。将军所言结援拒曹之事,马超很是乐意。”
周瑜转过头,笑着对庞统说:“士无,昨夜你我谈及益州兵力分布,一来为袭肃所说,二来我部下耳目探得,自是可靠。如今又得以与马超接洽,取蜀之事,指日可待!”
庞统笑着点点头:“想不到明府已联络马超,如此大事必成!”
周瑜起身,来到帐边:“不觉天已大亮,士元啊,你回去歇息去罢。”
庞统揖礼退出军帐。 帐外的阳光刺着庞统的眼,庞统边走边想:周瑜虽与他谈了整夜,但谈得都是益州地形战术。可见周瑜并没和他彻底交心。比如周瑜提到“与左将共取蜀”,但人人皆知,目前周瑜与刘备之间貌合神离,又如何齐心协力合兵向西呢?还有,周瑜计划三路人马俱进成都,却没有谈及三路将帅是何人。庞统暗暗觉得,周瑜和刘备之间将发生一些事情……------------------------------
又一天过去了,蒋干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这时,侍人忽然来报,说偏将军请与同观军营。
蒋干大喜过望。
周瑜早在馆外等侯,两人同乘一车,案行军营。只见仪仗麾盖齐备,坐纛迎风飘翻。听到鼓角四方响震,战士欢呼如雷。然后两人一起视察仓库中的军资器仗,果然精良富足。最后,周瑜又携群下与蒋干宴饮,见侍者服饰华美,四处珍玩陈设。
蒋干一面喝酒,一面盘算着,如何谈起曹操交待的那件事。可喝到尽兴时,蒋干几次想找说话的机会,而想起被禁闭的三天,却总不是敢多嘴。
这时,周瑜抬眼看着蒋干,面带一丝笑意:“丈夫如世,遇知已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听计从,祸福共之。假始苏秦、张仪复生,前来说劝于我,我则抚其背而折其辞。更何况足下年幼书生?”
蒋干不知所何言是好,只是笑了笑。
回到许都曹操那里,蒋干对曹操说:“周瑜雅量高致,非言辞所间。蒋干无能也!”说着,把礼金交还呈上。
曹操笑了笑:“好一个‘雅量高致’,听说子翼近来常在中原名流面前盛赞周公瑾。”
“明公,我……” 曹操示意侍人把礼金还给蒋干,不紧不慢地说:“虽不能说降周瑜,然一来示我宽大,二者必可使孙权对周瑜生起疑心。子翼功劳不小!”有个随人回答:“夫人时常领吴兵操练游猎,招摇过市。”
刘备叹口气,转过头对赵云说:“子龙,你为人谨慎持重。你且看住夫人,断不能让她与附近吴将有联络!”
刘备想,今天是否该去见见夫人?毕竟还要和他哥哥打交道。
可是想到夫人身边那些女武士,他又心中发慌。天知道夫人对他安得是什么心?孙权又对他安得什么心?
于是刘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周瑜镇守长江,此人权谲有胆,寸土不让。如今只能去京口一见孙车骑,陈明利害。”
“万万不可!”诸葛亮急忙起身:“孙仲谋恐有加害之意!将军请三思!”
“孔明啊。”刘备淡淡一笑,摇摇头说:“我以兴汉为已任,多年来,几死者数矣。此行虽出险涂,非万全之策。然我料孙权所防在北,当以我为援,此人虽有害我之意,却必是犹豫不能定决!”
于是刘备令诸葛亮、关羽、张飞守公安,携孙乾等人乘船来到京口。
来到孙权宅室,只见孙权爽郎大笑,恭身相迎。两人并肩入室,孙权说:“左将军啊,你我神交已久,今日终得相见!来,左将军请上座。”
刘备望着这位紫髯孙将军,觉得他这份热情中藏着杀机。不过刘备戎马一世,身经百战,心无一丝畏惧。他也大笑着,一副同样热情的模样,脱履登上席榻。
寒暄之后进入正题。刘备直言道:“孙将军遣麾下猛将周瑜、程普者,助我破曹操,取荆州,刘备诚感恩德。然荆州治所,原在襄阳。如今襄阳未得,只有江陵城虎据长江,交通东西,应为州治所在。刘备身已为一州之牧,却无治所,着实为难。上月庐江雷绪率部曲男女万人来投,江南之地,更无以安民。还请车骑将军以南郡相资。”
孙权不喜不嗔地说:“如今荆州四野未定,曹军仍在襄阳,时时发兵南侵。故我令周公瑾驻在南郡防备。若退出南郡,公瑾何处屯兵?”
刘备说:“请恕刘备直言。这南郡本汉家疆土。我身为汉家州牧,应一统全境。而孙将军遣将割据,恐有失德处!”
孙权无言以对,笑了笑:“此事以后再议。左将军,请饮酒。”
见孙权拒意不谈南郡,刘备也很无奈,两人随意闲聊了当前时局,说了些无用的话。然后孙权送刘备告辞回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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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已走多时,孙权仍然在宅室中踱步,也不许属下来打扰。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取出周瑜由南郡差军吏送来的书信——这信比刘备来的还早——孙权已读过无数遍了,此时,他又细细地重读起来:“刘备以枭雄之资,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遇谓大计宜徒备置吴,盛为宫室者,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此二人,务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可定也。今猥割疆土以资业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场,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孙权长叹一口气,心里说:“公瑾啊,我的心思你全知道啊!你是担心我让地于刘备,所以及早送来此信。可我,我虽有此意,却是难以决断啊!”
他心里反反复复地思度着:
如依照按公瑾的谋划,便是将刘备扣在东吴,而公瑾挟领关羽、张飞北向襄阳与曹军交战。可曹操在北,仍是东吴大敌。一旦孙刘失和,曹操得机南下,则三世基业如何保全?
此谋成,则破曹大业成。此谋不成,则东吴将亡!
公瑾胆略过人,敢冒大险。当年他力排众议,劝自己不要送子入质许昌,依了他,果然保得东吴十年平安。后来曹操发兵南下,公瑾力主拒曹,依了他,果然大破敌军于乌林,还得下南郡、江夏。当日他断言,曹后“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众人只是姑且一听,可此后之事,果然验证了公瑾的预判。由此可见,公瑾有这样的才略,所以才有这样的把握啊!
然而……,如今的形势却与以往不同了。先前两次,都是生死关头,不得不冒险一搏。如今东吴已大定,还是稳步进规为好。
但再想想,公瑾一惯谨慎,他这样计画,未定有他的道理。如今我与刘备已又是姻亲。而且刘备生性喜好声色犬马,只是长期流离战苦,才使得他志如磐石。“多给美女玩好”的话,想必刘备很快就沉迷丧志。
如果不按公瑾之计实行,刘备一旦做大,便会与东吴来争天下。观刘备为人,先叛吕布,后叛曹操,再叛袁绍。就算割让南郡给刘备,他也会早晚与我反目成仇!当年曹操不从程昱、郭嘉之言,使刘备终得以逃脱,而后则后悔莫及。不得不记取此前车之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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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想得头晕脑胀,突然侍人来报:“鲁肃来见!”
“快令子敬进来!”孙权说。不一会儿,见到鲁肃进来施礼,孙权便笑着问:“子敬可是听说刘备前来,故尔有话要说?”
鲁肃说:“正是。闻刘备求都领荆州,以鲁肃之见,不如应承,以南郡之地资助刘备,以多曹操之敌!况且刘备已身为荆州牧,早晚与我来争南郡。与其日后相争,不如做个人情。”
“以多曹操之敌……”孙权叹口气:“好!子敬与我所见略同!”
出于慎重,他不想把周瑜的计划告诉鲁肃。于是叹口气:“可这多操之敌,又是多我之敌!” “至尊,刘备本汉室宗亲,刘琦死后,荆州人尽归附刘备。此人都督荆州,本大势所所趋!东吴虽是血战换来南郡,却无根基啊!”“子敬,你先退下,我自思之!”孙权叹口气说。他遣退鲁肃,觉得脑子里越来越乱。
突然,他想起曹操送来的书信,他赶忙从书案中找出。
那书信已经来了好几天,上面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劝自己早日归顺。
读着读着,孙权的视线不觉又落在这几句话上:
“……昔赤壁之役,遭离疫气,烧船自还。以避恶地,非周瑜水军所能抑挫也;江陵之守,物谷尽殚,无所复据,徙民还师,又非瑜之所能败也……”
这书信听说是大才子阮瑀阮元瑜做作,真是好文采啊!当初孙权看这几句话时,只觉好笑:曹操这老奸贼,明明打了败仗还想抵赖,说什么“烧船自退”,这种文章拿到许昌为老贼挽回颓势都未必有用,何况用它来策反东吴君臣?
可如今,孙权心里有种不同的的滋味——他从来都深信周瑜的战绩,可周瑜的战绩令他不安。而且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南郡得手后,孙权把周瑜手下几员大将都分派到长江他宫亭湖沿岸驻守,程普在沙羡,吕蒙在寻阳,周泰在岑县,只留甘宁、丁奉在南郡。但这些武将们现在仍习惯称周瑜为“都督”。还听说,自蒋干回谯县后,中原的士大夫们也都对周瑜多有美言。再看看周瑜“徙备至吴”之策,此人器局宏大,无论谋军还是谋政,都胜过孙权……
用这样的人做臣子,谁能放心呢?
朱治已经病得很重了。孙权坐到榻边,小心地问道:“朱公!伯父!今有一事,迟迟不能定度,只得请朱公指教解惑!”
说着,他把周瑜的信交给朱然。
朱治强力起身,逐字看毕,长叹道:“大哉公瑾!”
然而他喘息片刻,对孙权说:“当日许都程昱程仲德之辈,只会劝曹操对刘备动刀。而公瑾此谋,软硬兼施,慎密巧思,志在天下。可谓雅妙之谋也!强过程仲德远也!”
孙权一阵兴奋:“好一个‘软硬兼施’!关羽、张飞对刘备忠心耿耿,若与刘备为敌,则不能挟持关张为我所有!而公瑾与刘备三人有些交情,故出此谋!”
可他想了想,心气又软了下来:“然若果真依公瑾之计而行,我怕是夜夜不得安眠!子敬所言,倒与我有些投契。”
朱然望着他,缓缓说:“我老矣!神昏力疲,南郡之事,已无分辩之力。唯有一言相告:凡深切宏远之谋,难合目光短浅之人;一统天下之谋,难合只求偏安自保之人。将军依从公瑾还是依从子敬,只看将军要作何等人!”
孙权一惊,忙施礼道:“多谢朱公。”
而此时的刘备,却在馆舍中与几个随人商谈。
“今天会议,不知孙车骑心中究竟做何打算?”孙乾说。
刘备已经沉思很久了,突然,他神色一动:“我观孙车骑此人,上身长而下身短。往日善相之人说,此类人难为其下,我不可再见此人!你我即刻起身!”
“即刻?”孙乾问。
“若待到天明,怕已是来不及!”刘备说。
孙权回到宅内,突然有人报吕范来见。
“子衡竟从彭泽赶来?”孙权一惊。
吕范一见孙权就说:“将军请将刘备留于吴中,不得放虎归山!”
“原来子衡也为此事而来。奇哉!子衡竟与公瑾所见略同?”孙权说。
他一向信任吕范,不觉说出几句心里话:“子衡啊,我原先所赖者,唯公瑾、子敬二人。如今二人意见相左,一个劝我软禁刘备,一个劝我划地相助。子衡说说,这该当如何是好?”
吕范正色说:“当日吕范从讨逆将军,非为身家,而为天下。今夜来见将军,也因心中为天下不安。公瑾与子敬二人,皆为君子,吕范不敢妄议。然而,”
他停顿一下,“公瑾所想所言所计,都为的是一件事。子敬所想所言所计,又为另一事。”
“哦,子衡快说说!”
“公瑾所图者,除曹氏而清汉祚也。此人谋划之事,必以‘灭曹’二字为先。而子敬所谋者,唯东吴之基业,此人之志,不离一个‘帝号’。”
孙权不觉心中一惊。
多年以来,周瑜每每议论献计,从不说悖逆汉室的话,这使得他在东吴群臣人颇具雅望。不象鲁肃,“帝号”两字常挂在嘴边。孙权看得出,周瑜有廓定天下的格局志向,他的眼界总是超越了江东一隅。这就更让孙权觉得心里没底,担心驾驶不了他。而鲁肃有偏安江左的想法,到是和孙权有几分投契。也正因如此,孙权对周瑜和鲁肃的态度才起了微妙的变化。
如今吕范点醒了孙权,使他明白,在当前的情势下,仍是以大汉国祚为重,东吴基业为轻,才能得人心。就象两年前,周瑜在大堂上一句“为汉家除残去秽!”顿时四座众人雄心烈烈。每想起那一刻,孙权就会不知不觉地为周瑜所倾到,对他充满思恋。如今才明白,周瑜做事,随时把握着大汉国祚与东吴基业之间的分寸,他不仅仅气壮如山,也更是心细如丝啊! 于是孙权说:“子衡真是爽快人!有子衡辅佐,我之幸事!”突然,侍人勿勿来报:“刘备已离馆舍!”
“啊?”孙权惊呼失声。
“将军,如今该知刘备是何等居心?”吕范急道。
“追!”孙权命令道。他想想又说:“乘我‘飞云’大船。令鲁子敬,还有张子布、秦文表与我同船,对刘备不可动武,只言相送!”
刘备微微一笑,心里想:“正因如此,我才得以生还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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