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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老山狙击手 最新章节 11.重返前线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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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04 20:24: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浓雾散去了。

突然的炮袭也停止了。向前进轻轻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一边注目观测着前面那几个搜索过来的越军,一边到处张望,寻找掩护地形。不知部队是推进得太快,还是被打散了,现在身边看不到一个自己人。

他落单了,陷入了重围之中。不过阵地犬牙交错,自己人一定有在附近的,但他不敢出声大喊招呼。他变得很害怕,现在那几个人散开成队形,猫着腰,越来越近了,两下相距已经不过五十来米。好在此刻他虽然很害怕,但还记得丛林作战训练时对此种情形的处理方法,于是他迅速向着旁边的一块大石低姿贴地匍匐,潜行过去,想要以之为依托掩护。

他从一只越军的断手上爬过去,沾了些血迹在衣服的前胸襟上。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到了那大石后面后,他迅速转过身来,将枪口对准了那几个搜索者。正好那大石旁边有一丛灌木和草,可以隐身。

现在还不能开枪,到处都是越军,枪声无疑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这块大石和灌木草丛并不能给他提供理想的安全保护。

老实说,他很害怕。他的害怕是有根据的,也是可以原谅的。从学校里一出来,当兵三月就就上战场,到现在他还没有完成由无一名无知少年到伟大军人的蜕变对接。严格来讲,他还是个孩子,才十七岁多一点。一个十七岁的善良少年,现在要他残忍的去杀人,他觉得办不到,这是他害怕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敌人是个很模糊的概念,那些人并非青面獠牙,而是跟我们模样相近,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在于装束和语言。要杀掉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在他的前面还在走动的人,怎么下得了手呢?虽然在战场上消灭敌人是天经地义的,但认知上是一回事,真正要行动下手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在他的脑海里,竟然感知不到自己处在性命垂危的紧急关口,他不大相信那些人会开枪杀死自己似的。但他没有更多幻想,也没有侥幸,藏好了身子以后,他下意识地打开了56式的保险。

“来了,来了!”他看着搜索过来的敌人,心里在紧张念叨,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这般紧张的趴着在地,耳朵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枪炮声响得很激烈,尤其炮声,震撼大地。然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炮声隔得太远,仿佛来自天堂。那种隆隆的震撼声音像是一种乐章,是专门接引人们到达虚无世界的。

刚才雾气实在太大,几米外就看不见人影。敌军突然发动炮袭时,队伍瞬间全乱了。有一发炮弹落在他前边五米的地方,同班进攻在他前边的三个人随着爆炸声,全都倒下了,哼都没多哼一声。那一刻,他没有庆幸,更没有任何的多余想法,只是立刻趴下了,钻进了刚才爬出来的那丛灌木林,一直到炮袭停止,浓雾散去才悄悄现身出来。

现在他看着旁边和前面的地上,到处都是弹坑,被掀起的泥土,炸断的树枝······尤其敌我双方的尸体跟残肢,四处散落着,惨不忍睹。硝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尽,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这是拿命在拼,必须要杀人才能活下去!他渐渐的由害怕中清醒过来。

越军的搜索小队越来越近,离他这里只有三十来米了。他们散得太开了,他没有把握一下子干掉五个。驳起火来,最多打倒两个,自己就会牺牲。但他还不想这样死掉,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家,很依恋家人,家中的亲人包括父母,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此际全进入了他的脑海。

他真的舍不得就这样死,就这样死在丛林战地,永远离开他们。可是这是在敌人占领的地方,除了消灭他们,还有更好的方法能让自己安然无恙么?没有,他不能钻进地里去躲藏起来。他迟早要被发现,因为那五个人已经向着他走过来了,搜索得很仔细。而要开枪,他又不敢。

或许是刚才对亲人的想念使他增添了些求生的力量和勇气。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他深呼吸了两口气,以让自己的紧张平静下来。可是这不管用,他仍然害怕着,呼吸不顺。他是真的不想死,而不愿死就得要消灭敌人,只有消灭了敌人自己才能活下去。可是这是在开枪杀人啊!而且一下子要杀五个人。别说杀人了,长这么大,一只鸡他都还没杀过。

然而一定得要消灭他们,除此别无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感觉到自己异常的痛苦。世间在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再没有时间给他犹豫和恐惧!厮杀是不可能避免的了!因为越军已经搜索到了距他只有二十来米远的地方!他都已抖抖索索,迅速取下了手榴弹,摆在了前面。或许是出于潜意识,现在他的脑海里在紧张较量着,是先扔手榴弹呢还是先开枪?他想,手榴弹扔出去后,会提前暴露自己,只怕它还没爆炸自己就招致了敌人的射杀。正这样评估着,敌人又已经走进了几步!他决定不先用手榴弹,一则卧着小幅度动作手榴弹他扔不了那么远,二则敌人分散的那么开,手榴弹威力并不如直接开枪。

他将枪口抬高了一点。他实在是希望敌人发现不了他啊,胡乱搜索过后就离开,那样的话,他也会迅速离开,去找自己的部队,大家都可以活得长久一点。

他心里明白,刚才在遭到越军猛烈的炮火袭击后,虽然部队被打乱了,但是大家都记得自己的目标方向,会有大部分人马向着任务高地继续攻击前进的。现在跟随部队,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至于消灭敌人,在此种情形下,他万万不想,也不敢。

他可不是贪生怕死,他决不会做俘虏或者被敌人白白打死。他的害怕是正常的,是大多数新兵第一次上战场的通病,没有什么丢人。他是个正常的善良人,不是心理变态的凶残暴虐者,更不是杀人机器,三个月前他还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纵然现在三个月后身份变了,可是他仍然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一个第一次拿起武器要杀人的人,害怕是当然的。

远处高地的枪声、炮声仍然在激烈的响着。那是友邻部队在进攻,说不定是自己连队正在夺占某个高地,助攻主峰。虽然这里周围暂时都很静,他可不想要这样的平静,这种平静他承受不了,要是突然响起枪声就会好了,搜索的敌人一定会被引开去,那么自己就安全了,他想。

此刻可能是由于他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缘故,导致他的手心里现在全都是汗,在敌人越逼越近的当儿,浑身也有些发抖起来。

他想起刚才部队在浓雾中推进,当他亲眼看到自己前边的三个人在越军炮弹的突然落地爆炸中丧生时,可把他吓坏了。有一个湖南的当场断为两截,闷闷的“呕”的惨叫了一声,太恐怖了。昨天他们都还在一起抽烟,说各自的理想。那个湖南兵说等仗打完了回家去再复读高三考大学,可是这永远不可能了。他在战场一枪未开,转眼之间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才18而已,成为了永远的烈士。

现在他很想家,脑子里只闪念过父母,兄妹,他在想他们一定很担心他。绝别信他已经寄出去两个星期了,现在他很后悔了,为什么要寄给至亲的人令其担惊万分的信呢?做父母的永远都害怕自己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在战场痛苦的死于敌人的残忍之手 !也许母亲要忧忧愁愁,终日以泪洗面了;父亲也开心不起来,嘴上也许会说没事,内心里却一定担心得要命;哥哥和妹妹呢?他们又会是如何的担心和害怕?如果他们又真接到我阵亡的消息······向前进不敢再想下去了。

必须得要活着离开此地,凯旋归去,才不会给至亲的人们带来痛苦。而想要活下去,不让家人担心,就只有杀人,干掉前面的这几个敌军。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对!干掉他们,干掉他们以后自己就安全了。就可以去追随连队,就可以跟战友们在一起。他觉得只有跟战友们在一起,他才不会害怕。那么,现在还犹豫什么,开枪吧,开枪干掉他们!若不那样做,他们定会干掉自己。开枪,开枪!在敌人发现他之前开枪!

他终于战胜了自己,变得什么都不再想了。脑子里太多的杂念屏去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开枪,开枪!”

他终于扣动枪机。

然而糟糕!

这一刻,他的心理明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因为没有时间供他多想,再去害怕什么,敌人就在眼前。可就是开不动枪啊,手指弯不过来了。浑身都很僵硬,仿佛冰冻住了。

这真是要命!“开枪!开枪!开枪!”

他急得要命,几乎是在祈求自己。对面的两个越军已经离他不过十二三米,正在走过弹坑边。他们看上去很瘦,高高的,年纪要比他大得多。其他的三人他现在看不到,被岩石和灌木草丛挡住了。先干掉他们再说,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脑子了只有一个念头:“开枪,开枪,开枪······”但他实在开不动枪。此际他变得是如此的紧张,肌肉僵硬得要命,但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心里明明已经不再害怕了,可偏偏浑身都在颤抖,而且抖得是如此厉害,甚而他能感觉得到身边的隐身草木都跟着动起来。这次死定了!死定了!他感到无比绝望!

他只能感觉到绝望。

这该死的手指,为何不在抖动中往后痉挛收缩,扣下枪机呢?

这一刻,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恐怕是没有奇迹发生了。一则敌人离得太近了,二则周围看不到自己的任何一个同志。现在他真的已经完全感觉得到死神来临,只等着敌人来要了他的命去了。

这一刻,在临死前,他最想念的人就是母亲,在家乡乡村小学里教书的母亲。

母亲,母亲是多么神圣的两个字眼,可是他只怕再也看不到这两个字了,再也领会不到这两个字所带来的深沉的关爱了。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敌人搜索过来的脚步声清清楚楚,就在前面,很缓慢的脚步声,小心翼翼,死神来勾魂摄魄的脚步声。“来了,来了,来吧,来吧,老子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在绝望的等待死亡的来临中,他心里还有一种愤恨和耻辱!他真恨不能将要杀死自己的人是他自己。“你这真是该死,你这是真的该死!”他在心里对自己绝望的愤怒的骂道。

脚步声依旧不停,在草丛中悉悉索索而来······

这一刻,他是真正的感觉到了害怕,害怕死亡,对死亡的害怕。

害怕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如果以后再做梦遇到‘鬼’, 就念观音菩萨······只要念三遍,观音菩萨就会来保佑你的,‘鬼’自然就不敢来了,记住了吗?”这是小时候他一次噩梦见到了‘鬼’,吓得大哭,母亲起来安慰他的话。在临死的这一刻,他就只记得母亲关爱他的这一件事了,只觉得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的安全感是多么的美好。此刻他在为着这种安全感而觉得很幸福。

然而幸福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刻安全感也只能是一个回味了。敌人已近在咫尺,他还能逃出生天吗?

现在在绝望之中,他的嘴里倒不知不觉地无助的轻轻念叨起这句话来:“观音菩萨······”

然而观音菩萨真的能解救他于眼前的这场生死大劫?除非这个世上真有奇迹发生,否则想要寄希望于神佛,那是万万不可靠的。

脚步声在左边和右边的草丛中也响起来了。现在他三面受敌,纵然观音菩萨真的在世,只怕也救不了他了。

但说来也真是奇怪,他那样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三遍以后,竟真能感觉不再那么害怕、愤怒和绝望了,浑身更舒缓了许多。看来母亲的教导是对的,观音菩萨真的很灵,让他从痛苦中脱离出来了。他心里很清楚,他又在心里默默地念叨道:“观音菩萨······”

正在心里念着,“轰隆隆·····”此刻远处高地上的枪炮声由远而近,响到了他旁边的山头上来了,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中来。他睁开了眼睛,活动了一下手指。

手指能活动了。

手指能活动了!这个意外的反应和发现让他心中窃喜不已。他赶紧伸手在地上擦了把汗。

现在整条手臂都能动了。

“观音菩萨在我身边······”他又启动嘴唇,轻轻地叨念着道。

他看到刚才在他前面的那两个越军已经过了弹坑边沿,直接向着他这里来了。两下相距已经不过五米远了。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他,但被发现注定了是迟早的事,也就几秒钟后而已。其他的三人他在这一刻还是看不到,他不敢抬头乱动。没办法了,现在只能干掉一个是一个,干一个够本,干两个赚一个。这两人拉开相距不过三米,他决定了先开枪射杀他枪口一直指向的右边那个,然后再迅速扫射过来,将左边那个打趴。

干一个够本,干两个赚一个。他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12 12:05:1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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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24:00 | 只看该作者

1.初战

“轰隆隆,轰隆隆······”

我方炮火继续延伸射击,在他左旁的山头上炮弹雨点般的倾泻而下,爆炸声响成了一片,震天动地。只见硝烟弥漫,泥石乱飞,敌人被炸断的枪件和血肉模糊的残肢跟着腾空而起,四下散落。世界似乎即将毁灭,巨大的爆炸声音淹没了一切。

刚才他伸手到地上去擦汗时,才发现地上湿湿的,全是血水,这些可能是经过了几轮敌我的炮火相互射击后留下来的。手上的汗不但没擦干净,反而弄响了草丛,被警觉的敌人发现了动静。但敌人还发现不了大石头后面灌木草丛里藏着的是什么人,不敢贸然开枪,怕伤了自家兄弟。于是右边的那人在山头炮弹爆炸的巨响中大喊了一句什么话。

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了模糊而简洁短促的声音回答他了。

回答他的当然不是周围还有趴着的隐伏越军,而是向前进的冲锋枪枪声,只在一瞬间,三发子弹呼啸而去,就如上空飞过的炮弹,钻进了他的胸膛。这家伙也是像刚才牺牲在他眼前的那个湖南籍的同志那般痛苦的“呕”了一声,枪撂在了一边,向后仰天倒下了。倒下了!干掉了一个了!向前进此际的心里只有复仇过后的霎那快感。现在孤身一人,他得要乘着山头巨大的爆炸声响的掩护,速战速决,免得过后让枪声引起周围越军的注意。在那家伙倒下的瞬间,他又迅速向左边的那人开了火。

然而两人几乎是同时对射,向前进只觉得有一颗子弹擦着额头飞过,啾一声响钻进了右边腋下草丛里。右边那家伙作战素质很高,反映快得很 。此际AK-47的子弹雨点般的乱打在身旁石头上和草丛灌木丛中。向前进像在跟自己赌气似的,仿佛要为刚才的丢人现眼的恐惧扳回面子,他已经不顾一切了,只是迎着弹雨反击。他不能凭借这块大石头的抵挡掩护而争取时间,以期赢来点什么,他更决不能凭借这块大石头趴下躲避!还有三个家伙,分散在他的两侧。现在只干掉了一个,才够本而已,没赚到什么。无论如何,也要再把这家伙干掉!这是向前进此际唯一的想法目标。干掉这家伙就赚了一个,死也值得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倒不是记得这句话,要实践这句话的真理,他脑海里现在只是有一些空白的念头,像电影银幕上突然断片时的乱闪,这些念头包括杀死你、复仇、老子不怕死、够本了、来吧、老子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正是这些电光火石的闪念,化为了再干掉那个家伙的勇气!不求别的,只要能够同归于尽······

三秒钟后,那人终于在经过了漫长而短暂的对射后倒下了。向前进又干掉了一个!现在他真的已经赚了一个了!

到现在,他得以喘了口气了,心里出奇的平静下来。这种平静,是带着某种冷酷无情的。对敌人就应该是这样,绝对的冷酷无情!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变得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了。一霎那间生死的搏杀,他已经完成了军人的崇高和伟大。刚才肾上腺素的分泌导致的手心里的汗和肌肉的紧张,并不能阻挡他完成由一个无知怯懦的少年向伟大军人的蜕变对接。现在,他成功了。他转瞬间开枪射杀的两个敌人的鲜血和生命,宣告他已经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人!

真正的军人在国家的使命召唤下,在血与火的疆场,在生与死的边缘,只能有一个目标,即是向着敌人,杀,杀,杀,杀杀杀!杀完一个,再杀一个!杀得越多,贡献越大!面对敌人只有杀,豁出性命去杀,绝不能贪生怕死或对敌人抱有丝毫的怜悯!只要有一口气,看见敌人就还得要杀!冷酷无情的杀!

屠杀生命就是热爱生命!屠杀敌人就是保护自己人!保护自己的祖国和人民。

这是最简单的真理,这也是最残酷的真理。

现在向前进明白了这个真理,虽然在转眼间干掉了两个人,但现在还不能停手,还得要继续杀下去。 和平还没有因为干掉了这两个人而到来,战斗还得要继续。

大地仍然在颤抖,炮火继续往他的右前方延伸,而且越来越猛烈。延伸的炮火似乎有下压之势,得要马上离开,免得被自己炮火误伤了。他很清醒的对眼前情势做了判断。但还有三个家伙没有消灭,他们应该都在自己周围二十米范围内。

不能停手,杀!

正当他想要转身搜索时,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他的左边扔过来,落在他的右腰身上,滚下来在身旁草丛里躺着没动静了。他一回头,是一颗手榴弹!原来敌人已经接近了,狡猾的躲在大石头的另一边。他眼疾手快,飞速从地上捡起那嗤嗤冒烟的东西,从自己头顶上反扔过去。太险了!他因为紧张,用力过大,东西被他抛得高了一点,在那边还没落地就空爆了。

他听到了几声混杂的惨叫,似乎还有人跑了几步后倒地下去了的声音。绝不能手软!杀杀杀!他又迅速将自己摆在眼前的一颗手榴弹拉了环,为避免遭到同样的手法,等它燃了几秒钟,才再扔了过去。

他趴在地上,静静的等待了几秒钟,爆炸了。

他仔细分辨着,谛听着。

是山头巨大的爆炸响声将一切再次淹没,还是周围显然不能再听到有什么动静了?向前进还不大敢妄下判断。他现在只记得右边应该还有人。越军的搜索小分队是五个人,散开成搜索队形来的。刚才打掉的那两个应该是在中间的两人。现在大石那边估算死的是两个的话,那么右边灌木丛外,至少应该还有一个。一鼓作气!一定要杀!一个不留。向前进的心里此际憋着一股莫名的悍气。“老子刚才不是很害怕吗?现在面对你们,老子不害怕了。只管来吧,绝望的应该是你们!老子已经干掉你们四个人了,你来吧,来找我报仇!无尚欢迎······”

显然这是他有点激动,判断失误,如果右边真的还有人的话,那么早就向他开火了。但他又等了约半分钟,还是不敢动。

我方炮火像犁土似的往下来了。战壕工事里的越军理应在俯身躲避即将到来的炮袭,没有人会留意到出来搜索的小队情况了。向前进大胆的往草丛外扫射了一下,打了近十发子弹,进行火力试探。弹匣打空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换了个弹匣。还是没什么动静,直到这时他才放心了不少,赶紧一点一点的往后面退。他是想退出灌木丛,以让视野免受阻当,同时开阔些才利于观测敌情,更主要的是炮火压下来了,得要向后撤退。

突然间左边山头上继炮袭过后还不到一分钟,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夹杂着手榴弹和火箭弹的爆炸声。友邻部队在炮袭过后,从侧面开始进攻了。攻夺战斗打得似乎异常激烈!枪弹声像是有无数的鞭炮同时在放,吵的不可开交。

枪声面越来越扩大,犬牙交错的阵地,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了,到处都有了枪声,追随着炮袭声到处。

现在周围很乱,再不能这般慢吞吞了。

他爬起来靠着给他挡过子弹的岩石,半蹲在地上,掏出来指北针,大体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决定向着枪声比较激烈的左边山头摸去。那边打得热闹,想必人也多,他想去助阵一把。不管是哪个部队的,他想人多了就好办事,不提别的,胆量就要大许多。

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大约七点刚过没多久。刚转过岩石,他就发现那边草丛里倒着三个越军尸体,全都血肉模糊。有一个还爬出来一条三米多长的血带,可能最终死于他后来扔过去的手榴弹。他迅速从他们身上捡取了几个弹匣。

要上到左边山头去助阵,必须要过一道山湾峡地,山湾里草长林深,十分丰茂。谁晓得那里边有没有潜伏的越军呢?有的话,有多少?他大着胆子,向着里面搜索前进。

现在,他已经不再像刚才未能开枪时候那般害怕了。在转瞬间杀了五名敌人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个胆小鬼。在战场上就是这样,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杀死你,你就算能躲避得过,也会间接害死自己的同志,间接帮助了敌人来屠杀自己人。现在,至少有五个敌人不能再对我们的人形成任何的危害。这五个人若让他们活着,谁知道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打死我们多少人呢?

毛说的话是对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消灭了敌人, 也就保存了自己。邓也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4 20:27:2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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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25:00 | 只看该作者

1.初战

向前进端着56式突击步枪,小心翼翼地在山湾里搜索前进。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记得一定要在接敌的第一时间内首先开火,不顾一切的开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千万要记得!再也不要像刚才那样有任何的犹豫,逼得到要开枪时却开不了了。现在早已够本了,反正老子绝别书都写了寄回家了,也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多干一个就多赚他一个。”

刚才在他消灭五个越军的那边山上,我方炮兵的专业技艺几至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炮弹在山头上一排一排的呈直线往下来,很快在他离开的一分钟之内,将他的战地毁灭。当时巨大的爆炸声和滚滚浓烟往他藏身的那个地方延伸下来,近在咫尺,泥石都打在了身上,向前进顾不得再小心搜索了,乃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分钟内跑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好的成绩。还好,他没遇到任何越军的抵抗,很顺利地就进入到了山湾,躲开了我方的炮弹。

到达山湾以后,他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了。汗水和露水,和着刚才趴在地上沾上身的血水,弄得浑身湿透。解放鞋里面,这时走起来也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他喘息了一阵,很快休息过来,恢复了体力。回想起来,刚才真是死里逃生,恍如隔世。命,把握在一霎那间的决定。他经历了两次生死难关的考验,不过,他还活着。不错的,还活着!

现在山湾里相对安静,炮火声音不再猛烈,而是变得更为沉闷了,又像是隔得很遥远,但不减惊天动地之势,整座大山都在颤抖。看样子炮火不会落到这里来,但并不表示没有炮兵飞炮轰炸的地方就是安全的,敌人很可能大部分都躲在了这个没有价值的深湾里避炮袭击也未可知。谁晓得呢?越军们作战经验丰富,躲避炮袭自有一手。

决不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记得一定要在接敌的第一时间内首先开火,不顾一切的开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第一时间开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多赚他几个。”

他小心翼翼的搜索着,一面仍在不停的反复的告诫自己。

看得出来这个山湾里没有遭受过我方及敌人方的炮袭,但草丛杂乱,倒伏现象严重,水沟边尤其如此,还有很明显的解放鞋鞋印。这一切一定是昨夜我方潜伏部队留下来的,那么这地方一定很安全,不用说了。虽然昨夜大军连营开拔,秘密接敌,潜伏在敌前沿阵地。但现在潜伏部队已经打进攻上去了,山湾里静悄悄的,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没有其他人就表示敌人也没有,没有敌人就没有枪声,没有枪声就没有夺命的子弹,没有夺命的子弹,人就可以多活些时候。多活些时候是多久?战地上命悬一线,生死只在一两秒之间。

一两秒而已,所以决不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军情瞬息万变,谁知道有没有越军躲到这里来的呢?他反复不停的告诉自己,记得一定要在接敌的第一时间内首先开火,不顾一切的开火 ······

一边睁大眼睛搜索前进,一边在心里面告诫自己,他的嘴唇里也禁不住轻轻的反复念叨起来:“开火,开火,开火,第一时间内开火······”

“开火!开火!开火······第一时间内开火······一定要抢先敌人一秒开火,开火······先下手为强!”他边搜索着边想,“开火时,我只要快一秒,我只要快他们一秒,一秒,一秒而已,我做得到。我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军人,我刚上战场没多久就干掉了五个敌人,是五个,五个,一对五,我赢了!现在我已经不再害怕,我要做的就只是快他们一秒而已。我是中国的军人,我当然可以快过他们。狗日的小越南,我来就是为了要对付你们的,不然我也不会在十七岁就当兵。快你们一秒,老子当然可以做得到,就像在学校的运动场,拿冠军,只要快别人一秒,而我呢,总是这样,快别人一秒,冠军就到手了。在学校是一秒钟定胜负,现在在疆场呢?乃是一秒钟定生死。在学校,我胜了,从未输过,现在,老子虽然小小年纪,但也绝不会输,这种竞赛没有亚军可以拿的,我仍然会保持百米的冠军头衔。现在我只要快过一秒,一秒,一秒就可以定生死,我要让所有遇到我的你们这些越南鬼子统统后悔在这一秒钟上。”

的确,在战场上,前一秒不知后一秒的事,多活一秒是一秒,多活一秒就可多杀一个敌人,多杀一个敌人就可以多活下来一个自己方的战士。这是最简单的算术,是最简单的消长计数。力量,来源于人手,在关键的时候,只要多有一个人,阵地就可以牢牢控制在手。所以,只要快一秒,接下来就可以完成许许多多的奇迹!

渐渐的草丛倒伏的现象看不到了,但偶有人行进过处的分散痕迹。向前进慢慢的往上搜索行进,草长得实在是太丰茂了,密密麻麻,走都走不通,视线有多好可以想见。

正在草丛中苦恼,突然听到左前方二三十米外岭上哗啦一下响动,传来了越军凶恶简洁的喊话声音。

“开火开火开火······”向前进在突然的高度紧张中,来不及卧倒,便立即开火射击。

他真的做到了快一秒,先下手为强!

56式突击步枪的枪口喷着焰火,子弹雨点般猛扫过去。两秒钟后,他听到了有人惨叫,三秒钟后,他听到了有人倒下去在草丛滚动的声音。但也有人开枪反击了,子弹打在身边,打得草丛晃动不已。向前进并没有卧倒躲避,反而是发泄般的尖声大叫着:“开火!杀啊······”边打边冲,迎了上去。

直到一口气打光了一个弹匣,再也听不到前面有任何的动静了,仍还在拼命往前冲,扣动着枪机,尖声大喊着:“开火!杀啊······”他的其实是由于紧张害怕而变得的悍气再一次爆发。

在经历了第一次的杀敌过后,他理应该变得沉稳了些。可这毕竟是生死存亡,生死攸关,生死搏斗,谁人能在杀了几个人后就马上变得在再对敌时不再紧张?前后不过是二十分钟而已,在生死绝地,血火战场,一个新兵对敌时谁能从容应付?惟有不要命的猛打猛冲,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好诠释。

向前进边跑边换了个弹匣,继续喘息着冲了上去。

他看到了那是一个敌前沿机枪阵地,有三个人。机枪手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中弹报销了,趴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滚倒在一旁,将草丛压住了一片,四肢摊开,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十多年前我们援助的跟他手里一模一样的56式冲锋枪。还有的一个家伙是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坐在机枪手旁地上,靠着机枪,腿上枕着支AK-47,胸口在冒血。向前进害怕他们是装死,到时候自己转身,中了电影上那一套,于是分别又对几人头部点射了几枪,以防万一,确保安全。那头上缠着绷带的家伙还是那样坐着,向前进一脚将他踹到,拣取了他身上的弹药。机枪拿不走,周围又没有自己人,这东西不能再落入敌人之手,必须得将他炸了。他四处望了望,四野一片草丛,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我们的攻击部队选择在这里作战,这个隐伏得如此好的机枪阵地,不知会给我们的攻占带来多少伤亡。机枪阵地上弹药相当丰富,有三箱苏制无柄手雷,这可是个好东西!机枪子弹近千发,突击步枪弹药向前进一个人取之不尽。他拣取了用得着的满满装备了,现在连两边裤兜里都有了弹匣,装得鼓鼓的。

他所有的动作都做得很快,一直都在呼呼喘着,额头上汗气腾腾。等将敌人的武器都收集拢来,他用草将自己的一颗有柄手榴弹绑在机枪上,下面又吊起几颗苏制的玩意,看了看,觉得很满意,而后他扛起半箱手雷,继续往岭上去。约摸上去了三十来米,没见半点动静,岭上这边长草没有下面多了,变作了灌木林丛与杂草相间,再过去就完全是密林了。相对而言,现在这里仍还是平静的,枪炮声隔得很远。前面正好有一棵树,他奔过去,将肩上的半箱手雷放下来,然后将裤兜里的弹匣取出,换上手雷,提起枪,又顺着来路望下面去。下去了十来米,发现旁边有一块凸起的巨大石头,就估摸着往下面扔了几颗手雷,迅速卧倒在石头后面。

引爆成功了,巨大的连环爆炸声音盖过了远处激烈的枪炮声。待爆炸声一停,向前进即迅速地冲上山岭。刚跑到临时的弹药储存点,他就听到有人从密林那边跑过来了。听脚步声音,来人大约有四五个,他看不到他们,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于是借着树的掩护,大喊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冲锋枪的子弹就扫过来了。妈的,这一次失了先机!他迅速扔了几颗手雷过去,并开枪反击。

敌人来势很猛,冲锋枪的子弹几乎是狂泻过来,打得向前进不得不趴下在地,抬不起头。敌人叫喊着,分开呈扇形冲过来。只听见前方草丛在哗哗的响动,敌人越来越近,逼得向前进往后退。他一退,那半箱苏制手雷就在他前面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4 20:26:1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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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29:00 | 只看该作者

2.深入虎穴

向前进枪声一停,那几个越军就喊叫着,从左前右三方冲过来。趁着越军认为他已经死了,停止射击的这当口,向前进迅速半蹲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扔出了七颗手榴弹。有两颗他是一手抓住一起扔出去的。无柄手榴弹在他的十到十二米范围内连环爆炸,他紧紧地趴在地上,一点都不敢抬头。

连环爆炸声中,传来连环的倒地惨叫之声。但仍然有没被炸死的敌人,来自他的右上方,冲锋枪的子弹不停的从他身上不到一尺的距离打过。显然草丛密了,视线不好,射击是盲目的,角度一点都不对。只剩下一个了,向前进大为放心。他早换用了突击步枪在手,现在他迎着草丛中的枪声方向,预备猛火反击。

可只打得两发子弹,又空仓了!向前进赶紧伸手去裤兜里摸弹匣,裤兜里哪里有,他忘了刚才下去炸敌人的机枪阵地,换成了手雷了。好在还剩的有一颗,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扬手就抛了出去。

他扔得太远了,只是一霎那,敌人就已经狂冲到了他的面前。这家伙满脸鲜血,猛烈的摇摆着头,眨巴着眼睛。原来血水迷糊了他的双目,可能是刚才手雷的弹片击中了他的双眼以上部位,但这家伙很顽强,也是个勇敢不怕死的,疯了要拼命来了。

向前进的突击步枪上本来上得有刺刀,但他没来得及操枪在手,半蹲着往上捅去。情急之下,他乃是赤手空拳,猛地一个蹲步,窜起来就猫着腰向那人一头撞去,拦腰将他抱住了,使劲往后面推。

这家伙也是手忙脚乱,撇了枪,弯腰就用双手抄抱拢来,也将他的腰死死紧箍住了,想要将他倒立起来摔倒。这时候,他扔的那颗手雷爆炸了,两人谁都没伤着。这家伙虽然头部受伤,但丝毫不影响下盘的稳固,向前进拚了吃奶的力气,蜻蜓撼大柱,始终耐他不何。但那家伙想要将他倒立起来,也不是易事。两人都认了死理,非要往第一个念头去,于是胶着住了。

向前进脸挣得通红,一个劲儿嘿哟嘿哟的努力,那人也是如此,两人在草丛里就那样不动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对敌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二人分别代表着两个敌对的国家,在这生死战地进行着没有亚军的摔跤比赛,进行着殊死搏斗。

渐渐的,僵持状态改变了,力量发生了倾斜变化。

向前进双脚慢慢离地,被那越军一点一点的抬高起来。向前进右边头脸紧紧贴着越军的右腰,眼睛盯着地下,他本来早应该看到了这名越军右小腿上绑着的搏击匕首,但或许他看见了,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过要去利用它,只是一味的坚持要摔推倒他而已。现在自己胜不了他,要输了,不免慌张起来。一慌张,原先的战术马上就改变了,他抱住敌人腰的左手一松,往下伸去。

就在这一刻,他马上被举高了起来,屁股朝天了。

向前进挣扎着,双脚在空中乱弹。

越军抱着他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往前努力走了两步,只走了两步,向前进左手高举着的匕首,从后面望他的膝弯处狠命扎去,而后猛地抽开出来。那名越军啊的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单腿往旁边一跳一跳的避开去,那只右腿斜拖着。

这里向前进头先着地,脑门咚一声磕打在草地上,哎哟一声,整个前身跟地面来了个全亲密接触。爬起来鼻子也歪歪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努力张着鼻孔,匕首交到右手,又往前向着那名越军捅将过去。因为向前进刚才扎的地方是腿脚的关键处,用力又猛,扎得很深,等于已经废了那名越军的一条腿,现在向前进捅过去的速度很快,他哪里避开得及?

匕首捅进胸腹去的那一霎,向前进只看到他弓腰往后一缩,两手死死的捧抓住了他的握刀的手,向着他这边用力,想要减轻匕首刺进去的力度。他看到他满面血污的脸上布满惊恐绝望而又痛苦的表情,那张与我们相同的脸扭曲了,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哀求的光,死死的盯着他。

向前进用力往前刺,敌人用力往后推。

一刺,一推,一刺,一推。

看着越军脸上痛苦的表情和眼里流露出来的哀求之光,向前进害怕了。现在匕首往前再用力刺不进,往后缩也不行了。

两人又僵持住了,四只手手死命握在了一起。慢慢的均衡之势又起来变化,这一次是向前进占据了主动。二人面对面站着,那般四手紧握,一进一退,一退一进,像劝酒一般。

越军脸上痛苦的扭曲越来越恐怖,眼里的死光越来越盛,向前进真的害怕了,拼了全力,嘿一声,死命用力将手从他的手里抽脱出来,退了两步。

越军无比痛苦的捂着胸口,慢慢的用一只脚往后面草丛里移动,慢慢的萎顿着倒了下去了。

这个时候,向前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是无比的惊恐,变得目瞪口呆。这种杀人的方式太残忍了,他自己都接受不了,害怕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越军倒在那里继续呻吟喘息着,只有出的气,少有入的气。

“我操你妈······”向前进突然大声哭喊起来,转身向着地上,操枪在手,向着那鬼子疯狂的扫射过去。

一切都结束了。

无声的死亡的决斗已经结束,在远处隆隆的炮声中,此地暂时显得平静了下来。

他喘息一阵,扔下了敌人的枪,拿了自己的武器在手,拣起地上草丛中的弹药,又继续向着密林那边搜索着走过去。

从密林里冲出来送死的越军尸体都找到了,一共是四具,血肉模糊。

他从一具尸体旁发现了一把细长镂空的狙击枪,拣起来,看了看,还很好,堪称完美无缺,一点没炸坏。这种枪支他摸过,但没有实弹射击过。侦察兵们有用这种枪的,他也看见他们射击过,带望远镜瞄准的,火力强,射得远,精确度又高。现在居然得到这种他很羡慕的武器,心里甭提了有多高兴。他将突击步枪背在了肩上,将那夺命利剑拿在了手里,摸了又摸。试着向对面山顶上瞄了瞄,看得很远,他用手到望远镜那里去调了一下,举齐来又再望远处瞄,真是个好东西,估计十字架的交叉点对准目标开火射击,七八百米外的人头一定会被打中了。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弹药。管它的,跟死人要得了。

现在有了这个东西,远距离观测就好多了,也可以远距离开火,一般的敌人发现不了自己,更打不中自己。他觉得很高兴,胆量又壮了一些,觉得自己一直都很有运气。

从山湾里摸索上来,到现在他已经翻过了一条岭。他记得大致方向,是要到左边高地去参战,那么应该一直是斜斜的往上去。枪声在那个地方依然想得很热烈,没有冷清下来。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看来敌我双方都打得很顽强。

在密林中大约走了半小时,这一面斜坡很陡,但再也没有了敌人。走着走着,他发现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了一个高地。他兴奋起来,就要到了,他想。

等到他加大脚步赶上去才发现,这里还很低矮,更高的山头多着呢。但显然,这个高地不是他要去的地方。高地上没有战火,战火在远处更高的山上纷飞。

但这个高地上有激战过后的痕迹,看得见的地方到处是弹坑,尸体,残肢,断枪······我方牺牲的人也不少。

敌人一定还残存得有,他敢肯定。看样子友邻部队是没来得及巩固地表阵地,清除坑道,一鼓作气攻克下来后,就又匆匆忙忙的往前推进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辛辛苦苦,历经生死才到了这里,那就再扩大战果,多搞死他几个人,总不能空手无获,白来一趟!从这里看过去,高地的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几间小草屋和环绕高地的战壕。

他估计这可能是越军的某处警戒阵地,现在又复活了。这里的位置视线不是很好,被挡住得太多,他向前借着一棵树作掩护后用狙击枪扫瞄,但还是看不到什么。必须得要绕到高地的右手边更高一点的去处,往下看才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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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30:00 | 只看该作者

2.深入虎穴

正要向那边过去,突然他看到一个越军端着枪,借着草丛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的向他摸过来。这人可能是个游动哨,觉得这边有动静,想要过来察看一下是个什么东东。

好在向前进眼尖,首先发现了他,两下隔得又很近,只在三十米内,如果被他先发现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向前进眼尖手也快,发现了敌人后,立马举起狙击枪向着来人就是一火,嘭的一声,那人应声倒下了。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不用透过瞄镜瞄准。

打倒了这个人后他才觉得有点后悔了,白白浪费了一颗原装子弹。况且刚才也是冒险的,万一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没有冲锋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趁着敌人还没有出现的功夫,赶紧换了56式在手。

好在只是一个人,没有别的了。向前进紧张的心平息了下来,透了口气。

其实他一直都犯了一个错误。我们的56式是仿制的苏联AK型号,虽然只是略微有些外观差别,但性能可就差别大了。再说我们的东西在云南这样多雾的山区,最容易生锈,两天不擦就锈迹斑斑,大大不便战事。他实在应该抛弃手中的护命宝贝,改用越军的原装AK,那是好货啊。

他在这里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人再出现。于是向着预定目标,折而向右,想要绕到高地的东侧制高点。

借着草丛树木的掩护,他竖起了耳朵,谛听着周围的一切异常动静。一直都还顺利,刚摸到那制高点下面,抬头间却看见一个越军从那上面站起来,想要往下看。大约也是很警觉,听得下面有动静了。向前进只有一个念头:抢先开火!也不顾伏下身子在草丛中躲避,迎着一梭子就打上去了。

敌人胸口被打了个正着,一个前扑,就向下翻出了防御工事。上面叽哩哇啦叫喊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前进飞快地往上面扔了四颗手雷,全都落在了预定点上,猛烈的爆炸开了。紧接着他一鼓作气,开着枪边扫射边冲了上去。

他又看到了一个机枪阵地,原来这里不过是个小土包,面积不大,不到三个平方,上面居然有五个人,或头、或腿、或臂、或胸、或腹,全都打着绷带,有一个家伙白布条将周身缠绕得紧紧地,这些人一定是刚才在与我军的战斗中负伤,动弹不了了,但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报应,全倒在了机枪旁。惟有一个还没有断气,喉咙间发出短促剧烈的咳嗽声音,嘴角里冒着血泡,向前进过去近距离补了他一枪。

机枪被炸坏了,歪在了一边。他迅速查看了周围地形,原来这里是一个骑线岭,他的前方两里外高处战地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不时冒起浓烟和火光。要过去参战,必须得要从下面的高地过去。当然也可以走岭下,偷偷摸摸的避开这个高地上的敌人。但他不想那样做,反正都是打击敌人,在哪里都一样。现在他已经越来越胆大,不感到害怕了。

可惜了这个机枪阵地现在不能为我所用了,毕竟人手少,四面受敌是招呼不过来的。不然的话,就可以大胆的将敌人引到这里来,加以消灭。

眼前这个高地上的敌人阵地一片炮火袭击过后的狼藉,奇怪草房子并没有烧着,也没有倒塌。他想战壕内一定藏得有敌人,这是不用怀疑的了。只是怎样才能将他们引诱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干掉呢。这里是不能久呆的,怕敌人用火箭筒打来,那么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在这上面观察了一会,拣了些弹药,便迅速离开了。

刚才敌人很狡猾,虽然隔得很近,可能还看着自己的人死在机枪阵地上,但就是不再现身出来,怕再遇到毁灭性的打击。不过他们一定在暗中观察,知道了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懒得跟他计较?

如果是那样的话,向前进一定会中他们的冷枪伏击。敌人是狡猾的,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个人,大家都冲出来当枪靶。但藏好身子伏击就不一样了,只要一颗子弹,又没有任何暴露无遗的危险。

敌人不敢出来,可能也是由于作战经验过于丰富,怕向前进身后还有大量伏兵,到时暴露了,徒增伤亡,坚守不住阵地。可能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是等待援军,而不是轻易暴露。高地下坑道是坚固的,只要援军一来,那么就又可以恢复地表阵地?

向前进估计越军已经不多,只在于坚守高地壕沟坑道,外面一两个解放军,他们懒得理睬。这个高地的第一道战壕距离他刚才冲上去占领的机枪阵地约在两百米,现在他下了机枪阵地,直接由岭上向着第一道战壕过去了。

正在警戒行进当中,骑线岭右边隔着四五百米空间距离的山上,突然射来一颗子弹,嗖的一声从前额上头盔沿下过去了,向前进吓了一跳,赶紧卧倒,藏身草丛间。

正在回头去寻找子弹射来的方向处敌人的藏身点,身后突然又响起来哗啦哗啦的草叶惊动声和人跑动的脚步声,向着他这里来了。果然不出所料,阵地上还藏得有敌人。向前进顾不得跟那个狙击手较劲儿了,急忙回旋过身来,将枪口对准来人处。他暗自庆幸刚才真是福大命大,差那么一点就中了冷枪,去见毛主席他老人家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也可能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英灵在世,见情势危险,吹一口法气,就将子弹吹偏了,救了他一命。

但反面看来,狙击手杀人,又要安全一些,根本不用近距离接触到人。他想起自己也带得有狙击枪的,何不在等会消灭了敌人过后,就用冷枪也打两个敌人试试手脚?“我有那么好的原装武器不用,那是我太笨了。”他想。

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完全不再害怕了,一心向着的是如何消灭敌人,多搞死他们几个。这一路过关斩将,毫发无损,只能说是运气。他到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打了多少个弹匣,五个,还是七个?他可不怕浪费,敌人有的是,打完了,捡起来就是。他的经验是火力压制一定要够猛,自己人孤势单,对敌时你再一枪一枪的啪一下,啪又一下,想打点射,来个百发百中,夺射击头奖,那是可笑的,幼稚的,敌人不要了你的命才怪。敌人绝对不会跟你比枪法,进行你来我往的公平较量。这是在拼命,是生死大计,不打得猛烈一点,胆量如何来,气势如何来?人家人多力量大,四五把枪,勇猛得很,不亚于我们,通常动不动就子弹雨点般的来;你想来个文明礼貌,要一枪一枪的问候,不粗鲁的一口气放光一个弹匣,那是绝对不行的。也就是说不凶猛的下手,杀死你的敌人,而且是抢先杀死你的敌人是万万不可的。

战场上,敌我双方谁活下来了,谁就是胜利者,谁就是英雄。胜利者和英雄都是双手沾满敌人献血的人,你的双手没有沾上几个敌人的鲜血,没有要过几个敌人的性命,你如何能成为英雄?你只能成就对方,成就对方做英雄。

所以这就叫残酷。

这就叫战场。

战场上,绝不能让你的敌人活下来,一定要让他比你先死。除非你已经想死,你想让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蒙受灾难和耻辱,蒙受利益的重大损失。在这种血与火,生与死的地狱,你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那就是杀死所有你见到的敌人,无情的杀死他们。你在血与火中成长,成长为一个让敌人恐惧害怕的杀人王,然后由地狱中爬起来,升上天堂,做万人景仰的英雄人物。

这就是赤裸裸的战争,这就是战争的凶残本质;对敌人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心,没有任何丝毫的友谊······有的只是生死的抉择······要么他杀死你,要么你杀死他。在这里杀你的敌人,你不用担心会犯法,会坐牢,你唯一要担心的只是如何才能杀死他们如何才能不被他们杀死。

所以现在向前进很冷静,他想着的只是如何先一步杀死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谁能做英雄,谁可以做英雄?谁能让自己的祖国和人民欢呼,谁可以让自己的祖国和人民欢呼?这些他倒不去想了 。现在是又一次到了对决生死的时候,是又一次让生和死来判定这一切的一切的时候。

现在要活下去,就得要抢先一步杀死想要杀死他的敌人。只有用死才能来交换生!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说一句话,只能做一件事:杀死他!

向前进趴在地上,听着脚步的来向。不好,来的不止一个人!他趴着仔细分辨着敌人的来向。从地上草根处看过去视线无疑要比猫着腰好许多,这是向前进突然发现的一个秘密,因为他已经看到前方来人的腿脚了,敌人却还没有发现他。

开火!

开火!开火!

向前进已经来不及考虑另外的一个人会否给自己带来致命打击,他不顾一切的开了火。在战场上,唯有先敌开火,才有一线生机。这是法则,更是真理。真理是永恒不破的。

只是在一霎那间,他就已经猛射出了十来发子弹,向着那人的腿脚上方两三尺的地方去。他看到那人的枪高高的甩出齐人肩膀的草丛,往右旁边落下去了。右边传来一个人被枪砸到的哎哟叫喊声。

叫喊声给了向前进绝佳的射击指引方位,他立即扫射着调转枪口。

是扫射着调转枪口,而不是调转枪口再扫射。

在战地上,枪声,无论对谁,都无疑是一种震撼人心的魔音,会给人本处于高度紧张的神经带来慌乱。他扫射着掉过枪口去是对的!无比正确!这就是冲锋枪的好处, 这就是火力压制的好处。这是会用枪的人在用枪!

剩下的二十发子弹瞬间一泄而尽,在这当中,他听到了有人被扫射的子弹打中头脸喉部的短促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人倒下在草丛的声音。人倒下在草丛的时候,子弹也刚好倾泻一空。

一个弹匣消灭两个敌人,这在某些神枪手们看来无疑是最蹩脚的射技,在某些精打细算的人们看来无疑是一种浪费和奢侈。但在伟大的祖国和人民看来,此刻在血与火的疆场,他们还存留得一个勇敢坚强的战士,和平与安宁又多了一份有力的保障。而在后方的父母与亲人们看来,他们的儿子和亲人还在战地上活着,还可以继续勇敢的打击敌人,心中牵挂的悬念,又可以放松丝毫,喘一口气。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因为他的射击姿势的不正确而扣分,或者要求他重新练习。也没有人会说:“你用了那么多的子弹才打死两个敌人,不算,重新来过。”如果有,那么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我们就请他来给大家表演一下在此种情形下如何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保管他枪口在调转来才开火的那一霎,敌人抢先半秒,子弹雨点般的射来,哼哈,只怕运气不好钢盔也给打穿了那就大大不妙,前一秒还活着的人绝不相信自己会在后一秒死亡。

这么说,在敌人面前,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用尽一切办法,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就好!

向前进听到前面草丛里已经没有动静了,还不敢就站了起来,后面那边岭上还有一个狙击手呢。于是调转身子,取了狙击枪在手,扫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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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30:00 | 只看该作者

2.深入虎穴

草丛太茂密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向前进小心翼翼的将枪口从草丛里伸出去,前面却又被一道土坎给堵住了。他只得借着草丛掩护,慢慢的爬过去,爬过去了后,但在土坎处找不到瞄准的最佳低凹位置。如果贸然将头伸出去偷看,必定会被当作活靶子打,他知道狙击手的利害。刚才那一枪没打着,可能是站位开火,又或者受了风力等的影响,才偏得一偏,没有打中自己。

他估计那个狙击手一定还在关注着这里。现在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他感觉心里非常不爽,有种猫捉老鼠的感觉。猫是那名越军,自己呢则是老鼠,主动权掌握在对方那里。够种的话,就来面对面的较量,在远处偷偷摸摸的放冷枪,这算什么好汉?不过他也知道,在战场能胜利就好,讲什么光明正大?这是他自己还不是此中高手,还不习惯于这种对敌的打法而已。

那个人到底在哪里?自己周围到处的草丛都是那么深,一点也不好观测。自己这里是如此,对面的山岭上更是如此,草既深,林也密。

一般情况下,狙击手的位置都不大会改变,因为选取一个好的狙击位置分外不容易。但那个狙击手也可能是游动出击的猎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越南人不笨,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完全习得了我们打游击的真传。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只能敌在暗,我在明,受制于人。

他突然灵机一动:“有了。”闪念间,他忽然有了一个可以让对方现身出来的绝世好计!

“呵呵,你跟我玩儿冷枪,那我就跟你玩儿脑子,看你上不上当。”想毕,他迅速回过身,爬到刚才那两个送命者的身边去。两人在草丛中隔得很近,向前进将两人的枪都收集在手,捡起了弹药。这两人中有个家伙还有顶我们的头盔。“真是天助我也!正好可以施行妙计!”他一边想,一边将敌人的枪和那顶头盔都取了拿到岭边沿来。

他还折断了一大把齐人高的长草,这些长草他是预备用来连接起来的。

在继续对对面山岭进行了力所能及的观测后,他选取了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开始施行他订好的计划了。他将一支收缴来的枪用长草拴系着,放在左边接近两臂远的地方,然后用另一支枪一点一点的在它的屁股后面用力将它往前斜斜的推移送出去。如果对面的狙击手还在的话,他一定会看到有一支枪正在慢慢的伸出土坎草丛,枪口斜斜的向上指着。 

向前进在进行着一个赌博,赌注下得很大,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赢得胜利,整个赌局只是有惊无险。 

现在他在等待着,给敌人时间,看对面敌人的反应。在等待的时间内,他接好了那一大把长草,现在他们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绳子,可以拉得很远。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用手里的那支枪将头盔送到那支枪旁土坎下,微微露出一点。

“当”的一声,子弹立刻穿过前方疏密不定的草丛,射在了头盔上,打得旁边土坎上泥土都飞起来。敌人果然还在那里,位置没有变,盯着这里很紧的呢,真一毫也不放松。这家伙很有耐性,也很是果断干脆,是一只善于等待捉老鼠的好猫。可惜向前进不是老鼠,他现在是一上战场就奋力杀死了二十多名敌人的神勇战士。现在他胆儿大了,心也细了,可不是好招惹的主。

向前进判断了一下,子弹是从何方来的。对面山岭只是个大体位置,首先要确定在五十米范围,才可以进一步观察,从草丛树叶的隐伏中找出对手。刚才他是往左边向着高地战壕过去的,子弹横过额头前方,现在射击头盔的子弹是由左前方过来的,画一个三角形,大体位置就确定了。

他又将头盔用枪支起来,一点一点地伸出土坎去。刚冒出土坎三寸不到,“当”的一声,又是一颗子弹射来。

他暗自笑了一下,拉动了一下草绳子。那支诱敌的枪随之移动了一下,位置放低了一点。然后他又用枪将那里草丛拨动了几下,以继续迷惑敌人。

向前进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右边土坎要低平一些,也就是说,右边地势要高一些,过去不到三米的地方,还有个土包子,那里应该是最好的射击点了。于是他向着草丛稀疏或间隙地方后退移动,这样虽然隐身不住,但可以避免惊动草丛而引起对面岭上敌人的注意。这片高地现在暂时是安全的,隐不隐身都无所谓。他退了好几米,然后才向着右边爬过去,隐藏在了那土包子的后面。

伏好身以后,他又迅速对周围观测了一下,谛听了一阵,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异常。

他转过头去,轻轻拉了几下草绳,枪从倚靠的土坎上往下又缩了一点。

远处的枪炮声现在虽然不再猛烈了,但零零星星,到处都有,可以说是此起彼伏。从清晨到现在,战斗还在继续,可以说更要激烈些了。那种轰隆隆的巨炮的爆炸声音倒真的来得很遥远了,好像是在做一种点缀,是舞台的背幕后声音。轰隆隆,轰隆隆,又好像在提点人们,那些在休息的战士,别忘了这仍然是在战场。

天色很阴沉,没有阳光。草叶上的露水也还没有完全散去。

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这一点也不令人感觉奇怪。要紧的是他觉得这一刻有点饿了,肚子里咕咕响起来。昨天大半个白天都在急行军,夜晚又是摸黑在细雨中走了大半夜,好在二十多斤的负重,算不了什么,否则非累死不可。他记起来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认真吃过什么东西。昨天白天时累得吃不下,夜晚休息时因着临战紧张的关系不想吃,现在饿起来,可就忍受不了。

干掉那个狙击手后就吃点东西,他想。

无论任何时候,枪,都是用来贯彻执行战士的思想意志的。战士呢?则是贯彻的国家和人民的思想意志了。

SVD由土包子旁边草丛里无声无息的伸了出去。

这是在捉迷藏了,这不再是刚才的明刀明枪、猛打猛冲就可以解决得了的事情。这将关系到个人的生死,万万大意不得。向前进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每一个动作也都必须得很小心,用必须得万分小心也不过分。一旦暴露,那就前功尽弃。一旦前功尽弃,那就消灭不了敌人。一旦消灭不了敌人,那就要死于敌人之手。这叫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他可不想自己种下死因,尝到死果。

向前进觉得这可是比刚才所有的战斗都要紧张、刺激多了。第一次开枪杀人的那种紧张是无意识的,是身体机能的正常反应。现在呢,紧张是有意识的,像在做贼一样,偷取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人的性命。

他通过瞄准镜,对着那面山岭的任何可疑地点逐一搜索。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原来对面山岭上到处都是越军人员,在草丛灌木的掩护下,忙忙碌碌的修建工事,深挖战壕。虽然隔得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又是在草丛密林中,但一切动静都在狙击枪的瞄具镜里现了形。向前进一点一点的扫瞄过去,又压下视线扫瞄回来,从人的密集状态来看,那山岭的上面,应该有一个营的人马。可能已大部分是在我友军的强大炮火打击下,退回去那里固守的,怪不得自己这边身处的高地,看不到几个人呢,听到枪声出来厮杀的也没有几个。向前进心想,要是能唤来炮火袭击就好了。突然的炮袭,在半分钟内落下他个几百发就够了。

那些人看来已不大关心这边的情况了?怎么搞的,这边明明还可以据守,有那么多人,丢下这里不管,全跑到那里去修工事,真是令人费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向前进又想,管它的,最好是全退回去,这仗就不用打了,到时老子解甲归田,继续读老子的书去也。好歹也上个大学,今后出来有份工作,娶一房老婆,安安稳稳的过老子的日子。打仗可是个辛苦的事情,流汗流血也亡命,流汗流血倒还好说,亡了性命,那就什么都没了。哪个不想过安稳日子?老子生来也不是杀人王,刚才杀的人,只是逼不得已而已,在战场上我总不能让自己亡了性命,而让敌人活着吧?看着忙碌的敌人,胡思乱想了一通。

他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十点钟方向一处悬崖上来。那道悬崖长约百米,由山岭半中拦腰他的一点钟方向生起,一直延伸过去。悬崖不是很高,不过十来米的样子,上下都是树,乍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悬崖在他的十点钟方向处,有几块巨石在上边堆着,周围都长着长草,巨石中间还长着一棵小树。这是他现在重点留意观测的地方。如果有狙击手的话,那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可以控制他这边的整个山岭斜坡,随时提供不利于我进攻部队的情报。他又以此为圆点,以悬崖上边线为50米直径,画了个半圆,在悬崖上方的半圆范围内反复观测。

搜索来搜索去,五十米直径的岭上半圆被他看了个遍,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而他刚才测算过了,子弹一定是那个地方射击发出过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块巨石的旁边,不要说那里有一丛密密的草,完全遮住了他的观测视线,就算没有任何遮掩物,从他这里看过去,那块突出的巨石也是遮挡住了视线的。

他相信那草丛后面一定有问题,可是,眼见为实,感觉是不可靠的!要一次开枪命中,就一定得要亲眼看见敌人,且向着关键部位打。

现在自己藏身的地点,可以说是开阔地带,还很危险的,总不能长久的暴露在这里。再说,死死盯着那丛密草也不是个事,说不定它的周围还有动静呢?正当他是如此的仔细看了又看,还是没什么发现,想要离开视线的时候,枪瞄镜里那丛密草突然动了一下。

那周围的草丛并没有被风吹动的迹象,这个突然的发现,让向前进的心中惊喜而又紧张的跳动了一下。他的惊喜和紧张,就像一个刚学会钓鱼的垂钓者,在河边等了好久,终于有鱼来咬了上钩时的心情一样。他看清了,那应该是草丛中的一根木棒类东西在拨动。他在干什么?打草惊蛇?向前进死死盯着那里,要看个清清楚楚。

东西抬高了。

不是木棒,是枪!缠着草绿色伪装布条的枪。

看来敌人太狡猾了,太有经验了;对狙击手的伪装训练,工夫做得真是到了家。

向前进想:“等会儿也得用草,将这枪身包裹起来,学一学别人的经验。咦,有了,为何不用敌人的军装,撕成布条呢?颜色正好是丛林草绿之色。”

那把枪在草丛里一点一点的往上抬起,看样子要收回去了。大约是对方等得太久,见没有了动静,以为敌人中了两枪,终于气绝身死了?这是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看不到人怎么办?

不能就那么便宜这小子,一定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向前进在脑子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枪的长度,现在举起来,手臂位置大体在哪里,头部又大体在哪里。

开枪!等到他收起枪,缩回到大石头旁边去就射杀不了他了。他会对等会进攻的友军战士造成很大的威胁。杀不死他,让他受一下惊吓也好,或者受点伤更好。

枪一点一点的收起去。

突然,向前进几乎是喊了一声起来,太好了,是人,在密草后半蹲立起来了······

向前进立刻连开两枪。

第二枪的时候,他是闭着眼睛开的。等他睁开眼来时,他看到那把枪甩出了敌人之手,掉在了悬崖边上,护木以上的枪管部位,悬在了空中。敌人的一只手,则伸出来草丛,搁置在那里。

等了约半分钟以后,草丛里不再有任何的动静。向前进收起了狙击专用的SVD,换56式在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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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32:00 | 只看该作者

3.勇不可挡

他伏身的此地距他这边这个高地的第一道战壕有八十米的样子,他一直都未有认真察看过战壕内的动静,现在是得要搜索过去的时候了。至于对面岭上的越军,还是尽量少去招惹为妙。自古双拳难敌四手,要是过来十多个人,那就不好对付,只有光荣了。到现在一切都还很顺利,他可还不想死。看看自己吧,都干掉了二十多个人了,还是毫发无损,这不是菩萨保佑么?愣是奇怪,敌人的子弹就没打到过自己身上。在战场上只能说运气这两个字,对人太重要了。有的人炮弹落在身边,震昏过去了,醒来后一点事都没有;有的人呢?却永远的醒不来了。有的人一枪未开,死得稀里糊涂,太不划算;有的人却杀敌无数,壮烈豪迈。

运气,和平年代的人或可不相信,但在血火疆场幸存下来的战士,却没有一个不认为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靠运气的。

现在趁着运气好,得赶紧下重手,迟疑不得。好运气不会一直伴随着他,他知道。说不定下一秒,一颗子弹射来,他也就稀里糊涂的报销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句古话,是战地上多少战士不顾一切的瞬间念想,由它支撑起莫大的勇气?这可不是消极因素,这可是大多数军人在完成生命辉煌的豪迈血气的短暂念头,由它来完成一切。为国为民,不惜牺牲,那只是宣传,那是空洞的东西,真正的杀敌时的那一霎那,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为国为民,不惜牺牲,那只是某种信念,遥远的精神深处的东西。

向前进这一刻心里想的也根本就不是为了祖国奋勇杀敌那样的崇高,他想到的只是如何才能活下去,他害怕牺牲。但他绝不苟生,他要打击敌人,用敌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

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是毛的军事思想的闪光之巅。

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打击消灭敌人,这是他作为战士的职责。他绝不能深挖一个洞穴,躲藏进去,只顾着保存自己。他是战士,不是平民,前路纵然刀山火海、弹雨枪林,他亦义无反顾!

他还得要迎着子弹,走向死亡。

他也早预备了随时死亡!

在对那边山岭进行了一阵观测后,他确认了没有人发现他,或者宁肯说是没有人理会他,越军们都当没事一般,顾自抢修深挖工事要紧。这边岭零星的枪声,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们面对死亡的镇定、奋勇作战的精神,虽然是敌人,但也不得不令人佩服。打过79’越境作战的人都知道,北越南人悍不畏死,全民皆兵,让我们很是吃了些苦头。

向前进进了部队以后就陆续听说过,越军尤其是特工作战,全是自杀式的打法,勇敢的程度绝不亚于传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野战陆军王牌部队。这几年跟我们在法卡山、老山、者阴山等战地反复争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喜得好我们联手太平洋对岸的美国,利用他牵制北方的苏联,使其不敢贸然入侵,避免陷入两线作战,得以专一用心来对付这个东南亚的小霸。

不要说国家是多么的不希望战争,尤其是刚从满目疮痍中复苏,改革开放正在起步的时刻,我们是多么的需要一个良好的大环境,从社会、家庭而言,谁又愿意将自己十七八岁的孩子送到血火战场去历经生死考验呢?向前进就更不喜欢打仗了,流汗流血直至光荣牺牲,那给后方的亲人们带去的是无尽的牵挂和悲痛欲绝的伤心啊,那是谁也不想要的!蝼蚁尚且偷生,谁不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谁个亲人不关心自己的子弟兵?而眼下,要跟这个我们曾全力扶助过的近邻和平共处?这一刻实在是太难得到了。我们的无私援助,换来狗日的的强大,喂了恶狗反咬了自己了。现在,惟有将这个不认主子的狗,将这个狂妄自大的侵略者打趴下,废了他的武功,国家和人民需要的和平,才能慢慢来到。

“狗!”向前进心里想。

“黄眼狗!”,他又想到了一个词,向着那边岭上,吐了口口水。黄眼狗!黄眼狗是连主子都要咬的恶狗。

他只能看着那边阵地上敌人在构筑坚固工事,心里愤愤,莫可奈何。骂了几声,只是发泄。

他转过身来,向着自己这边高地的战壕爬去。

爬了一阵,大约爬出了三十多米远的样子后,又干脆站了起来。高地上草太深了,还有灌木,视野非常不好。只有站起来,才有利于观察一些。

他很小心,举枪四顾,一忽儿迅速往东,一忽儿迅速往西,前后左右都有警戒。他要保证一有异常,即在第一时间先敌开火。

他这样端着枪东张西望的搜索可疑目标,好一阵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心想,在这里都已经干掉了八个了,此地应该太平了,如果还有人,早应该现身了。算了,这样子将枪在眼前举来举去,很辛苦的,用搜索的戒备式端在胸前就可以了,他想。

离着那第一道战壕还有二十来米的样子,他向着一棵被炸断了半截的树下去。草丛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实在是很讨人厌,可不发出响声又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小心,减轻声音。这只是他小心做的无用功,在人的精神高度紧张集中的战场上,不要说大白天什么动静都可以看得到,听得到,就是晚上黑灯瞎火,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敌人也好,我们也好,谁个不会发现?子弹扫射的时候,就只能看运气了。当然能否第一时间发现,能否抢先开火,能否迅速卧倒······这些都是军人基本的战地沙场的必备功夫,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没有谁会训练自己的士兵马虎到枪也不会开的程度,大家都做足了功课。那么,对阵搏杀时,看什么呢?没什么可看的,子弹互相对射,你雨点般的洒去,他也雨点般的泼来,谁僵死?谁活生?那就真的只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看谁的命大了,看谁的运气好一点了。像刚才他受到狙击手袭击时,如果走快0.01秒钟,他也许就将死!又或者当时没有风,子弹飞行时没有影响到,他也将死。这只能说是命大,是运气。

管它的,生死由命,狼穴虎地,是一定要去闯的。认定了这个目标,排除了顾虑重重,向前进豪气顿时又生了。他更干脆直起腰来,大胆的向着那里过去。心想要该死早死了,实在用不着那样藏藏躲躲,贻误战机。

趁着气势,速战速决当然最好不过了。

“老子怕他个鸡巴毛。开火,老子只要一看见敌人就开火,做到快他一秒,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很粗鲁地想道。老子,鸡巴,卵蛋,鸟毛,这些粗野鄙俗的字眼不断地出自他口中,是他在进了前线战地的集训后,跟大家学到的。他还学会了吸烟,不过没什么瘾罢了。许多在外人看来是不好的习惯,他都具备了,比如他也会趁人不备,学习得抢过战友手中的来信大声的念:“亲爱的······”而大家在训练时候都有一种勇气,都知道要上战场,故而训练时发泄式的摸爬滚打,休息时发泄式的讲粗口流话,大家紧张的活着,大家快乐的活着······在短暂的紧张与快乐的活着中,等待着生死的到来,血火的洗礼!

不错,三个月后,他们就上战场了。

他们那个连队的兵就是这个样子了,谈不上有光荣传统,但作战力绝对不弱。兵们都有一种不怕死的乐观主义,乐观主义一个很好的体现就在大多数初学流话者的无畏的骂骂咧咧中。老兵们将新兵们很快的就传染了,都一副对生死无所谓了的气概。在整个八十年代的中期,在云南边防,在老山前线的征战杀伐中,有没有不骂过流话的兵呢?短兵相接的时候,又有没有面对敌人时先开口问候你好,而后再说请赐招的斯文人呢?我靠,那个时候大都杀红了眼,就算开口大吼问候的,也都是对方的母亲而已。

“来吧。”他心里想,“还有人的话,你不出来,我过来了。老子干了你们二十多个人了,你有种出来单挑对杀,老子看你把我卵蛋咬了。”

正这样想着呢,“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就钻他裤裆里去了。他只听到这颗钻进去的子弹发射的声音是特别的响亮入耳,其他的都未曾留意。

等他在一秒钟后反应过来,雨点般的冲锋枪子弹又有一颗打在枪管上,他手一松,枪掉地上草丛里了。他觉得耳旁、腋下、头盔上都有什么都西擦着过去。

他呆滞住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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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32:00 | 只看该作者

3.勇不可挡

等前面的枪声停了下来,向前进才记起要趴下去。

不是他运气好,而是那颗被炸断了半截的树救了他的命。敌人向他开火的那一霎那,他正斜过身子向树,0.1秒的位移,避过了弹雨。那名隐伏的越军,应本来是对准了他胸口或头部等关键部位的,不知为何,竟突发奇想,将枪口下压了一点,改为打卵蛋了?不得而知。很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想要瞄准打点射夺射击头魁的念头,只是看见解放军来了,逼向自己,也不想死,才开火一阵猛扫而已?

那么有一颗子弹不小心钻进他裤裆就不难理解了。

人,有时的念头,好的不灵坏的灵,向前进这一次有切身体会了。

他现在脑子里有点空白,他隐约觉得自己负伤了,负伤这个词好像应该离得他远远的,不应该找上他才对。但现在的确是有一颗子弹钻进裤裆里了,这是事实。他还能不能够实现他刚才想的那个以后娶个老婆过安稳日子的愿望?简单直白的讲,他今后还能不能够跟老婆行房,完成生儿育女的社会责任?

这是个大问题,他这一刻趴在地上,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吃饭家伙,而是下面的老二了。当然他倒也没往深处去想,只是觉得应该受了点伤了,现在火热热的,不是受伤是什么?恐怕还给打掉了,这次完了,真的完了!

男人,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掉,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唯独这个,千万少不得。少掉了,活着也没意思了,永远的心理阴影挥不去了,自尊没了,不是个男人了。

狙击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在了手中的,伸过去透过狙击镜察看也是无意识的。刚才在遇敌时,多亏了他枪管旁的这棵树啊,现在二人隔着树,僵持住了。

那边战壕处一点动静都没有,狙击镜中什么也没发现,全给草丛挡住了。他回头去找刚才被打掉下的枪,找不到,这下可就有点清醒过来,慌了。他真后悔刚才没有随便带上一把敌人的冲锋枪,虽然现在手里有把SVD,但这是专门用来远距离狙击打冷枪的,在视线不好的草丛中近距离对敌AK型号突击步枪,优劣高下、生死存亡已立见分晓。

在旁边的地上倒是有一把冲锋枪,不过不完全,有些部位残废了。前面草丛里也有一把在那里,不晓得如何?

他借着树的掩护轻轻移动,爬过去了一点。然而草丛一动,立时遭来一阵扫射。看来这家伙头脑有点锈倒了,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移动战位,换一个角度开火。只要不在对面,让向前进借助这棵树掩护藏身失去作用,那么他就稳操胜券。因为他在战壕内,有很好的掩护,换位很容易,而向前进呢,则是在开阔地,虽然在草丛中相互看不到,但敌人完全可以凭借草丛的动静来判断。向前进再一次受制于人。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这会对自己非常不利。向前进试着在树后站起身来。稍微移动,啪啪啪······子弹便雨点般的又打在周围的草上。

他这次学乖了,侧过了身子,让树完全将自己挡住在敌人的射击弹着点够不着的空间内。

侧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身子底下有个硬东西。

那是他的枪,刚才完全压在身子下面了。

宝贝!护命的宝贝!为他立下赫赫功绩的56式!

然而56式宝贝不中用了。宝贝的管口处给打歪了。虽然不是很厉害,但一定影响到射击。他试着用手去扳动,这个是人力能矫正的吗?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憋着气,死命扳了几下。

他放弃了。很生气这也是钢铁的东西,怎么就给打歪了呢?妈的,也太不经打了。他将弹匣取下来,装入裤兜。

“对!搏一搏。再好好利用它一下。”弹匣装入裤兜时,他发现裤兜里还有好几颗手雷,触发了灵感,决定将枪伸出去诱敌。他用右手巴着树,借力一点一点的拖过身子,在树干的后面一点一点的直立上去。现在他已经用右肩斜斜的靠在树干上了。

他将SVD轻轻地靠在树干上,用腰身压着,不让它倒了,觉得不放心,怕等会儿使用不便,又将右手下垂,将枪把持着。他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用左手将56式突击步枪提起来,突然向后反伸出去。他左手里还有一颗手雷。

子弹全打在背后草丛,敌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左边。计划奏效了。

向前进将枪收了回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用手雷助战,而是直接用狙击枪射击。等了约有十来秒,他又故技重施。

56式突击步枪突然又被他反手伸出到敌人的左边去,在敌人的冲锋枪子弹疯狂扫射下,再一次掉下地了。不过这一次不是给打掉的,而是向前进自己扔掉的。他用了个低抛的手势力度,将子弹又引开去了那么一点。

几乎是在同一秒种内,向前进右手狙击枪提了起来,旋身闪出,现身在了敌人的右边。

声左击右。

他看到的居然是两名越军,但只有一名开火。另一个家伙趴在战壕上前沿,摆着射击姿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向着那名躲在后面一点开火扫射的越军连开两枪,那才是最大的威胁,一定要先干掉他。

不好,有一枪打在前面那家伙的肩膀上,向前进清楚地看到,子弹撕裂了那家伙的衣服,开着血口进去了。但这家伙没有动静,死了的?

就在这时候,那名越军冲锋枪扫射着过来了。那一枪也没打着他,敌人还精神着呢。现在向前进完全暴露在他火力之下,情势万分危急。他感觉到子弹扫射过来打在了他右边树上的声音,要完全躲避回树后去来不及了。

枪声突然停了。原来那家伙子弹打完了。

向前进大叫一声,飞快地冲过去。他边跑边开枪,子弹打得战壕前沿泥土乱飞。敌人换了弹匣刚冒出头来,见不是话,也不当枪靶子,就又缩回了战壕内的猫耳洞里。

草浅了些了,向前进跃过了一个弹坑,前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弹坑,过去就是敌战壕边沿。他只觉得在跃过草丛和弹坑时,好像看到些牺牲了的战士,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我们的。那是眼角余光看到的,他的注意力在前面战壕的那越军身上,还要开枪压制射击。他在跃过第一个弹坑后,跑了两步就跳下第二个弹坑,然后马上扑上弹坑边沿卧倒,伸出头和枪去向着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战壕警戒。左边地上摆着具越军尸体,可能是炮弹落下来,这家伙很不幸,没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卧倒。他应该是被炮弹的猛烈爆炸给震死的。

向前进屏住了呼吸,等着对手冒头出来。距离太近,他感觉自己手中的SVD枪口几乎就要戳伸过到战壕内让敌人看到了。

不对不对,方向错了,刚才敌人射击的位置应该是在左边一点。他记起刚才有一枪还打在了左边这名越军死尸的肩上。

他迅速将SVD摆过来,向着战壕内。现在枪口距离战壕边沿又要远一些了。不能等耗子自动撞上枪口来,力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向前进害怕情况有变,敌人打了一个还有一个,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必须得要速战速决,解决一个,就少一分威胁。

扔一颗手榴弹?他腾出左手去裤兜里摸出来一颗手雷,这无柄手榴弹还真帮了他立下不少战功。他咬下了拉环,等了几秒钟,用左手抛出去了。

趁着爆炸的烟雾,向前进爬起来,冲出了弹坑,跳下战壕。他看到了一个炸断了小腿的越军,倒在战壕内抽搐。可能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创口包扎处一片血的红,地上也浸湿了一片,不是现在被手雷炸成的样子。

很顽强啊,这家伙。向前进捡起地上一把AK,开了一枪,帮助他结束了痛苦。他往两边看了看,这是个环形交叉的工事,战壕内可以说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我军跟越军的尸首。很显然,这里发生过肉搏战,看上去很惨烈。左边靠着战壕,有一个我军的战士用刺刀捅入了一个越军的胸腹部位,但他自己后背上也插着一把抢,刺刀捅出了胸膛,没有被拔出来。很年轻的生命,很勇敢的生命,很壮烈的生命······就那样终结了,但始终没有倒下去。

杀!

向前进看的呆了,脑子里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

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你他妈的!”见那家伙还在抽搐,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并没有断气,向前进大吼了一声,一枪托就向他脑袋上砸去。

现在战壕内静悄悄的了。向前进无声的看着每一个友军战士的尸首,数了数,共有八名。他心里像堵住了什么,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名背上插着枪刺并未倒下的同龄人,给他强大莫名的震撼。

牺牲的人永远都牺牲了,还没有牺牲的人在迎着牺牲,走向牺牲。这是在战场,生与死的战场!每一寸领土都有汗水的付出,每一寸领土都浸透着烈士的鲜血······

杀,唯有杀,才能解决争端,才能换来和平,才能崛起强大。

向前进将狙击枪斜背在了身上,手里持着缴获来的敌军AK,检查过了弹药,然后向着左边搜索过去。那几座草房子在环形交叉工事的中央,隔着二三十米,搜索过去看看。过去看看的目的就是要找人厮杀,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这一次向前进的悍气是真正地爆发了,心里憋着仇恨,他第一次在沙场想起来为国捐躯,想起来为国为民,不惜牺牲。所有见到的那些牺牲了的同龄人们,他们为的什么?他们不就是为了国家利益,为了边疆安宁,为了千千万万个善良家庭的和美幸福吗?难道就为了来这里牺牲?来结束生命?来壮烈死去?在那些牺牲了的同伴身上,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这就是书上所说的英勇牺牲,这就是无私的奉献,这就是为国壮烈的捐躯。似乎遥远了的革命先辈们的英勇事迹,这一刻活生生的翻版,就在眼前。

我们是不言屈服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现在在他的心里深深的铭刻上了仇恨两个字。

杀!唯有杀,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杀到他国家大吐血,杀到他看见我们就害怕,直到屈膝投降,退出侵占领土,坐到桌前来谈判。

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了战争的必要了。

响应国家的使命召唤,上了战场,就只有一个目标:杀!杀敌!多杀一个敌人,就多立一分功劳,就多做一分贡献。

他从一个牺牲倒地的战友身上跳过去,而后又从一个倒地死去的敌人身上踩过去。

抬头间,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草房子里有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提着枪出来了。是个军官,更值得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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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34:00 | 只看该作者

3.勇不可挡

“向前进,上了战场后,记得多杀敌立功啊,我们没选上,就你幸运了。记得帮我多杀几个。”

“也帮我杀几个!喂,还有没有人啦,快来报数,登记给向前进。向前进,你要努力哦!你天生就是当兵的,名字都叫向前进了,你不能当兵,谁能当兵呢?”

“哎呀,你们说的都不是关键,让我来说,向前进你可别光荣了,记得活着回来,要不然有人会······”

“还学习委员呢?你说什么呢?乌鸦嘴,不会说话一边站着去,还不走?同学们,给我打!”

“四眼”被“小猪”一声令下,大家此际都不再尊重他了,十多个男同学跳出来,冲上台去,一顿拳脚,直打得他鼻青脸肿。老师拉都拉不住,过后了只得安慰“四眼”:“你也没说错,上战场杀敌,活着凯旋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

“登记啊,人呢?”

······

突然有人说:“向前进,马丽丽昨天哭了,现在课桌上还有一滩泪水呢,你看······”

全班同学都笑起来。马丽丽脸红到了脖子根了。

“小猪”带头大喊起来:“向前进,马丽丽,向前进,马丽丽······”他的声音很快给全班同学的应和声给淹没了。

欢送晚会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大家一阵起哄过后,小猪又说了:“向前进,杀敌人的兵多没意思,要我说,给我干掉他个团长什么的。嗯,团长什么的也太不容易了,那就这样吧,给我干掉个连长如何,连长,记住了?四眼,对不起刚才打你了,我道歉,你过来接着登记,我小猪朱成景要个连长。登记啊同学们,都来登记!”

最后,一张大作文本纸上几大串名单,密密麻麻,全是同学们要的账,撕下来,塞到他手里了。

“全靠你了,兄弟!好好完成任务,大家等着你在前线杀敌立功,捷报频传。记住,我要的是个连长,别看见当官的就害怕啊,当普通敌兵打。”

这一刻“小猪”要的连长就在眼前了,来得全不费功夫。

“害怕?死我都不怕,一个小当官的,我怕什么?我不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向前进举起枪来正要开火,突然发现还有两个士兵,跟在敌军官的身后,从那连长身后的茅草房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背着电台,另一个则一手拿着望远镜,身上挂满了包袱,全是带子。

不知道敌人是出来搜索动静的,还是要准备撤退离开。面对突然现身的两个小兵,对着那个连长,向前进竟犹豫了一秒钟。他想着:“这是小猪要的连长,要不要现在就干掉他?”他脑子里闪过“小猪 ”的影子,又看了看“小猪”要的人身后的两个“警卫”。

那敌连长打头出来,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他,倒是那个背电台的兵,此时惊叫起来,反映相当快,手指一动,子弹就扫射向了他。

他感觉头上钢盔一旋,自己像是受了很大的力,来不及细想,顺势往战壕右边倒去。子弹斜射入左边战壕壁上泥土,他赶紧将脚缩了回来。头上战壕边沿土也被打得直往下掉,他不敢抬头。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个猫耳洞,没办法了,他只得迅速挨着战壕的右壁爬过去,弓着背躲入了猫耳洞里。

刚才背上的SVD长了点,杵在了洞顶上,他只得将之迅速解放下来,此刻放在脚下。

洞里有一股臭气,谈不上熏天,但也直让人恶心。想是敌人拉屎拉尿全在里边解决,肮脏不已。他感觉脚上像是踩中了“地雷”了,软软的,滑滑的。敌人已经跃过几道战壕,向着他藏身处来了。一时半刻应该还找不到他,但向前进心里并不乐观,他们有三个人,三把枪,看来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他真是后悔刚才那一秒钟没有先敌开火!枪一响,干掉一个是一个,干掉一个就少一分威胁。“怎么就不长记心呢?”他将手里的枪紧紧握着抖了一下,他恨恨的念叨着:“开火开火开火!老子又犯了该死的老毛病了。不长记心,敌人干掉你,你活该。”

自艾自怨已经于事无补,想办法怎样面对吧。怎么冲得出去?地形对他相当不利,自己不能动,敌人在上面,居高临下,一有动静,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紧盯着呢。

想着要离开,真是不行了,敌人就在头顶上,踩动得泥土掉下来了。他弓着腰又往后面退了几步,感觉踩中了“好几颗地雷”,要在平时,谁个人不开口大骂才怪,但现在只能忍着。

这样退了几步后才发现里面原来空间还挺大的,呈葫芦型,可以弓着腰藏住五六个人的样子,但里面全摆满了“地雷”,恶臭。他已经退到尽头了,看到左边屏蔽要好一些,可以完全藏住身子,让外面的人看不到,于是就斜伸过腿,移动身子,躲避到进口左边。

弓着腰藏在里面污秽之地,特别不好受,不能逃离,两相比较,性命的保存显得更重要一些,所以他只得尽量忍受着那种闷闷的恶臭。

他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显然是越军搜索不到他,觉得奇怪?紧接着,他听到有人跳下战壕里来的声音,又有一个人跳下来了。隔离得并不远,听得清清楚楚,战壕里传里了脚步声。向前进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里暗叫:“不好,糟糕了。”刚才在洞口踩中的“几颗地雷”他没有覆盖泥土,痕迹鲜明,一定会暴露无遗。如果敌人发现蹊跷,扔进来一颗手榴弹,那么······

那么当然就会牺牲了。

怎么办?

杀出去!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出去,杀开一条血路,绝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他踩着“地雷”,转过身,将枪口对着了洞口外。

大约过了四五秒钟,他首先看到洞口的光被斜斜的遮住了。接着遮光慢慢的移动过来,两秒钟以后,他看到了一颗嗤嗤冒烟的手榴弹出现在洞口,握着在一个人的手里,手榴弹晃动了一下,正要扔进来。

这还得了?让他扔进来,那就死有葬身之地了,永远呆着在了这个污臭之穴地。

向前进手中AK嗒嗒嗒连发扫射出去,在洞里那声音闷闷的,但叫得很欢。只在一瞬间,那人手腕一痛,被好几颗子弹击中,只打得向后摆动,手榴弹掉落下去了,还在洞口右边地上嗤嗤冒烟呢。向前进正要闪身到左边洞壁躲避,突然听到洞口外传来惊恐的哇哇叫声,他看到一个家伙飞快地弓着腰扑出,去地上捡那手榴弹,显然是还想再扔进来。他不捡起那手榴弹扔进来,说不定两秒钟后就会死于自杀,谁那么笨呢?他动作太猛,连带那刚才扔手榴弹那家伙也被他挤到了洞口,二人滚作了一堆,将手榴弹死死压住了。

向前进还来不及开枪,手榴弹的爆炸几乎将两人同时抬动了起来。

向前进连声说:“谢谢,谢谢,老兄!”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爆炸震起的土尘烟雾,向前进猛冲出去。

的当一声响,钢盔重重的顶在了洞上方,头部被反作用力击打,震痛得差点晕了过去,才记起这洞很低矮,直不起腰来。于是顾不得头上疼痛,弓着腰,再度往前探身猛冲出去。不提防脚下又踩中了一颗“地雷”,将他一滑,一个恶狗抢屎,摔倒出去了,牙巴骨先哐的一声着地,将下牙床送到上牙床去又猛烈的哐一声令下撞击,几乎是不可辨别的0.01秒,他的脑袋里接受了两个轰隆声音,这一回真的晕头转向了。他“哎哟妈咦”在地上呻吟叫唤了一声。

爬起来,呛着烟,又猛烈的咳了两声嗽。枪呢?枪刚才脱手了,急忙俯身去找,还好,在敌人尸体上靠着呢。赶紧将枪捡了起来,在还没有散去的烟雾里东张西望,找敌人搏杀。

正要抬脚落地,踩到了一个圆圆的滚动的东西上了,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钢盔,又赶紧捡起来,戴上。此刻觉得牙巴骨尤其下面皮肤火辣辣的,疼痛,他张大嘴歪动着下牙床,很好,还没坏。现在还处于紧急状态,不能休闲整养,杀敌才是第一件大事。他迅速抬头向阵地表面扫了一眼。

人呢?敌人呢?应该还有一个,是个当官的,是“小猪”要的连长。一定要给他这个连长,刚才没拿到手,这次绝不能放过。“小猪”是他最好的兄弟,是兄弟,不是同学那么简单。“小猪”是校长的公子,是个服软不服硬的小霸王。那次听说有个社会上的小混混追他同桌马丽丽,而且纠缠不清,硬是带人出学校去,在大街上将那个混混打得满地找牙。他从没跟“小猪”说过他喜欢马丽丽,但他好几年一直跟马丽丽同桌,瞎子都看出了点什么。兄弟的事情,用得着多说什么呢?所以“小猪”帮他打了,摆平了这个事情。

现在,“小猪”千叮万嘱要的那个连长呢?就算小猪没有要,他也不会放过他,任何一个可以干掉的敌人,他都不可以放过。何况这家伙还有点价值,干掉他,要胜过干掉好多普通士兵。

他向里边爬上了战壕,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就看到右边他刚才过来的战壕里有一颗戴着钢盔的人头晃动了一下,低伏不见了。不愧是个连长,讲究战术,想要从后面包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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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04 20:35:00 | 只看该作者

4.沙场寂寞

“该死的家伙,还想包抄我?”

向前进迅速转身半蹲,对着刚爬出来的战壕,枪口指着下面。瞥眼间看见战壕里倒着的那些友军战士的尸体,他呆了一呆。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只要人头一出现就开火,决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一定要干掉这个当官的,就算是为了牺牲的人报仇雪恨。

四处都还响着枪炮声,战斗打到了这个时候,敌我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了,但只要侵略者不投降,战斗就还得要打下去,人就还得要牺牲下去。牺牲了的人,又是战壕里的多少倍?

在这个片时宁静的高地上,听着遥远的炮声,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似乎也已经减弱了,只是轰隆······轰隆······象是人奔袭累了没有了力气的喘息。但人决不能松懈下去!向前进等待着,他知道那个小军官儿一定会过来的。

有一些泥土被他踩动掉下战壕里了。他赶忙着移动过来了些距离,他有点担心会惊动到那个偷袭者。

现在两个人都想着要偷袭对方,谁将成功呢?

敌人的连长很小心,几乎是背靠挨着战壕的壁沿,侧身着过来,他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尽管他很小心,但还是被上面的向前进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这已经足够了。向前进摸出来一颗手雷,估摸着向前面两米远的地方扔了下去。手雷掉下地的声音很响亮,他立即听到了有人奔跑着重重卧倒在地的声音。

手雷爆炸的一块弹片擦着钢盔顶上飞过去,向前进感觉头盔动了一下。爆炸弹起的泥土还没落下,向前进就长身而起,迈过一步,奔到战壕边沿。他看到那敌连长抬头向上,一面迅速爬起来。向前进哇的大叫一声:“杀啊!”手中枪口指下,向着敌连长猛烈开火。AK的嗒嗒嗒的欢叫声这一刻格外引人兴奋,刺激人的神经,为着心里憋着存留的某种仇恨,向前进彻底爆发了,哇哇连声怪叫个不停:“杀啊,杀死你,老子要杀死你,要为前面战壕里的人报仇,就是你这个浑蛋!”悍勇而暴戾,看了让人恐惧不已。

直到打完了一个弹匣,他的叫喊声才停了下来,在那里呼呼喘气。

敌连长被打得趴在地上,背上成了蜂窝,血水模糊一片。

向前进赶快换了个弹匣,跳下战壕去。只见敌连长腿脚和肩臂还在地上抽搐弹动,向前进用脚使劲踹着这家伙的头。

许久过去了,敌连长手臂腿脚都没有了动静了。

将他踢翻过身,见人早已经断了气了。向前进去他身上搜出来支笔和一个小本子,本子上沾着血迹,将之在他身上干净处揩擦干净,自己收藏好了。抬头间见到刚才那两个自杀的敌军尸首,一个背上还背着电台,就走过去,对着电台开了几枪,将之打坏。

他迅速的他们身上收集了几个还可以用的弹匣,补充了弹药。

正要离开,瞥眼间看到SVD还在洞口那里,忘了拿走。想一想,他终于还是舍不得这玩意,于是又将它拣起来,背在了背上。

一切似乎该告一段落了。他想:“是继续搜索过去呢?还是回头将烈士们的遗体摆弄好?”那个背上还插着枪刺的壮烈汉子给他的震撼,让他不忍就那样离开。他察看了一下四周,再也没有人了,敌人的连长都出来了,这个阵地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杀了。

杀敌立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着消灭敌人,生死根本就已经不重要了。他觉得就算要光荣,也够本够得厉害了。

他还是决定回去为烈士们做点事情。

走过去后,接连跨过几具越军尸首,倒在他脚下的第一个牺牲的友军战士,个子矮矮胖胖的,白衬衣领子早已被血浸透,现在黯红了。向前进看到他的脖子一侧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他直直的俯卧着,枪还握在手里,刺刀见红,倒在他前面的越军有两个。

向前进将他翻过身来,为他扣好了风纪扣,遮住了致命的创口。从没有血污的地方看得出来,那张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失去了光彩的眼睛还大大的圆睁着。嘴也大张着,里面满是泥土,鼻孔里,也塞着好些泥土。这张脸看上去是如此恐怖,但向前进没有害怕的感觉,他只是渐渐感觉到他的仇恨又被激发了起来。

向前进默默无言,他用手替眼前的这名光荣者将其嘴里和鼻孔里的泥土抠出来,将脸上血污也去掉了。现在看上去,这张脸很干净了,那是很年轻的一张脸孔啊,有多大年纪呢?二十岁应该不到吧。

他用手关闭上了这个光荣战士的张大的双眼,在心里轻轻念到:“好兄弟,好样的!够本了,够本了就行了。”他掉下了一颗泪。

回过头去看看,还有七个人哪,每个人死得都是如此壮烈,在刺刀、枪托、匕首、拳脚的搏杀中,他们倒下去了,他们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临死的那一刻,有没有想念起遥远的故乡的家人?父母,兄弟,姐妹······

这些牺牲了的人,他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仍在牵挂着、担心着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他们日思夜想······可是从这一天起,这些人永远也回不去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他们永远的将年轻的生命留在了打击侵略者的激战杀伐的作战场!为了这一方热土地,他们流的是血,付出的是生命。

向前进默默地为这些光荣者整理着军姿仪容,让他们直挺挺的保持着军人应有的不屈。现在,他们的枪,都放在了他们的身边;他们躺在这片血红的大地上,面对苍天立正······

“给家人托个梦吧,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做到了最好!”

吃了点东西过后,向前进离开了这里,从那两座草房子旁边走了过去。他觉得心里压压抑抑,很痛苦,很难过,那些牺牲者的遗容,老是在眼前晃动。前方炮火还在响着,周围高地山头上不时随着零星的爆炸声腾起浓浓硝烟,各种单兵射击武器的开火声时断时续。战斗还在继续着,渐渐的在向前进的眼前,牺牲者的遗容被这些字眼取代了:“侵略者,强盗,该死的狗······”

他手里端着缴获来的AK,背上背着SVD,一个人有点孤独的在激战过后的疆场继续向着战火纷飞的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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