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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09-04 19:00: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一章 江东烽火

兴平二年十月秋,当利口。

“小子有种,竟能在我韩当刀下走上五合,汝可死而无憾了!”当刀口剧烈的疼痛袭来时,我模糊的看到了一脸骄横的敌将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韩当——。”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翻滚着,躲闪过敌人战马凌空的踩踏。

过量的失血诱发的眩晕是如此致命,我的身躯重重的摔落到一处凹坑中,在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残破的旌旗斜斜的插在浸着鲜血的地上,与它相伴的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士卒的尸体。四野里除了几声凄厉的老鸦在鸣叫外,只剩下了江北吹来的劲风猎动旗帜的声音。

我费力的支起身,将身体一大半的重量依靠在矟上,左胁下凝固的伤口被这一番扯动撕裂,股股的鲜血将断裂的牛皮铠甲染得通红一片,幸亏有了这层甲衣的防护,敌将的那一刀横削才没有深嵌入我的胸膛。

除了我之外,这战后的坟场上恐怕再无其它的人了,一天前还与我同帐而眠的兄弟们此刻就“睡”在我的不远处,他们或卧、或仰,或靠,或倚,姿式是那样的安详。在这乱世中挣扎着生活对于我们这些卑贱的庶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死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昨天傍晚,与我们对峙了近一年的袁术大军突然发力,乘着夜色渡过长江天堑,敌人的攻势是如此的凶猛,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将我们的营盘冲得七零八落,统领我们的张英将军出寨迎战,也只是打了几个回合就被对阵的敌将杀得落荒而逃。而留给我们这些个来不及逃跑的士卒的,除了投降一途外,就只有面对死亡了。

听说这次敌人的统帅是那个三日便陷了庐江的屠夫孙伯符,还有他父亲孙坚麾下的那一帮征讨过董卓的悍将,与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兵相比,我们这些新兵完全不是对手。

镇守在当利口的一万士卒仅仅过了二个时辰,亡者三千,降四千众,余者皆溃散。上下不过三百余年,江东子弟早已不再是那个敢于跟随项羽举义旗反抗暴秦的轻狂少年。

远处点点的火光越移越近,夹杂着喝斥的叫骂声,我知道那是敌人正在清扫战场,并将投降的俘虏羁押到一处,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搜索到我这里。

“咳——!”我扯下战袍的一角,极力抑制住阵阵痛楚,将出血的伤口扎得紧紧的。

手中长约丈八的矟是如此的沉重,让我第一次有了要遗弃的念头,我还记得那次在新兵演军场上拿起它,然后骑上战马平端起马矟冲刺,心中顿时涌动着的激动和狂喜,对于象我这样出身低微的人来说,改变命运的最好办法就是拿起武器,用自已的性命到战场上去赌、去博,去杀戳。

我抑头望天,天也一样无语。

我俯首看地,地上是战败后的一片狼藉。

……

幼小流离亲已疏,童年时在族塾苦读的光景早已模糊远去,随着家门的一次突然变故,我的身份也从寒门士族沦落到寄身大豪家的一个家奴。

为了活下去,我放弃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包括自由、身份、尊严。

这是一个少年在乱世成长的代价。

半年前,我还只是秣陵许多大豪蓄养家奴中的一个,因为新任扬州牧刘繇的一道不同以往的“征兵令”,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这道命令大意就是象我这样失去身份的奴仆,只要报名加入守卫横江、当利的部队,就可以恢复平民的身份,免除之前所犯下的一切罪责,如果在战斗中获得足够的军功的话,还可以得到提升。

对于家奴身份的我来说,战场固然可怕,但获得自由和尊严却更令我心动,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就有上千的家奴报了名。同时,与那些身无片甲的步卒相比,能够成为一名骑卒是我的幸运,因为除了儿时放牧时骑过水牛的背外,我还没有跨上过一匹马的背。

记得在演军场上,抢在在我前面的那些个自诩身强力壮的新兵个个摔得鼻青脸肿,出列时的自信更是换作了一脸的狼狈,而那匹训练我们骑术的战马性子十分的暴烈,不住得前蹄扬起向着我们示威。

观礼台上,绫罗的绸伞遮挡住了炎炎的骄阳,张英、樊能、于糜、许邵等文武将领分列在左右,正中是一个头束高冠、身穿绵缎朝服的中年人,我知道那就是汉太尉刘宠的侄子,新任杨州牧振武将军刘繇。

场上的阵阵欢呼渐渐的弱了下来,对于我们这些习惯了驾驶船只,操持舟楫的江南子弟来说,马不过是那些从北方迁来的贵族奢侈的玩物。

“让我试试!”面对着许多摔得的新兵,瘦弱的我感受着周围同伴的期待与讥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次次的从狂怒的战马背下跌下,又一次次的爬起、跃起、翻身、夹腹、策奔。终于,在我几乎就要放弃时,身下的战马开始平静了下来,它低下高昂的头颅,顺从的一溜小跑将筋疲力尽的我带回到演军场上。

四周是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我顾不上去揉揉被颠得开了花的屁股,迈开酸痛的双腿,一脸自信的向军侯去复命,在这一刻里,万千的目光注视着我,那目光里有佩服、有羡慕、有妒忌、有轻蔑,不管那是怎样的眼神,这一种能够被万人注目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这一天,是我有生以来最风光的日子。

起由这段故事,军中复有传言,说得是当日同在观礼台上的许邵看到我的面相后,惊异不已,遂后私下对刘繇谏言道:““此子性情坚韧,异乎常人,假以时日必居人上,主公当可大用。”

刘繇正色道:“子将豁达,言语无忌,前见曹公孟德,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相赠,今与此小卒一面之交,便冠以人上之语,如此不知孟德会有何感想?”

许邵听罢,脸上也是冒出了冷汗,方才的话要是真的传到了曹操的耳中,以曹操现在的地位,真若当真起来可不是几句话就可相与的。

如果这段话是真的,那这些刘繇与许邵之间极私密的对答,原本是不太可能流传到军中的,但如果有人在蓄意传播的话,不可能也会成为可能,最初传播这件事的人不是旁人,乃是张英将军府上的亲兵。

同在刘繇帐下,张英与许邵分别是文臣与武将的首领,不过两人的关系却闹得很僵,这一次出镇横江、当利口,许邵当着众武将的面,谏言与张英素来不睦的陈横为统兵大将,这让张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平日里与我相好的士卒听到了赶紧跑来告诉我,纷纷向我贺喜,不管怎样,能够被世人善相的名士许邵看中,总是一件风光的事。

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谦然答道:“卑贱之躯,得毋笞骂即足矣,安得窥伺人上之事?”

对于我而言,演军场的风光不过是开上战场前的前奏而已,毕竟只是一时的快意,当不得真,我虽然摆脱了家奴的身份,但还必须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已,我要用自已的能力和勇气获得晋升,而不是靠着许邵的一句话。

可是现在,我的第一次战斗却以失败而结束了。

我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我一步步的挪动脚步,摸索着向北面的江岸而去。其实向东走才是到曲阿最近的路,可是如果我往东就有很大可能碰上正如激流东进的孙策军主力,而西方和南方则是茫茫少有人迹的深山密林,那里是山越宗寇的天堂,即便是能侥幸躲过,以我重创未愈的身躯也无法走出去。

向北虽然有浩浩奔流的长江,但如果能寻觅到船只的话,就可以顺利避开敌人的巡哨,除了投降外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生路。

要是能找到一条船就好了,我边想着边往河汊深处寻觅,失去缆绳束缚的船只会顺着水流漂走,驻扎在当利口的水军船只总数有百余艘,我应该能找到一条未及被孙策军缴获的战船。

这一路上,我不断的遇上与我有着同样想法的溃兵,他们有的是因为想念家中妻儿而不选择投降,有的是一早就溃散的逃兵,慢慢的,我们这一伙人收拢起来也有十几人了。

“看,那是什么?”走在头里的一名士卒叫了起来。

我抬眼看去,只见芦苇遮映中的河汊里,静静的躺着一艘斗舰,被砍断的缆绳还有一端浸在水中,士卒们个个欣喜若狂,船对于我们而言,就象北方的马一样重要,有了它,我们一定能安然的回到曲阿。

水流哗哗,伴着有节奏的划浆声,这是我自小熟悉的声音,一夜的撕杀拔涉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体力,现在我再已支撑不住,一头就倒在船舱中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我是被四周的叫喊声惊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我们这一船人被五六艘渔船围住,每条渔船上更有四五名赤膊的大汉持兵器虎视着。

“遇上江贼了!”我心头一沉。

未等我反映过来,就听到一声如雷般大喝:“你们这些个无能的残兵还不早降,难道还要你周爷爷动手吗?”

“虎胆周泰!”旁边的同伴惊叫起来。

我牵了牵嘴角,伸手抓向放在矟旁边的短戟,如果待会在船上接战,矟是没有用武之地的,这个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性勇烈,胆气倍人,乃是纵横长江下游诸路江贼中最有名的首领,兴平元年春,周泰在巢湖被袁术大将雷薄困住,时雷薄军千人,泰手下不过百人,众皆以为无救,惟泰奋激,大声呼喝,投身冲阵,挡之即死,往来若无人之境,雷薄军大憾奔散,战罢周泰解甲察看,身被十二创,由是人见之,皆以“虎胆”称。

我们被他看上了,运气真是不一般的“好”。

“咣铛,咣铛——。”敌众我寡,军无斗志,对手又是以强悍闻名的周泰,早已是惊弓之鸟的溃兵们放下武器,片刻间,我们这群人中,除了我还持着短戟外,其它人都放弃了抵抗。

“小子寻死!”猛然间,周泰嘴里怒骂着,圆睁双目,虎须俱张,一蹬船板向我们这条船飞跃过来。船上的士卒被周泰的气势所慑,虽然人数众多,却一个也不敢阻挡周泰的去路,任由他大步向我而来。

“快扔了短戟!”一旁的士卒提醒道。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周泰,短戟严实的护在胸前,防备他可能的袭击,要我放下武器听别人发落办不到,我自已的命运从加入军队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由我自已来掌握,即便是遇上再大的困难,我也决不退缩。

“周泰,我不怕你。”我大声道。

大不了一死而已,我暗暗的给自已打气。

周泰冷笑着从身后拔出一对双斧,傲然道:“小子,你若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合,我便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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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09-04 19:01: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英雄好汉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此话当真?”

周泰俾倪的瞧了我一眼,看到我身旁的马矟,有些惊异:“小子,居然使得动矟,看不出还些力气,走,我们到岸上打去。”

周泰边说着边脱去绕襟上衣,露出一身久经锤炼的精壮肌肉,在那赤裸的胸膛上,一道道凝结的伤疤清晰可见。

众人依言将船靠上岸边,正好临着河边有一块开阔地,江贼与士卒自动的分成两股,站在我与周泰身后,与那边江贼的自信满满相比,我身后的士卒则个个神色灰暗、没精打采,对于我与周泰的这一战,他们比我更没有信心。

我打起精神,挺戟在手,道:“如此领教了!”

说罢,我双脚猛地一蹬,长身跃起,霍然变成向前猛冲的姿势。同时手中短戟迎势前刺,精光四射的戟尖如神迹般闪烁出耀目的光华,劲刺向周泰的腹部,仿佛彩霞边的云朵轻盈而迅捷。

短戟的战法以割、刺为主,其中割主要是伤敌,刺则为毙敌。这一式乃是我在平日里对阵撕杀时悟出的杀招,我知道今日一战,对手强过我太多,若有丝毫的迟延犹豫,恐支撑不过三合,所以我必须抢下先机,才能有所胜算。

周泰一声冷笑,提斧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待戟近身前,只抬起左手斧一挡,斧口便生生的将戟身荡开,与斧锋接触的短戟上传来一股强劲的冲击力,使我差一点要弃了短戟。

“也吃我一招!”未等我回过神来,周泰的右手斧如开天辟地般地劈了过来,刚猛的斧劲一下子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过来,转瞬之间就将我全身要害笼罩其中,眼见着避之不及,我急中生智一个倒地打滚,斧风从我的脸颊上扫过,一阵热辣辣的刺痛。

在我身后的士卒本来还对我抱一点希望,但在这第一合较量后,都不禁摇头叹息,方才这一攻一守高下立判,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我绝不可能撑过后面的两个回合。

“再来!”周泰杀得性起,跨前一步,右手大斧车轮般一转,虎虎的斧风竟将地上的枯叶卷起,随着斧锋向我拦腰斩了过来,这一斧要是落实了,我将被生生的斩成两段,同时,在第一合摸清我的底细后,周泰的左手斧没有再取守势,一招力劈华山迎面向我直砍下来。

这第二合,周泰右手斧切断我左右腾挪的线路,左手斧防止我再使“懒驴打滚”闪躲,无论我如何应变,也不可能同时闪过这两记杀招。

唯有硬接一招了!我咬了咬牙,矮身躲过劲力更大的右手斧,奋力架短戟接下周泰直劈下的这一斧。“铛——。”在这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声中,我的双手一阵发麻,随即便感到虎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不好,被震破虎口了!”

这时,周泰的右手斧又一个急转,飞旋着削向我的左肩,而左手斧则牢牢的压住我的短戟,使我不能动弹,若是被周泰这一斧削中,左臂就没有了,我一声闷哼,张嘴一口咬破舌尖,借着这一阵疼痛的刺激,将身体朝另一侧一扭,斧势险险的从我左肩掠过,虽然避开了肩骨要害,但强劲的斧锋还是将我的左臂削去一大块,鲜血刹时奔涌而出。

“降与不降?”周泰大喝道。

我紧咬嘴唇,道:“死也不降。”

“好小子,我看下一合你如何撑得过去!”周泰仰天狂笑着,提斧准备又一斧劈下。

我趁着周泰得意松懈的机会,鼓起最后的余力,拧神蓄势将短戟向周泰掷了过去,短戟立即化作一道洞穿天地的厉芒直射向周泰,由于两人相隔太近,待周泰惊觉时,戟尖已到了面前。在旁观战的众贼见周泰遇险,禁不住叫喊起来。

戟的用法,除了常规割与刺外,投掷伤敌是最厉害的一招,昔日荆柯献图刺秦王,在最后受创倒地时,奋起向嬴政投掷的虽然是短匕,但效用和短戟却是相差无多,同时,由于短戟一般用于近身格斗中,敌我双方的距离很近,这个时候一方突然出奇不意将戟掷出,对方往往来不及反应。

不过,这一掷虽然厉害,但也有很大的漏洞,就是万一对方躲闪过去,那投掷一方将面临赤手空拳对敌的不利局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掷戟是不可随便用的。而我现在,无疑是已经到了存亡的关健时刻,虎口震裂短戟就是再拿在手中,也无甚用处,这一掷正是时候。

周泰见再回斧救援已然不及,脸色一下刹白,盯着戟尖的目光也锐利起来,只见他的身躯猛得顺势向后一躺,一个象极了马上“铁板桥”的姿式仰天倒下,戟尖刚好从他的鼻子上方险险擦过。

若是等到周泰站起攻击,我就只能束手待擒了,此刻我再也管不了其它,不等周泰站起,揉身而上,一把抱住周泰,用右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周泰完全没有想到我居然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这一种近身肉博的战法可说近似无赖,使得他手中空有利斧却毫无用处,相反的倒成了拖累。

周泰连忙用力挣扎,不停地用斧柄朝我猛刺,想把我赶开。而我则是奋力紧紧的收紧胳膊,和他一起倒在地上,滚成一团。

旁边的众贼没有料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刀枪剑戟都递不出去,怕伤到周泰,只能围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团团乱转。

在这样的僵持中,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在我的感觉中,仿佛已经过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我的身上已经被周泰的斧柄连插了数下,肋下原本扎紧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长流,而我刚劲的右臂也让周泰感到了窒息的绝望。

靠着岸边的这条河叫西风塘,它的两头连通着一个大湖和一条入海的大江,深秋的芦苇夹带着片片金黄,如凌空飞舞的蝶花漫卷空中,清澈见底的河面上更有渔舟唱晚,这本是绝美的一道风景,却无端被岸边一群围观的人大刹了风景。

而在这一群人中间,我与周泰象两个街头打架的无赖,在相互撕扯扭打中,所有华丽的招式、美妙的攻击都失去了作用,我用我的牙齿、肩臂、额角、膝盖死死的顶住周泰,同时我右臂的强扼象一把铁钳,死死的卡住周泰的咽喉。

渐渐的,周泰已经无力握住斧头,只能用手疯狂地捶打着我。我只感到自己的十八根肋骨好像都已经被打断了,剧痛几乎让我昏厥过去。但我只能拼命地咬牙挺住,不断地收紧胳膊,不让周泰有丝毫喘息的空隙。

也许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我的手就可以触摸到胜利的果实了。

……

突然,周泰猛然一声如雷般大喝,高大的身躯强劲的朝我这边一靠,将已无余力的我翻压在身下,然后弃斧挥拳,一记快如迅雷的重拳直取我的软胁。

“啊——。”我惨叫出声,面前顿时幻化出满天的星斗飞舞,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钳制的右臂也跟着垂了下来。

周泰竟还有力量反击,难道说我先前的感觉都是假象?我强忍着剧痛想站起来,可是胳膊却使不上半点劲来。

“不错,我不示弱如何能够赢你!”周泰仿佛已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着我道。

“杀了他,杀了他!”群贼见首领获得了胜利,大声呐喊着鼓噪,同时,有几个抢着想立功的更是扑过来将我摁倒在地。

周泰却阴着脸,一语不发的捡起地上的双斧,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放了他。”

“可是大哥,这小子——。”一个江贼没听明白。

“我说放了他。”周泰虎目圆瞪,一付要吃人的样子。见老大发火,这几个碰了一鼻子灰的家伙连忙放开了我,其它在旁帮腔叫喊的见事情有点不对劲,欢呼声也弱了下来。

一次——。

二次——。

三次——。

……

我一次次的挣扎着,终于让自已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左胁处的疼痛象针扎一般,估计胁骨已断了好几根,我真想躺倒在地上再也不想爬起来,可是,我不能,我虽然输了这场比试,但我绝不能输掉自已的尊严。

周泰拾起他的双斧,看我的眼神从冰冷到温热,当我最后抬起头时,我从他那张粗旷无比的脸上,竟看到了一抹赞许的微笑,就连那些围观的群贼的眼神也充满了敬意。

“我输了,要杀要剐听你们发落。”我道。

周泰盯着我,缓缓说道:“你没输,是我输了,你可以走了。”

“大哥——。”后面的群贼见到此话,不禁出声抗议,若是就这样放了我,传扬出去虎胆周泰败给了一个小卒,实在是有损周泰的威名。

“住嘴!”周泰厉声喝道。

“我与你约定三合定胜负,你与我这一战早已超过了三合多多,所以,是我败了。”我听出来,周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尤有万般的不甘心。

我道:“你若不服,我们再来打过。”

周泰一怔,料不到我会说出这句话来,他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果然是条宁折不弯的英雄好汉,可惜要是再打的话,你不可能再有半分机会。”

我知道周泰说的是事实,方才那一战已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之所以能够克制住周泰,并不是我的武艺比周泰厉害,而是我抓住了周泰轻敌的弱点,加之战术运用上对头,才会有如此的结果,现在再战的话这些条件都不再有,我岂还有胜理。

我佩服道:“不错。刚才一战我不过是侥幸得逞,若论起武艺我远不及你。”

周泰见我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比不上自已,脸上甚是得意,双斧一碰,转颜大笑道:“好小子,能与我周泰斗上一番的,历数江东也找不出几个来,更难得的是还有这份胜即是胜、败就是败的坦荡胸襟,这样的人物屈身小卒,可惜之至!”

我也笑道:“人言九江周泰勇烈如虎,万夫莫挡,有大将之材,又奈何委身作贼,岂不可惜!”

周泰大笑道:“我从小打渔为生,知道百姓拥戴的官才是好官,扰民安息的贼才是盗贼,袁术暴殓骄横,穷极奢侈,淮南百姓苦不勘言,食无果腹,现在我领着众乡民揭杆而起反抗暴政,乃效高祖斩白蛇的壮举,有什么可惜的。”

我料不到周泰会有如此一说,这一番话虽然粗俗,但道理却很是明白,象袁术这样的横征暴殓之徒周泰若是投靠他,岂不是助纣为虐,倒还不如做一个纵横江湖、杀富济贫的“贼寇”来得痛快。

周泰见我默然不语,大声道:“喂,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定了定神,道:“我乃吴郡人氏高宠,字少冲。”

周泰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江南灵秀之地,也会生出如此英雄人物,小子脾气甚合我的胃口,你我不如结为异姓兄弟,不如意下如何?”

想不到一番恶斗最后会是如此的结果,我心中大喜,连忙道:“宠正有此意。”

当下,我与周泰就在这西风塘边,着众人从舟船之中取出酒樽香炉,以作祭天之礼,随后我两人跪地三拜,指天发誓道:念周泰、高宠,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誓毕,我与周泰互叙生辰,周泰年二十五,长我五岁为兄,由着这一番波折,原先处在对立双方的众江贼与溃兵也是抛弃前嫌,笑容满面,跟着我们称兄道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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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09-04 19:04:00 | 只看该作者
周泰的坐船并不比其它的船好上多少,唯一不同的是船舱中的那张木板床要大了一号,我现在正美美的躺在这张床上,享受着众多粗俗壮汉扶伺的美好感觉,当然,与以前在主人家见到的那些姣好身材听话可人的小丫鬟来,要差了好多。

我轰退周泰那些笨手笨脚的兄弟,解开早已被血水浸得发硬的布条,将污块用清凉的河水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虽然伤口很深,但这些都不很要紧,休养个一二天就能痊愈了,但是左胁处的疼痛却令我更为担心,如果胁骨折断的话,没有一二个月是好不了的。

“贤弟,都怪我出手太重——。”周泰在旁看着,急得直搓手。

我忍住痛,脸上挤出一点笑意,道:“这怎能怪得了兄长,若是兄长手下留情,你我又怎可能有股肱相交、同榻而眠之机会。”

周泰衷心道:“泰乃粗人,不识文墨,贤弟则不然,虽出身卑微,却能识大体、重礼节,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我问道:“兄长方在巢湖击破雷薄风光得紧,这次因何要率众南来?”

周泰长叹一声,愧然道:“前番击破雷薄的三千精兵,风光倒是风光,可惜成了众矢之的,袁术盛怒之下,复遣大将张勋、梁就引兵万余征剿,众寡实在悬殊,一战之下我军惨败,不得已只好率众南避,这不正好赶上孙策挥师南下,我正想着怎么弄个见面礼去投效孙策呢?

我沉吟道:“如今汉室虽微,尚无商纣之虐,百姓自黄巾离乱之后,拥汉思安之心日切,故妄动刀兵者必不持久,兄长为抗袁术暴政,举事于草莽之中,然袁家四世三公,根基深厚,归附者不在少数,在那些人眼中,兄长举兵揭起安不和黄巾贼众并论,故四方诸侯无不争相围而攻之。”

周泰点头道:“是啊,开始的时侯我们还连着打了好几个胜仗,可打到后来,各地的官吏都来围剿,敌人越来越多,我们的人却越打越少,这其中的道理今日听贤弟一说才明白,看来即便是再举事的话,结果也是和黄巾军一般。”

我道:“孙策将门虎子,麾下精兵良将甚多,如今思谋江东,正是用人之际,兄长此去必得重用。”

周泰转忧为喜道:“贤弟如此一说,肯定不错,那刘繇空有扬州牧之名,而无精兵强将相佐,你我兄弟何不同往投效孙策?”

我强作笑颜道:“兄长若去,乃为择明主而相投,只是我乃刘繇军卒,若同去则是阵前降敌,此为逆谋之罪,是英雄者不为也。”

周泰道:“那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我道:“刘繇乃汉室宗亲,朝廷亲授扬州牧,于我又有赦恩,我正欲回曲阿复归其军下。”

周泰一听,急道:“刘繇懦弱,哪里是孙策的对手,贤弟执意回去,他日我兄弟二人对阵搏杀又如何是好?”

我大声道:“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他日阵前撕杀,即是各为其主,你我只管使出本事尽力而为即可,谁也无需挂念兄弟之情而手下留情,如此方不失热血男儿的本色。”

“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贤弟说得好!”周泰击掌大笑道。

次日,我别过周泰,与那些一同回城的一众溃兵乘着小船从水路赶往曲阿,孙策大军渡江南来,走的是陆路,水路相对来说要安全得多,所以这一路上倒是平静的很,而且,走水路我还可以躺在船舱中静养。

自我与周泰一番大战后,这些与我一同从战场上逃回的士卒对我个个佩服得紧,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我的话,莫说安然回家,就是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看见曲阿城墙的时侯,已是在五日之后,敷上周泰给我的金创药,我的伤已好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左胁处不时还隐隐作痛。

远远望去,城墙上飘扬着的还是“刘”字的旌旗,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天我们最担心的就是曲阿是不是已经失陷了。

待到水门口,大概是为严防孙策的细作混入城内,守城的兵士比平日里多了许多,我们的船刚一靠岸,船上这一伙人就被兵士不由分说的带到一边,接受盘查,有几个性子烈的同伴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到曲阿,还要受这等鸟气,一个气不过便与守城兵士争吵了起来。

这时,一个顶盔贯甲的将军手持大刀,满脸怒气的跑了过来,我定神看去,原是张英。

“张英将军——!”我挣脱开兵士阻拦,大声喊道。

张英听到喊声,转头看见是我,怔了一怔,然后大概是认出了我,咧开嘴大笑道:“是你小子,还活着呀!”说罢,猛得一下拍在我的肩膀上,那地方正好是刚刚结疤的伤处,痛得我差一点叫出声来。

正当我暗自高兴时,却听得张英又说道:“守城的士卒听着,这几个人先给我好好看着,一定要仔细审问,千万不能让孙策小儿的奸细混进来。”

“你——。”我顿时气结,想不到历经千辛万苦的回来,竟会遭到这样不公正的对待,我更想不到张英打仗的本领不行,对付自已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拿手。

在我身后,本就已按耐不住的同伴更是与守城兵卒动起手来,双方推推掇掇战作一团。

张英阴着个脸,朝我们冷笑一声,道:“听说当利口一战有四千士卒不战而降,你们几个不会也是其中一员吧。”

我长叹一声,心道:刘繇重用此等人物,安能不败?

正这时,忽听有人喊道:“慢着。”

我凝神看去,却见一身着峨袍、头束高冠的中年文士急步走来,正是许邵。

“子将欲纵嫌犯乎?”张英大声道。

许邵整了整头冠,道:“张将军确信这些人是孙策奸细,不知可有证据?”

张英支吾道:“证据一时尚未找到,不过眼下孙策大军扎营于城外,又派兵将封堵住各处要道,若没有敌人的许可,这几个人怎么可能到得了城下?”

张英这一说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他忽略了其中一点,就是孙策的人马的确封锁了各处陆路道口,但囿于船只缺乏,水路没有完全的封锁住,我们这一条船就是乘着夜色绕过了孙策军的关卡。

许邵面容一肃,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道:“主公有令:无有证据就随意抓捕恐失人心。这些士卒在曲阿都有家眷,张将军若以后查出哪个私通外敌,再抓也还不迟。”

张英脸上一红,恨恨然一跺脚,甩下一句:“许子将,若是被我查到真混进了奸细,我看你还能说什么。”说罢,领着一众守城兵卒向城楼而去。

“许先生,今日多亏了你。”我连忙上前向许邵致谢。

“是啊,许先生,莫非你有神算之能,知道我们几个会回来。”与我一同回来的几个溃卒也上前谢道。

许邵笑道:“我哪有这等本领,不过是这几日不时有逃回的兵士,我才谏言主公下了这个命令。”

就这样一路说着,曲阿比我出征时要肃落很多,大街上除上巡逻的兵士外,几乎看不到叫卖的小贩和百姓,听许邵说横江津、当利口兵败的消息一传到曲阿,那些个有钱有地的大豪就纷纷收拾家当,出城逃避战乱去了,曲阿城中的人口比一个月前少了起码一半。

我心中一动,问道:“敢问先生,现在城中有多少守军?”

许邵苦笑了一下,道:“不满五千。”

我大惊,道:“五千人如何挡得住孙策?”

许邵答道:“守不住我们可以不守的。”

我不太明白许邵说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守城难道刘繇还想将部队拉出城去与敌硬拼,横江津、当利口一仗下来强弱早已分明,孙策军的战斗力高过我们远不止一筹,若依托城垣我们还可多支持些日,出城野战的话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敢问先生,难道说主公要主动搦战?”我道。

许邵沉声道:“不错。主公已与秣陵的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融结成联盟,准备出兵秣陵关,与薛礼、笮融合兵一处,这样三家人马不下二万众,未必会输给孙策。”

那秣陵关原是楚武王所置,名为金陵,地势冈阜连石头,昔秦始皇东巡会稽,经此县,望气者云,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气,故掘断连冈,改名秣陵。此关北临长江,三面环山,地势险要,城池深沟壁垒,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薛礼、笮融谏言刘繇弃曲阿、保秣陵,从排兵布阵上看,是要占据地利的优势,与孙策打一场相持战,从秣陵的位置来看,离横江津不到三十里,一旦有隙便可出一支兵包抄孙策的后路,从以上两点看,如此提议不失为上策。

但有利便有弊,正由于秣陵地处沿江,就极易被孙策四面围困,到时粮草接济困难,军心低落,恐怕勉力支撑也很难。更何况笮融、薛礼素来是狼子野心,此番让别人舍了根基,到自已的老巢打仗,保不准有伺机并吞的意思。

那笮融原是丹阳人氏,乃陶谦乡党,当日陶谦为徐州牧时,任命笮融为粮料判官,掌管广陵、下邳、彭城三地赋税运输之职。兴平二年春,陶谦亡,刘备代领徐州牧,曹操再起大军猛攻徐州,连克数城。此时,依附于陶谦的笮融见形势不妙,于夏七月,笮融以避高危携带着男女数万人,马三千匹投奔秣陵的彭城相薛礼。

行至广陵。太守赵昱以上宾之礼相待,谁知笮融知晓广陵承平已久、钱丰梁足,顿起歹念,借着一次宴会酒酣之时,设下计谋杀了赵昱,随后大肆劫掠广陵而去,如此人物岂是可靠的盟友。

我忧道:“笮融、薛礼聚啸山林之兵匪也,行事处世卑鄙狡诈,如何可信,一旦孙策兵到,此两人必舍我溃逃,如此则势危矣,先生当急谏之。”

许邵脸上一黯,道:“我何尝不知笮融、薛礼非可信之人,前些日我与子义将军便劝谏过主公,然除此法之外,我等实无更好的计策?”

我叹了口气,轻抚了一下仍扎着绷带的左胁,本想回到曲阿后能有一段休养安顿的时间,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可能了,眼下刘繇精锐尽丧在横江津、当利口,城中所剩下的说是有五千兵卒,但多是些刚招募的新丁以及一些老迈的留守人员,战斗力与孙策的兵卒相比,要差了好几个档次。

许邵听到我的叹息,他身躯停顿了一下,象是在决定一件事,原本沉稳的脚步也开始乱了节奏,我知道以许邵的地位,他是决不会平白无故与我这样一个小卒谈论这些军事机密的,他一定有他的想法,况且在我们这一群逃回的士卒里,他也只留下了我一个。

现在,我在等着,等他告诉我原因。

许邵站定,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紧盯着我,目光炽热而坚定,他沉声道:“高宠,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能够带领我们脱困的,除了你之外,没有旁人。”许邵的话石破天惊,我不过是一从战场上狼狈逃回的小卒,如何又有左右战局的能力,我不知道许邵这样说的依据是什么,如果说是从“面相”上看出,那这一回他恐怕要走眼了。

我的五官长相不敢说貌比潘安、宋玉,倒也还算是俊朗,但与旁人相比也并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我真不知道许邵如何会认定了我。

我忙道:“先生此话言重了,宠区区一骑卒,如何会有克敌制胜的办法。”

许邵听我之言,说道:“昔日高祖斩白蛇起事,不过区区一亭长,光武中兴汉室之前,也只是南阳一豪强耳,汝若真无才学本领,如何能从重重敌阵中逃回,又如何能预知我军移师秣陵事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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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09-04 19:05:00 | 只看该作者
我心头一热,蒙许邵如此看重,我实在是惭不敢当。也许是经历了汝南到曲阿这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比起称霸曲阿的豪强地主张英等人表露出的轻蔑态度来,许邵对我们这些普通士卒一直不错。

就冲这一点,不管方才许邵的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居心,我都要感激他。

当利口那一仗留给我的印象实在深刻,孙策的士兵一个个不要命的往我们的阵前冲,前面的中箭倒下,后面的眼睛眨都不眨的踏过尸体冲上来,不一会儿,我军射手囊中的箭矢便告用尽。

在接下来的肉搏战中,双方士兵战斗力上的差距显露得更加明显,有时候我们一队士兵围攻敌兵三四个人,开始尚能占得上风,但不久,我们这些新卒便开始显露出战场经验不足来,而敌人却能依托进退有序的阵形相互支援,我们的人数越打越少,最终一败涂地的倒是人数占优的一方。

如果与敌硬拚,只能是输得一败涂地,也许应该避其锋芒,让薛礼、笮融先去与孙策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这样的话,一旦秣陵的薛礼、笮融溃败,我们就更加的孤立无援了。

想到这里,我冲口而出:“许先生,古兵法有云:全师避敌,左次无咎,未失常也。或许保全实力,退却避强才是最好的办法。”

许邵怔了一怔,神情若有所思,随后喃喃自语道:“你是说弃守曲阿?”

我点头道:“许先生,笮融、薛礼并非可靠坚实之盟友,曲阿一带又是一往平川,无险可守,我们还是向东撤退比较好,吴郡太守许贡、会稽太守王朗比起笮融、薛礼来更可依靠。”

就这样说着,不觉便到了许邵家门口,我正欲作别,却听得许邵对着门口的家奴道:“告诉夫人一声:有客人来访,让丫鬟将左边的厢房打扫一下。”

许邵的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奢华,从正门进去,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在院子中央有一棵参天古树,枝叉交织的伞盖四面张开,落叶纷纷而下,将青石的地面渲染成金黄一片。再往后走便是正厅,不大的厅堂里挂着许邵手书的几幅墨宝,透着卷卷书香之气,再往后便是家眷居住的内堂了。

这是典型的江南三井三出院落,与一般百姓看不出什么特别,这与张英府邸的奢华根本没法相比,厢房的陈设也很是朴素,除了正中那张大床外,都是些必备的生活用具。

看到床榻,一种疲乏至极的感觉开始不断的冲击我的头脑,除了睡觉,我已无法集中思想再去考虑其它任何事,仔细算算从进得曲阿城到现在,已有三个时辰了,我辞过许邵,草草的吃了几口家仆端上来的饭菜,便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得着许邵的引见,我被补缺到了陈横的军中,由于新募的士卒比较多,我这个在战场上捡了条命回来的老兵倒有了用武之地,马上我被陈横任命为什长,虽然听起来大小也还是个官,但待遇和小卒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依据汉军的编制,在军中一共有部、曲、屯、队、什、伍五级的组织系统。部是军中的最高一级编制,部的主管军官称校尉,比二千石;出征作战时直接受领兵将军指挥,曲则隶属于部,长官叫军侯,比六百石;屯置屯长,比二百石;队设队率,比百石;而什、伍则是军中最基层组织,什长和伍长都没有相应的俸禄。

也许是许邵的劝诫起到了作用,笮融、薛礼先后三次遣使前来求救,刘繇都没有下达增援秣陵的命令,但同时他好象也没有放弃曲阿的意图,就在这犹豫不决之中,战局已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汉兴平二年十一月,孙策兵进秣陵,此时,薛礼据守秣陵城,笮融兵屯县南,两军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孙策遣大将程普猛攻笮融大营,一战便斩首五百余级,笮融吓得只能深沟高垒以防孙策,幸好屯军之处地势险固,加之缮守有备,孙策一时之间倒也攻取不下。

与此同时,周瑜率新编的水军封锁住江面,防止笮融自后骚扰,并隔绝薛礼与笮融的联系。

三日后,孙策舍了笮融,自引大军渡江攻秣陵,孙策亲到城壕边,招谕薛礼投降。薛礼裨将于兹在城上看得真切,暗放一冷箭,正中孙策左腿,孙策翻身落马,程普等众将急救起,收兵还营拔出箭矢,用金疮药傅之。

为迷惑城中之敌,孙策令军中诈称主将中箭身死,军中举哀。拔寨齐起,那薛礼闻知孙策已死,大喜过望,遂与骁将于兹杀将出城,正急赶间突然伏兵四起,孙策一马当先,高声断喝道:“孙郎在此。”

薛礼惊见孙策未死,慌乱之中不辨路径,弃军匹马落荒而逃,于兹见势不妙,欲拔马回城,那边蒋钦早看得真切,张弓一箭将其射死,秣陵军马见主将皆亡,纷纷倒戈归降,自此江东兵卒闻孙郎兵到,莫敢当其锋。

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起,曲阿城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城中的百姓本就已打好了铺盖行囊,只是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留在城里,而这一次秣陵失陷更坚定了他们逃亡的决心。

大街上除了我们这些个巡哨守卫的兵卒外,几乎看不到其它的人。

一队士兵从我们身边经过,带队的将领长得人高马大,大片连鬓胡子几乎长满了整个脸宠,一双环眼突出眼眶,透着精干与凶悍,我抬眼看去正是大将陈横。

“高宠,快回军营传我将令:全军退往神亭岭!”陈横勒住马缰,朝我大声道。

刘繇终于下定了决心,神亭岭,隶属丹阳郡,东与吴郡相接壤,南临太湖之畔,山势起伏,延绵千里,扼东西来往之要冲。刘繇决定屯兵于此,肯定是希望籍地势之险抵挡住孙策咄咄逼人的攻势,从而为长久坚守获得喘息之机。

只要能延缓孙策雷霆般推进的速度,并取得一两场胜利,军中将士低落的士气就可以恢复,同时,刘繇更可以靠着“杨州牧”的身份号令吴郡、会稽等诸路割据势力起兵增援,兔死狐悲,面对孙策势如破竹般的攻势,若是王朗、许贡、严白虎等强豪能够联合起来,对于尚立足未稳的孙策来说,面临的将是四面受敌的困境。

兴平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孙策引大军扎营于神亭岭北,与岭南的刘繇大营遥相对应。此番神亭岭一战对于孙策来说,是平定江东的关健一役,若能战而胜之,不仅可完全击垮刘繇势力,更可为以后平复吴郡、会稽打下基础。

此战不在久持,而应旨在速战速决。

两军对垒多日,出战互有胜负。

我从山上遥望岭北的孙策军营帐,见旗幡招展,主次有序,军容齐整,各寨门守卫严密,戒备很是森严,正是一派王者之师的风范。我看在眼里,心中暗道:将兵者,当明法度,律如一,同甘苦,揽英雄之心,赏禄有功,通志于众,孙策治军可谓得孙武兵法的真髓了。

回头再看我军,自横江津、当利口大败后,全军士气低落,巡营将士盔歪甲斜,手里兵器倒提,低着头懒懒散散的毫无生气可言,将官皆是无精打采,一付随时准备开溜的样子,就是张英、陈横等帐前领兵大将,脸上也是一筹莫展的苦色,这仗打来如何能胜?

竖日,我正在营中巡哨,忽见营门口有侦骑飞马赶来,还未到营前,便一纵身跳下马来,向主帐急跑过去。我见这侦骑脸上神色紧急,知必有大事发生,忙备马擒矟,只待闻鼓出战。

等了片刻,张英、陈横诸将也急着赶来,进了刘繇帐中议事,然却许久不闻出战号令,我正感纳闷,忽见一员大将从帐中气冲冲奔出,边跑边叫过牵马小卒,跃身绰枪上马,大声喊道:“孙策小儿就在岭上,有胆气者,随我来!”

在他身后,张英、陈横众将跟随而出,却无人应答。我见此人长有七尺余,美须髯,虎背猿臂,似有开山之力,腰间一把破天弓,箭壶中插满雕栩,仅瞧着这气势已让人为之折服。

这时我旁边有小卒低声私语:“孙策督智,敢引十余骑上岭,必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太史慈有勇无谋,这一去恐是回不来了,象这样明知是去送死的事何人会同去?”

原来此人即是太史慈,果然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愧有江东第一勇将的赞誉,我心中暗暗赞道。

昔日管亥围北海,太史慈鞭马突围到平原刘备处,说曰:“慈,东莱之鄙人也,与孔北海亲非骨肉,比非乡党,特以名志相好,有分灾共患之义。今管亥暴乱,北海被围,孤穷无援,危在旦夕。以君有仁义之名,能救人之急。故北海区区,延颈恃仰,使慈冒白刃,突重围,从万死之中自托于君,惟君所以存之。”

如此智勇之将,刘繇却说“黄口小儿,吾若用之,许子将不当笑我邪?”,就因为这个原因而不用,真是可悲可叹。

其实,可叹的人又何止太史慈一个,我自问论及武艺和胆识,与张英、陈横这些大将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但现在却只能窝居区区一个什长。

同病相怜之余,我心中顿生豪气千云,禁不住大声答道:“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说罢,拍马与之同行。

营中张英、樊能等将见只有我二人出阵,更是在后头一阵哄笑。

我俩不以为意,策马行至岭上,不远处即是祭祀汉光武帝刘秀的庙宇,透过山峦的豁口,可见庙门口栓着十余匹战马,太史慈催马急赶,对我道:“今你我二人以寡击众,势孤也。汝若是害怕,尽可回去,某家当一人前往。”

凉风一吹,我的脑子也清理了许多,孙策绰号“小霸王”,岂是好相与之辈。方才大话说了出去,现在若是畏缩逃回,岂不被人笑掉大牙,更要为太史慈所瞧不起。

我硬着头皮咬牙答道:“莫说区区十余人,纵算前有万马千军,我高宠也是不怕。”

太史慈闻言大笑道:“高宠,果不负我,想不到江东也有豪杰之士,我两人把酒尽饮之,看我提戟会孙郎!”说罢,取下马鞍上挂着的酒囊,抑首饮了一口,向我扔过来。

我接到酒囊,闻到了一股烈酒的味道。

这酒不似吴越酿制的黄酒、桂花酒那般清郁,却透着北地燕赵的粗豪之气。

正迟疑喝还是不喝,却见太史慈策马在前,转身望向于我。我忙提囊喝了一小口,北地酿制的好酒醇香而性烈,仅这一小口我就差一点要喷出来,好在想起太史慈正看着我,不能让他看了我的笑话,我强按下要吐出来的冲动,脸一红,道:“真好酒也!”

太史慈见我甚是爽快,放声歌道:“鸣鹤在阴兮,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兮,吾与尔靡之。”

马蹄声碎,绕过山腰,忽见前面有一骑正向我两人而来,越行越近,可见马上之人的容貌了。我细端容颜,见此人资容俊朗,英气逼人,仅这策马飞奔无视万物的气势,已隐隐使人有一种不得不仰视的王者气概。

正当我猜疑不定时,前面太史慈已是一声大喝:“那个可是孙策?”

马上之人一楞,答道:“汝是何人?”

太史慈大笑道:“我便是东莱太史慈也,特来捉你孙策!”

那人闻言大怒,横枪于前,点指太史慈,道:“只我便是。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不惧你!我若怕你,非孙伯符也!”

太史慈打量此人气度非凡,心里已有些信了,嘴上犹道:“你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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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09-04 19:12:00 | 只看该作者
太史慈说罢,纵马横枪,直取孙策。孙策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在一处。我观太史慈双戟招式相当纯熟,攻守有度。更重要的是,身法与战马的配合已是合而为一,如影随形;左戟守,右戟攻,招招不离对手的要害,端是厉害之极。我细忖若是换了自已,三、五合之内我尚凭着一股子血勇之气应对,十合之内我或可勉力支撑,十合之后则必败无疑。

这样想虽不免有些个泄气,但论起太史慈的戟法,从劲力、变化和霸气上讲,我都差了好几个档次,那也是我这些天苦苦思索而始终达不到的高度,这也许就是一流高手与二流俗手之间的区别吧。

孙策的枪法则走的是另一条路子,仅从枪招的形式上看,孙策的枪招与同是使枪的陈横并无多大的不同,但孙策的枪使将开来,却更快、更急、更准、更狠,更艳,一个更字,好象还是无法彻底形容孙策枪法的厉害,与之为敌,容不得你有半点的疏忽。

这些还只不过是表面现象,最关键的是孙策枪上透出的霸气。

那霸气明显的给人以一种窒息的感觉,我不知道身从战圈中的太史慈是何种感觉,虽然我身在数丈之外,却还是明显感到孙策枪上传过来的杀气。

霸王枪。

怪不得孙策人称“小霸王”,连手中枪皆带着重重杀气。

如果对手是孙策,我自忖:未战已先败。

王者莫能敌。

太史慈孙策两人盘马交错,你来我往,战五十合,犹不分胜负,我在一旁看得心醉神迷,不知所往。能在如此近的距离观看两位绝世高手的博杀,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之至。

这时,在孙策身后,又有十二骑赶到,我抬头看去,竟见周泰也在其中,仔细一想,料是周泰已然率部众降了孙策,没想到我们兄弟这么快就见面了,而且是在战场之上。

那边周泰也瞧见了我,脸上也是愕然。

战阵中,太史慈见孙策枪法无半点儿渗漏,便佯输诈败,引孙策赶来。自已却不由旧路上岭,转过山背后。孙策不疑有它,催马赶来,大喝道:“走的不算好汉!”

两人且战且走。孙策此时正杀得性起,那里肯舍,一直赶到平川之地。两人兜回马再战,又战了约五十合。孙策一枪搠去,太史慈闪过,挟住枪;太史慈也一戟搠去,孙策亦闪过,挟住戟。两个用力一拖,都滚下马来。马失主人,又受了惊吓,向斜刺里冲去,不知走的那里去了。太史慈孙策两个弃了枪戟,揪住厮打,战袍扯得粉碎。

孙策手快,掣了太史慈背上的短戟,那边太史慈亦掣了孙策头上的兜鍪。待到孙策把戟刺来,太史慈把兜鍪遮架。两人互相抓住对方,不依不休,混身上下沾满了泥土,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是两个市井流氓在打架,哪里想得到是两员名闻天下的大将在撕杀。

程普、黄盖、韩当、周泰诸将见状,忙催骑冲杀过来想要营救。

我见对方势众,怕太史慈吃亏,双腿一夹马腹,挡住来路道:“吴郡高宠在此,汝等休要以多取胜!”

程普、韩当等人见我一骑卒身份,竟敢挑战,不由得大怒,正待出战。

周泰已然催马上前,大喝道:“高宠小儿,休得张狂,待我周泰取了汝的性命?”

说罢,不待我应答,便已拍马举斧杀将而来。程韩二人自持大将身份,本无意与我这个小卒交战,此时见周泰出马,正合自已心意,便也乐得抽身去相助与太史慈撕杀的孙策。

“周泰在此,高宠小儿还不放马过来。”周泰粗大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好象是怕我不知道他是谁似的。

待两马相对,周泰朝我打了一个眼色,我便虚晃一矟,拔马朝山岭道上便走,周泰拍马在后面紧赶,待离得程普诸将有百余丈远时,我方回马过来,与周泰战到一处。

此时正是晨雾尚未散尽之时,隔着百丈远就很难看得真切,两马一交错,周泰压低声音道:“贤弟,你不要命了,竟敢二骑冲阵?”

我道:“兄长,两军对战,为兵将者,自当斩将夺旗,悬敌首于马颈之畔,岂能在乎敌之众寡?”

周泰道:“刘繇已是穷途末路,覆亡只在旦夕,贤弟又何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如就此与我归顺了孙家?”

我缚矟策马而回,沉声道:“兄长这一句劝降的话,想是在孙策处学来的吧,西风塘一别匆匆十余日,可还记得我当日曾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周泰问道。

我道:“宠虽出身卑贱,但也知大丈夫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若想投降孙策,在当利口便已降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周泰急道:“贤弟,愚兄这些话确是为你好,你莫要徒逞意气,不听规劝。”

我知道周泰这一番话都是好意,刘繇犹猱寡断,又无识人之明,确实不是可以依靠的明主,但是沉臆于胸膛之中的铮铮傲气激励着我,身为一将,当不计生死,舍身杀敌,如此方不负男儿之躯,方无愧天地之间。

降敌叛变,乃小人行径,我高宠岂能为之。

见我默然不答,周泰以为我有所心动,又道:“我主勇力绝人,知兵善战,广用人材,善纳降将,愚兄新投不久,即封为别部司马,以贤弟之能,若到了我主处,又何止会是区区一什长?”

在这说话的中间,我与周泰手底下并没有空着,周泰双斧一招一式使将开来,呼呼挂风。而我则矟走偏锋,多以虚刺、点杀与之相峙,这一通撕杀看着热闹,实际上却是花哨的很,斗了十来合,我手中的矟还没与周泰的双斧硬碰硬的接触过。

那边黄盖、韩当等将隐隐的看见我竟与周泰撕杀得不分上下,不觉甚是惊讶。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矟提起,平直的擒在手中,对着周泰道:“兄长休再多言,结拜之时我就说过,他日阵前相遇,即是各为其主,若是热血男儿,就不可因是兄弟而手下留情,今日一战,你我兄弟就各凭着本事撕杀吧!”

说罢,便欲催马上前,忽然间,阵后喊声四起,我与周泰各自策马跳出圈外,回首观看,见是刘繇前来接应,看人数约有千余。在地上撕打的孙策与太史慈见状也歇手罢战。

太史慈回军讨得一匹战马,上马摇戟来到阵前。孙策亦不甘示弱,取枪与程普换过战马。刘繇一千余军遂与程普等十二骑混战,逶迤杀至神亭岭下。

远处尘土飞扬,遮天敝日,我遥望观瞧,原是周瑜怕孙策力孤,已然弃了笮融大营,领秣陵军马赶来接应。时近黄昏,风雨暴至,两边只得各自收军。

当夜,时有片云遮住弯月,周围的山峦也隐在一片朦胧之中,太史慈与我统领着一队士卒,绕着营寨巡查,谨防敌人可能的偷袭,我军扎营之处乃是一道三角形的狭长平原,中间有两条浅川经过,东、南两个方向为连绵几里的神亭岭群山所阻,平原上有几座不高的的小丘陵。

“明日复战,少冲且看吾将孙策小儿擒于马下。”太史慈轻催战马,与我并咎而行。

我却没有太史慈这样的乐观,今日一番恶斗太史慈与孙策打了个旗鼓相当,明日再战恐怕也分不出个胜负,周瑜前来增援后,孙策的兵力已达一万五千人,而我军总数也不过七千众,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能够勉强维持一个平局就很不错了,那里还能奢望一战取胜。

对于我们来说,能够在神亭岭支撑到许贡、王朗的援兵到来就是胜利。

我神色凝重,道:“子义将军,明日孙策恐怕不会出战了!”

太史慈一怔,问道:“何以见得?”

我道:“今日孙策单骑上岭,险遭不测,程普、韩当诸将护佑不力,必恐责怪,明日两军对圆,诸将必人人争先,欲擒将军以雪前战之耻。”

太史慈哈哈一笑,紫膛色的脸上显露出一种舍我其谁的狂傲和锐气,道:“孙策帐下何人能是我之敌手!”

有了太史慈这般强劲的对手,依孙策的脾气一定会硬拼一场的,但现在他的身旁有了一个足智多谋的周瑜,他又会如何应对呢?我实在是猜不透。

这时,巡骑已到了营后,抬眼望去,只见依着小山,我军营寨中点点的火光忽隐忽现。这座小山的位置是如此的重要,如果被敌军分兵一路抢占,便可将我军致于两面受敌的死地。

“子义将军——,这一座小山。”我心中一凛,手指着山丘道。

太史慈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会过意来,他问道:“这山如何?”

我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处山陵扼我营之咽喉,若是被孙策派兵抢占,那时居高临下,万箭齐发,我军将士安有藏身之地。”

太史慈一夹马腹,风驰电掣般绕着山陵跑了一圈,待到我近前,他沉声道:“少冲,你我速回军帐,向主公禀报。”

刘繇军主帐外,我焦急的来回跺着脚,太史慈进帐禀报已有一会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要知道兵贵神速,拖延不得,万一让孙策抢了先,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等到天近黎明,太史慈一脸疲惫的从帐中出来,我忙上前问道:“主公如何说?”

太史慈闷声道:“主公——,唉!”

我急道:“主公准备派多少兵卒守卫那里?”

太史慈猛得摘下盔上红缨,狠狠的朝地上一摔,大吼道:“气杀我也,张英、陈横怕驻军山上饮水、军粮不便,竟说分兵驻守恐被敌各个击破,更可恶的是他们不仅不赞成派兵,而且竟耻笑我太史慈谨慎过度,必是被孙策杀怕了,主公虽然以为你我之言有理,但也徒之奈何?”

我长叹一声,道:“可惜你我手上无兵,不然的话——。”

既然让刘繇派兵驻守小山已不可能,我也只能祷告上苍莫让孙策发现这一破绽了,辛苦了一夜,我与太史慈各自返回营中暂歇。

次日中午,鼓声大作,孙策引军到刘繇营前,讨敌骂阵。刘繇率诸将引军出迎。两军阵前,孙策枪挑太史慈的小戟于阵前,令手下军士大叫道:“太史慈若不是走的快,已被刺死了!”

太史慈大怒,亦将孙策兜鍪挑于阵前,也令我等军士大叫道:“孙策头已在此!”

两军呐喊,鼓声震天。太史慈不耐,出马要与孙策决个胜负,孙策欲出,早有程普迎到阵前,太史慈道:“你非我之敌手,只教孙策出马来!”

程普大怒,挺枪直取太史慈。两马相交,战到三十合,眼看着程普不敌,孙策军中却仍无人出马助战。

我在阵后看得仔细,以孙策之能当不会看不出孰胜孰败,难道其中有诈不成?再朝敌阵瞧去,见帅旗下除了孙策、韩当、周泰外,周瑜、黄盖皆不见踪影,我心中更是一阵不安。

忽然间,但听到阵中锣声响起,我正疑惑为何刚开战就鸣金收兵,却听到后营一片大乱,早有军士逃奔而来,向刘繇禀报道周瑜、黄盖率兵抢占了营后小山,居高临下一通乱箭,后营守军未料敌兵杀到,惊慌失措,被周瑜、黄盖杀入营中,粮草被焚,军士死伤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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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09-09 07:20: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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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09-10 16:38: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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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09-24 23:47: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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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05 15:00: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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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08-12-23 16:31:00 | 只看该作者
谁写的,这么牛啊。是网络连载小说吗?我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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