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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7-06-06 19:30: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说她从小就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
还真是一点也没错耶!
她的那些师姊们一直都把她当成空气一样,
没有人关心她、在意她,更别提给她好脸色看,
只是当要出任务,尤其是有生命危险的苦差事时,
她就变得重要起来了!因为她一定是那个受苦受难的不二人选,
就因为她的性命是这么的微小、命运是这么的坎坷,
所以当有人主动关心她、对她微笑,
她感动得只差没有当场把自己的真心挖给他看了!
而这位面貌和善又亲切的公子,
毫不犹豫的把随身携带的保命物给了她,要她保重身体,
她……简直是激动到不行啦!
她决定了!一旦她平安归来,一定要回来找到他,把自己的一辈子奉献给他!
希望他一定不要客气,要好好的接受她像长江一样长的心意,
但──当她做下这个决定,也注定了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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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6 19:32:00 | 只看该作者
小喃最近遇到挫折。

  人的一辈子很长,久得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有个念头不断浮现脑海,很强烈……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再花多少时间都无法弥补。

  错过了身边的人,错过了曾经爱自己的人,等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却发现他已不是他,我己不是我。虽然心中那份感觉仍在,但是已经失去在一起的理由。

  很难过,真的。很失意,真的。

  我会学着祝福他,用好朋友的立场,也会学着处之泰然,但现在的小喃,只想去流浪(嗯,可是残酷的编编会催稿,就算要流浪也得带着笔记型电脑,呜呜呜),有些话真心的想对他说——

  谢谢你曾经爱过。

  因为心情沮丧,无法写得很快乐,但是各位看倌大人要开心地看小喃的书喔~~

  P S。十年这首歌超好听,有时间可以回味一下。

  打算去流浪的小喃,下台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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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6 19:32:00 | 只看该作者
 闇夜,静得没有一丝声息,大街飘着一层薄薄蓝雾。

  一抹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翻上大红瓦墙,宛若轻灵的猫儿,她黑巾蒙面,仅露出清澄妖美的美眸,在夜色中更是亮得过火。

  贴着壁,像条危险艳丽的毒蛇缓缓滑下墙来,黑衣女子将窗轻轻推出一条细缝,冷眼睇着房内熟睡的男子。

  许久,她拉下黑巾露出绝艳的脸庞,美眸中寒芒乍现,从袖口翻出短笛,眼看毒烟从艳红似血的菱唇吐出……

  倏地,一把缎面玉骨扇阻止她的动作,眨眼之间他俩已无声交手数招,最后缎面玉骨扇的主人技高一着制住她的腕脉,硬将她拉到墙角。

  “无邪,够了,你别一错再错。”将她抵在墙边,白衣男子低声开口。

  听见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女子娇躯先是微微一震,感觉他温热的胸膛正抵着自己,呼吸里尽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她闭闭眸,久违的心痛又起。这曾是让她痛不欲生、渴求不到的怀抱;如今,她不想再见到他,他却用这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不放……

  一种说不出的恨,在她心底淡淡漫开。

  大宅院里好静,静得足以听见她狂烈的心跳,剧跳的心脏撞得她胸骨都疼了。樱无邪玉齿深陷唇瓣,当她再睁开眸,眼底尽是不容错看的刚烈。“又是你。”

  她声音冷淡,恍若他只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是我,我在等你。”白衣男子蹙眉,没有错听她冷冽如冰的嗓音。

  我等你。又是这一句话,这短短三个字曾给她希望,也让她狠狠跌落谷底。

  “既然落入你手中,看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故意忽略这句话对她的影响力,樱无邪唇瓣扬起绝美的笑花。“一是放开我,要不,就把我交出去。”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男子眉头蹙得更紧,低声回答。

  “白非扬,你错了,我从不了解你会怎么做。”樱无邪笑容更艳,像带毒的罂粟。

  她从来不曾了解他,从前如此,现在亦然。

  “无邪,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她的话像双面刃,明白伤他的同时也狠狠刨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疤。

  “白非扬,你并不亏欠我什么,不爱我并不是你的错。既然一年前的那个夜里我们再无关系,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到死永不相干。”话声很轻,像是随时会被吹散在风里,却听得出话里的冷漠决绝。

  把她逼上如此绝境的人,是他!

  “无邪,我不会再放开你。”更用力握住她纤细的皓腕,白非扬咬牙道。

  “呵!全天下的男人,唯有你没资格这么说。”樱无邪冷笑,感觉贝齿狠狠咬进唇瓣,淡淡血腥味在舌间漫开。但是再痛,也比不上心头那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

  笑吧!他曾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他俩拜过堂、成过亲,他是她的天、她的夫,可后来却发现他心底始终住着另一个女人……

  一个她永远比不上、也碰触不得的女人。

  他永远不懂他伤她有多深,一如她不懂为何他如此爱着柳筑茵,就算会让她有多伤心也无所谓。

  她的心在成亲那夜死了、倦了、无所谓了。她与他白非扬自那一夜起永远没有瓜葛!

  “无邪!”她倔强冷漠的表情令他揪心。

  “白非扬,若是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现在就放我离开。但我必须告诉你,我还是会再回来。”樱无邪扬眸看他,美眸仿佛冷得结了冰,语气毫无起伏。

  闇夜,天空缓缓飘起雪花,沾上他们的衣襟,落在他们交缠的发……她绝美孤傲的表情深深映入白非扬眸底。他最后还是放开了手,黑眸净是复杂难懂的情绪。

  他早该明白她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啊!

  他早该明白的。

  “我不会让你杀骆与风,也不会把你交出去。”他平缓地道。

  “是吗?”菱唇扬起讥诮的笑,更突显她惊心动魄的美,她执起他修长如玉的手放在自己喉间。“要不你现在杀了我,不然我倒要看看你能保住骆与风到什么时候?我樱无邪看上的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

  闻言,白非扬幽闇的眸子迎上她的,夜色中她的长发随风狂舞,形成一幅妖魅绝美的画面。

  从前的无邪绝对不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是他!

  是他把无邪逼到这种地步,她所有的偏激执狂全是他一手造成,是他把从前天真烂漫的樱无邪逼到绝境,只是他千算万算,却忘记自己终究还是人,而人都会有感情的……

  只是事到如今,她还会相信吗?她还会相信其实他对她用情已深?不!她不会相信的,现在她对他,只剩说不尽的恨……

  “你走吧!”万籁俱寂的夜里,他闭眸转身。

  他早已立誓,这一辈子不论任何理由,他绝不再伤害她!

  绝不!

  深深凝睇他颀长削瘦的背影一眼,樱无邪头也不回的绝决离去,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浓烈哀伤。

  如果她能像自己所表现出来那样不在乎就好了,可惜,她在乎,她还是同样在乎。

  思绪飘回好久好久以前,回到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傲然孤立的颀长身影,寂寞孤单的桃花渡口……

  他永远不会明白她有多爱他,那种爱深深刻进骨血里,教她忘不了、放不下,为了白非扬,她忍人所不能忍,只为了活着回来见他;但是也为了白非扬,她终于明白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的道理。

  樱无邪,你要记得现在所承受的痛楚都是白非扬加诸在你身上的!

  樱无邪的耳边再次响起皇甫昊月冷漠无情的声音,字字清晰,她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泪水,纤丽单薄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夜色里。

  如果他们从来不曾相遇就好了,如果从来不曾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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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6 19:33:00 | 只看该作者
桃花渡口。

  看来这场雨是不会停了。

  天刚翻鱼肚白,迎面拂来的轻风带着寒意,望不见对岸的江面细雨飘飘,迎面拂来的雨丝满是孤寂的味道。

  一名身穿红衣、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孤伶伶站在渡船口,寒风将她粉雕玉琢似的漂亮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此时她低着头,一双水灵清澈的大眼瞪着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尖,可爱的俏颜浮现浓浓恼意。

  是的,她很气。

  这双绣鞋是她临行前,红姨特地帮她缝的,如今却已脏到不行,连鞋上的绣花都瞧不清了。

  她更气这儿明明叫作桃花渡口,为什么连半株桃花树也没有?倒是两旁满满的樱花树,随风飘落的樱花瓣惹得她心都烦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改叫樱花渡口算了!

  还有啊!水月宫没事选什么未来大弟子,而姥姥们谁不挑,偏偏挑上她,说她性子刚烈、骨骼异人,是修炼神功的最佳人选,害她得孤伶伶一个人远去桃花岛练啥神秘鬼功,离开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妹们,离开最疼爱她的红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红衣小女孩负气地伸手抹脸,用力将泪水眨回眼底,编贝玉齿咬得唇瓣渗血。

  她是真的很气哪!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练武奇才,平时师姐们传授基本武功时,立刻心领神会的人也不是她小无邪,顽皮偷懒倒是有她一份,罚跪在大殿前忏悔是家常便饭,如此不成材的表现,为什么还会雀屏中选?

  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不争气的落下,樱无邪吸吸鼻子,用衣袖胡乱抹去。

  听说桃花岛上专门传授功夫的龙姥姥很凶的,若是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会被吊在树上三天三夜不准吃饭,还听说从前被挑中的娃娃们能活着回来的屈指可数,看来她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呜呜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念即此,她又看了眼灰蒙无波的江面。

  可恶,这船到底来是不来?!再不来,干脆永远别来吧!

  这样她就有理由可以回报长老姥姥们是船不来,不是她小无邪贪生怕死不去桃花岛。

  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这船迟早会来,而她的小命也是迟早会丢的,说不定长老姥姥们见她平时偷懒贪玩,才会故意如此惩罚她吧!

  天色渐亮,空荡荡的桃花渡口不见船影,她心烦意乱地随处闲晃,冷不妨,樱花林里一抹月牙白身影跃入她眼帘,无邪心一跳,猛然停下步伐。

  原以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渡口只有她一个人,原来还有其它人存在啊!

  那人站在花瓣飞舞的樱花林间,月牙白的身影傲然而立,黑亮如缎的长发未束,任其随风轻舞,他仰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从天散落的樱花雨,颀长削瘦的身影瞧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孤寂。

  小无邪怔怔望着他俊美如玉的侧颜,那拧着的眉仿佛打着千千结,顿时把她的心也给弄拧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情绪,一时间,她胸口像压了块大石,闷窒得几乎无法呼吸。

  感受到被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白非扬回头,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睇向眼前模样可爱的红衣小女孩,神情微讶。

  桃花渡口人迹罕至,尤其在天初亮时更是清冷寂寥,他万万料不到会有他人在场。

  尤其来人还是个娇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定定神,白非扬柔声问,微扬的唇瓣漾起优美的弧度,却掩不住身上那抹孤寂的味道。

  “我没有家人,我是一个人来的。”水灵好奇的大眼直勾勾望着他瞧,无邪老实答道。

  打从她有记忆起,她的人生就只有师兄、师姐,还有最疼她的红姨,抚养她老大的水月宫就是她的全部,有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懂。

  没有家人?!

  讶异的情绪从眼底疾闪而逝,白非扬朝她走近两步,倾身向她。“小姑娘,那你为什么来桃花渡口?”

  桃花渡口──一个充满别离气息的地方,她没有家人,应该不是来送别的。

  白非扬的问题狠狠踩中她的痛处。

  小无邪苦着脸,丧气地垂下双肩。“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能否再回来。”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能否再回来……她的回答正好贴近白非扬此刻的心情。

  真巧,不是吗?不曾相识的两人,却有同样寂寞的心情。

  “只有你一个人去?”他又问。

  “嗯,我一个人去。”水月宫的规矩,不能有人送行。

  “是去投亲?”她委屈的模样让人心软,白非扬正想伸手挑去落在她发间的樱花瓣,倏地,他手一顿,心中一惊。

  方才不曾留心,现在才发现她和记忆中的纤丽身影竟有几分神似。

  白非扬不禁失神了,修长如玉的手终究没有动作,唇瓣笑容凝滞。

  轻风拂过,吹乱墨黑如缎的长发,吹起漫天飞舞的樱花雨,月牙白衣袂飘飘,有种说不出的孤绝。

  眨眨眼,无邪近乎着迷地看着他。

  在水月宫里,她所见过皮相美艳的男人不计其数,就拿二师兄皇甫昊月来说吧!二师兄那张面皮好看得不像是人,妖美得教人不敢逼视。但是眼前的公子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像山间冰澈的清泉,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

  “不!我要去的地方有个很恐怖的婆婆,听姥姥们说她脾气怪异,喜怒无常不好相处。”小无邪低声解释。

  明知道龙姥姥喜怒无常,为什么还要她去桃花岛?明摆着欺负她嘛!

  姥姥?婆婆?虽觉得她的称呼有些怪异,但此时有些心烦意乱的白非扬并没有在意。

  他缓缓垂下俊眸,薄唇微勾。“你害怕?”

  瞪着他的笑,小无邪没来由心头暖呼呼的,他是这几天来唯一对她笑的人呢!“何止害怕,是非常害怕。临行前每个人都告诉我惹怒婆婆的悲惨下场,还说已经连续十年没有人活着回来,看来我这次真的完蛋了。”

  她年纪尚幼,无法真正体会死亡的意义,却能感受到一去不返的恐惧,更何况她小无邪何德何能,能当十年来的唯一例外?

  虽然猜不出她口中可怕的婆婆是何人物,但她难过的模样令白非扬软了心肠。

  “若是你真那么害怕,我就送你一样东西,有它在身上,你必定能平安回来。”白非扬从怀中掏出一块红玉,其色似血,雕琢四爪腾龙栩栩如生,他将它放入她小巧的掌心。

  “咦?你要送东西给我?”她愣住。

  “送东西给你不好吗?”白非扬含笑反问。

  “也不是……”小无邪怔怔望着掌中的红玉,就算她年纪小不懂分辨玉质好坏,也看得出它价值不菲。

  “你不是害怕吗?它能保你平安的。”白非扬微微一笑。

  这块红玉真正有价值的地方不在玉质本身,而是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腾龙玦是他的随身信物,也代表天下第一堡滂雪堡,见物如见人,她若遇到困难,他相信它能帮她逢凶化吉。

  “谢谢你,大哥哥。”有了这块玉就能永保安康?小无邪半信半疑,不过他坚定温柔的语气就是有种莫名的信服力。

  她满心欢喜地收下腾龙玦,心头暖暖的。

  除了红姨之外,他是唯一一个送她东西的人了,她真的很感动。

  小心翼翼将腾龙玦收进怀里,小无邪无比认真的仰首望他。“大哥哥,若是我有命回来,我一定会去找你,报答你赠玉的恩情。”

  “是吗?那我等你回来找我。”没真的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白非扬微笑回应。若是这句承诺能让她振起回来的勇气也算好事一桩,他只是单纯这样想。

  可他的话却是重重地敲在她心版上,没来由的,小无邪胸臆间涨满说不出口的情绪,激动莫名。

  我等你回来找我。他是唯一这么说的人,也是唯一相信她会活着回来的人。

  还记得当她被姥姥们挑中的时候,师姐们都用悲悯的眼光看她,红姨则是一边拭泪一边帮她收拾行囊,没有人奢望她会活着回来,没有人……

  只有他说会等她!

  有大哥哥这句话,就算再苦再难,她也要活着回到中原,一定要活着回来!

  “大哥哥,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心中暗暗立下誓约,小无邪抬头问道,笑得天真可人。

  在这细雨飘摇的桃花渡口,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寂寞。

  “我是来告别的。”轻蹙眉心,白非扬低语。

  “告别?”无邪不明白地眨了眨大眼。

  这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要向谁道别?!

  “因为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桃花渡口。”

  轻轻的,又是一阵轻风拂过,天空再次飘起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小无邪眼前净是满满的樱红花瓣,而白非扬低柔的话声逐渐被吹散在风里。

  这是她离开中原前的最后记忆,白非扬清冷如水的嗓音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她一直一直记得他孤单落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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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后。

  “喝!”一声清脆的娇叱,冷冽的剑气破空而去,剑气所到之处大石崩离,树倒枝落,火红的艳色身影灵巧地翻越树梢,翩然落地。

  哎哎哎……她果然很棒呀!连她都不禁佩服起自己,不愧是当年被长老姥姥们选中的练武奇才,只短短六年就几乎学成“殇情剑法”,除了第九式“心碎无情”还悟不出真义之外,其它招式对她来说就像背三字经一样熟稔。

  心碎怎会无情?必定要爱深才会心碎啊!创“殇情剑法”的前、前、前不知道第几任的前宫主实在太奇怪了。

  就在红衣女子偏头失神之际,一记乌木龙头拐杖无声无息地以风驰电掣之势朝她攻去,红衣女子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她足尖轻点,腰间软剑瞬间出鞘……

  “姥姥,您下手那么重,迟早有天我被你打死。”红衣女子娇声抱怨。

  “无邪丫头,我这是在训练你,江湖险恶,顶着正道人士的光环尽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人多的是,与其你大意被人打死,不如我先一步送你上西天。”满头华发的龙姥姥轻哼,手中挥舞的龙头拐杖不曾停过。

  哎呀呀!这算啥理由啊?

  樱无邪淘气地皱皱鼻尖,轻灵的身子飘出丈外,绝美的脸庞笑意浮现。“姥姥,打从我踏上桃花岛的第一步起,您就天天偷袭我,难道您不累啊?”

  “谁教你不成材,不知道何时才能学成‘殇情剑法’,若是你学成了也甭怕我偷袭了。”龙姥姥停下攻势,拄杖而立。

  “姥姥,‘殇情剑法’我学得差不多了,就剩第九式‘心碎无情’参不透而已。”皱皱眉,樱无邪小声嘀咕。

  她也想尽早学成啊!她多想离开桃花岛回中原。桃花岛,顾名思义一年四季开满桃花,终年不变的景色瞧得乏味死了。她好想念师姐们,想念红姨,也好想念……

  樱无邪的小手无意识按向衣口,感觉温润的腾龙玦紧贴着自己肌肤,一时间胸口仿佛都热了起来。

  想起“他”,眼前仿佛又不起漫天飞舞的樱花雨,她曾立誓若是能活着出桃花岛必定要去找他,如今要离开桃花岛不难,却不知道大哥哥还好吗?

  六年的非人修炼她全咬牙熬过了,混着血的、咬着泪的,支撑她的唯一信念就是他那句“我等你回来找我”。她不懂那句话为何带给她如此大的力量,只知道转眼间一千八百多个日子过去,而他的话仍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无邪丫头,你又在想什么?”龙姥姥冷峻的声音唤回她飘远的神志。

  “咦?”眨眨美眸,掩去心虚,樱无邪连忙笑答。“我在想‘殇情剑法’第九式……”

  “是该想,‘殇情剑法’最厉害的杀招就是‘心碎无情’,如果你悟不出第九式,等于没练过‘殇情剑法’。”龙姥姥冷哼。

  “无邪明白,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在想了。”樱无邪无奈地叹气。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会心碎无情呢?她真的很难体会,心碎无情啊!

  因为心碎所以无情吗?还是因为对方无情所以心碎呢?

  唉!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她头都要痛了,这招“心碎无情”,她已经想了整整半年,该不会她一辈子都想不透吧?!

  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关在桃花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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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岛并不大,整座岛也才三十里长,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回到中原的唯一渡船由双目失明、不能言语的胡老摆渡,三餐伙食也是由胡老一手包办。

  此时桃花林中竹篱矮房炊烟袅袅,又到了晚膳时刻,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引人垂涎三尺。

  “胡爷爷。”推开竹篱门,刚结束修炼的樱无邪笑颜粲粲地向佝偻老人打招呼。

  胡老向她点点头,满布皱纹的脸并没有太多表情。

  “无邪丫头,今个儿天气不错,咱们在外头用膳吧!”龙姥姥吩咐。

  “是。”樱无邪依言将桌椅搬至屋外,备妥碗筷。

  残阳斜映,彩霞满天,映着满树桃红,如此美丽的景色更是令人开胃。

  待所有菜肴都上桌后,樱无邪和龙姥姥坐了下来,此时胡老从怀中取出信柬交给龙姥姥。

  “宫内来的信?”见到熟悉的字迹,龙姥姥神情惊讶。

  胡老点了点头。

  龙姥姥拆开信,越看两道白眉越聚拢,最后,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无邪。

  “姥姥,信上写了什么?”被龙姥姥的目光瞧得有些毛骨悚然,樱无邪忍不住问道。

  “有三件事,你想先听哪一件?”龙姥姥面无表情地收信入怀。

  “我想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是宫主三个月前过世,水月宫如今换了新主子。”龙姥姥语气冷漠,听不出真正心思。

  “咦?新任宫主是谁?”无邪怔住。

  可别怪她没有悲伤的感觉,她对宫主的记忆非常模糊。她离开水月宫时还太小,辈份又低,只远远见过宫主一面,印象中他面容枯瘦,十指如爪,两颗黑如潭水的眼睛教人不寒而栗。

  “这是第二件事情。”龙姥姥斜眼睨她。

  “姥姥说嘛!无邪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师兄担当大任。”究竟是沉稳冷静的大师兄?还是用毒绝顶的三师兄,反正谁都好,千万别是……

  “继任宫主的人──”龙姥姥深深看她一眼。“是皇甫昊月。”

  皇甫昊月那孩子她见过,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由他继任水月宫主未尝不是好事。

  无邪美眸圆睁,清丽的脸庞悄悄失了血色,眼前浮现那张妖美邪气的俊颜。

  “二、二师兄。”最不希望的事实成真,一阵寒意自樱无邪背脊泛上。

  打从有记忆起,她就非常害怕皇甫昊月,总觉得他性子深沉,忽冷忽热难以捉摸,尤其他那双过度妖美的凤眼,仿佛没有任何事能逃过他的眼,她从不曾有勇气直视。如今二师兄当上宫主,难保回去后,她不会有天天面对他的时候。

  “而第三件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见她表情僵硬,龙姥姥慢吞吞的执起筷。“你可以离开桃花岛了。”

  “我可以离开桃花岛?”樱无邪愣住,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可是‘殇情剑法’第九式心碎无情我还没悟出──”

  “你想留下来?”龙姥姥不冷不热地反问。

  “……也不是。”樱无邪的声音倏然收小。

  能提早离开当然好,若悟不出“心碎无情”就得一辈子留在桃花岛怎么办?提早离开她就能回去见红姨,也能去找──

  他。

  思及此,樱无邪的小手又无意识地抚上胸口,感觉衣料底下温润的腾龙玦。

  冷眼睇着她多变的神情,龙姥姥面色一整,语气冷肃。“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会要你离开桃花岛是有原因的,奉新任宫主之命,命你即刻出岛回去复命。”

  这丫头的心思她还不明白吗?肯定又是在想些歪主意。

  “二师兄要见我?!”头有点晕,血液泛凉,樱无邪方才的欣喜顿时消弭无踪。

  一想到要见皇甫昊月,她就背脊泛寒。

  她早该知道……她早该知道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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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最近笼罩在一股沉窒而诡谲的氛围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尤其这阵子正道人士接二连三遭遇不测,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上任水月宫宫主任行天与三个月前骤逝,继任宫主之位的皇甫昊月野心勃勃,称霸武林的野心显而易见,破坏三十年前任行天与各大派订下的盟约,还暗地召回各弟子,静待出击的最佳时机。

  慕容仲华神色凝重地穿过长廊,方才侍卫应疆传回的消息让他忧心,连奴仆向他躬身行礼也毫无所觉,他步下青石台阶,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绛西楼。

  “非扬。”总算见到湖畔边负手而立的月牙白身影,慕容仲华明显松口气。

  白非扬闻声回头,平静地望着挚友,月牙白长袍衣袂飘飘。

  “非扬,我有屈前辈的消息了!”慕容仲华缓下脚步,两道浓眉紧锁。“但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听的。”

  “说吧!”

  “屈前辈已遭遇不测,应疆在过云山脚找到他的尸首。”慕容仲华低声说道,紧握的双拳泄露他激动的情绪。

  闻言,白非扬敛下俊眸,过于平静的神情教人读不出心思。

  “皇甫昊月欺人太甚,他当各大派无人了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算正道人士,我已经忍无可忍,再不吭声,世人会笑我们是缩头乌龟!”慕容仲华一拳击在树干上。

  “……”

  “旁人我不管,屈前辈是慕容庄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替他老人家讨回公道。”慕容仲继续忿忿不平道。

  “……”

  “非扬,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怎知道你心里如何打算?”见他还是一贯沉静,慕容仲华焦急地道。

  扬眸睇他一眼,白非扬总算出声。“屈前辈的尸首在哪?”

  慕容仲华微怔,原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却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我已经吩咐应疆妥善打点屈前备的后事。”他咬牙答道。

  “嗯。”

  “就这样?你没其它话要说?”他的单音回应令慕容仲华又气又急。“为人最慷慨正义的屈前辈惨遭毒手,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非扬,难不成你的心是铁做的?”

  “仲华,你希望我怎么做?”面对挚友激烈的反应,白非扬轻叹。

  “我希望你怎么做?”慕容仲华一愣,旋即咬牙切齿的瞪他。

  他希望他怎么做?他居然这样问他!真是气煞他了。

  “若是我希望你变回从前的白非扬,你办得到吗?我不想再看见只剩一具躯壳、没有心魂的白非扬,”慕容仲华越想越恼,“把我所认识的白非扬还给我!”

  闻言,白非扬神情微变,别开俊颜。

  “已经六年了,难道你还不能释怀吗?我所认识那位绝顶聪明、武功盖世的滂雪堡白二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不懂啊!真的不懂,天下女子何其多,非扬却为了一个柳筑茵六年不回滂雪堡,他到底是哪一点想不开?

  好!就算他承认天下没几个女子比得上柳筑茵,她的美倾城倾国,且学富五车,是江南第一才女,但是她都已经嫁作人妇,而且还是──

  “仲华,别再说了。”白非扬的语气难得有起伏。

  “白非扬!你只有在听见‘柳筑茵’三个字时才有反应,才会让我觉得你还像个人!”咬紧牙根,慕容仲华不甘示弱的怒目回瞪。

  冷冷望着好友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半晌,白非扬薄怒地蹙眉,最后,他转过身。

  “皇甫昊月的事我会仔细盘算,我对屈前辈就像你对屈前辈那样尊敬,屈前辈的死,我和你一样难过。”冷淡丢下话,白非扬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该死。”明知道这是他的逃避方式,偏偏无计可施,慕容仲华忍不住低咒。

  这已经不是当年和他义结金兰的白非扬,白非扬啊!你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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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6 19:34:00 | 只看该作者
秋意浓,丹枫似火,迎面拂来的轻风带着几许萧索。

  傍晚时分,过云山脚的宛城县家家户户点起灯火,一名红衣女子牵着骡子缓缓入城。

  她薄纱遮面,仅露出一双水灵澄澈的美眸,眼波流转间自然流露出醉人的媚意。火红色的衣衫藕臂半露,肩上背着同色小包袱,白皙赛雪的皓腕上系着银铃,随着步伐前进,铃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大吉大利,你说我们该往哪儿走呢?”无视路人古怪的注目,红衣女子笑着对着骡子说话,嗓音又甜又脆。“我现在又饿又累,不如我们先找间客栈歇腿儿,明天再上路,你说好不好?”

  大吉大利是她帮骡子取的名字,虽然俗气了点,意义却是不同,毕竟它是陪她长途跋涉了一个多月的伙伴,总是会有感情的嘛!

  能离开桃花岛固然开心,却不知人海茫茫的,她要去哪里找“他”?水月宫是迟早要回去的,但不急于一时,因为她光想象要面对皇甫昊月就一阵头皮发麻。

  还是先找那位大哥哥再做打算,总而言之,回去见二师兄的日子能拖一天算一天。

  “店小二,有什么好吃的帮我送上来。”挑了间最显眼的客栈,樱无邪将大吉大利系在门口,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没问题,姑娘。”前来招呼的店小二胡乱的抹两下桌面,旋即回柜枱后头端热食。

  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斟杯温茶,樱无邪托着香腮,懒懒地望着窗外往来行走的人们。她不想探人隐私,偏偏隔壁桌大嗓门的话一字不漏全进了她的耳。

  “……那个皇甫昊月真不是东西,接二连三袭击我们正道人士,他以为我们各大派都没人了吗?若是被我遇见,看我不用大崩掌一掌劈死他!”

  头也没回,樱无邪缓缓眨了眨美眸,粉唇微抿。

  大崩掌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但她六年前却亲眼见识过二师兄烈焰掌的恐怖,那个受害者皮肤上印着五指焦痕,五脏尽碎。啧啧啧!那位大叔没事还是别碰见二师兄比较好。

  “宋大侠,你千万别小看皇甫昊月,他年纪轻轻能当上水月宫主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坐在另一头,马脸男子低声开口,“先甭提皇甫昊月,他的贴身侍卫夜岚就十分棘手。”

  “李贤弟,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都是邪魔歪道,不足为惧。”被称作宋大侠的男子不满地回道。

  “宋大侠,你可别忘了连武功盖世的屈前辈都已遭遇不测。听说为了这件事,慕容庄庄主慕容仲华和滂雪堡的白非扬都赶到过云山这儿来了,就是想查出些蛛丝马迹,以便往后对付皇甫昊月。”

  “天下第一庄和天下第一堡总算有点反应,我还以为他们打算一直当缩头乌龟呢!”宋大侠冷嗤。

  掀起薄纱,无邪低头轻啜温茶,他们的对话听在她耳里,没来由的令她有些烦躁。

  听他们这么说,二师兄想称霸武林的事是真的了,那他急急把她从桃花岛召回水月宫肯定没啥好事。她已经可以想象二师兄漂亮的薄唇会吐出多残忍的话,像要她去取某某某的项上人头,暗算哪位武林人士的,光想就觉得骇人。

  她虽出身水月宫,可是连只兔子都没杀过。

  不!不!不!她才不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姑娘,不介意我们同桌吧?”忽地,头顶传来陌生的男音,两名年轻男子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

  无邪的视线越过两人,瞧见客栈内还有其它空位,正要拒绝,却发现他们已经大剌剌坐下来。

  讨厌!

  “姑娘,一个人吗?”坐在她正对面,勉强还算顺眼的男子笑问。

  很忍耐地换个坐姿,樱无邪头也没抬。“你有看见其它人吗?”问的分明是废话。

  “姑娘别生气,我们并无恶意,”男子自我介绍。“在下萧云,他是我的小师弟齐风,我们这趟是来奔丧的。”

  奔丧?!

  樱无邪忍不住扬眸睇了他们一眼。

  “姑娘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萧云又问。

  “我像本地人吗?”她牙尖嘴利地反问。

  “那么姑娘来宛城县多久了?”

  “本姑娘没必要事事向你们报告吧?”真烦哪!她想一个人清静都不行,一坐下就啰嗦个没完,她又不是犯人,却无故要受人盘问。

  “你那是什么态度!”年轻气盛的齐风脸色微变,大手握住剑把。

  “你哪只手敢拔剑,我保证你哪只手分家!”满肚子不悦的樱无邪警告。

  “你——”齐风怒极站起。

  “齐风,别冲动,”萧云和他使眼色。“别忘了我们有任务在身。”

  齐风闻言,咬咬牙,硬是坐可原位。

  “乖乖坐下是正确选择,才不会莫名其妙丢了脑袋。”见他一脸气怒,樱无邪不冷不热出言挑衅。

  “可恶,你这妖——”

  “齐风!”眼看场面快要失控,萧云沉声低喝,直到齐风不满地别开脸,他才笑着向她赔罪。“姑娘,我师弟还年轻,若有得罪请见谅。”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樱无邪眯细美眸,就算她江湖历练不足,也嗅得出对方来意不善。

  “家师月前在过云山遇害,我们是来追缉凶手的。”萧云神色微黯。

  “你们追缉凶手与本姑娘何干?”

  “你可别装无辜,我们都已经问清楚了。师父遇害当日,有名身穿红衣、妖里妖气的可疑女子和师父投宿同间客栈,我们怀疑凶手就是你!”齐风怒道,还带点稚气的脸庞涨红。

  他的声音不小,全客栈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眸光全落在樱无邪身上,屈前辈的死在江湖上是件大事,每个人都想知道谁是凶手。

  莫名其妙诬指她杀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樱无邪胸间烧起无名火,忍无可忍的拍案站起。

  “笑话!身穿红衣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那全天下的红衣女子岂不都是你的仇人?更何况我连你师父是谁都不知道!”

  一个月前她还在桃花岛为心碎无情还是无情心碎想破脑袋咧!又怎可能是杀人凶手!

  真是猪头猪脸猪脑袋,幸好她不是他师父,要不有这种只长四肢不长大脑的笨徒弟,气也会被气死!

  “当然不能说全天下的红衣女子都有嫌疑,但长得妖里妖气的……却是只有姑娘一人啊!”齐风冷笑,摆明认定她是凶手。

  红衫刺眼,且会轻易露出雪白臂膀也绝非正经女子,就算她不是杀师仇人,也是拜月妖女!

  “你说本姑娘妖里妖气?”樱无邪闻言,气得眼前一阵发晕。她青葱玉指恼怒地直指他的鼻尖。“把那句话给本姑娘吞回去!”

  难不成江湖上的人全是这样蛮不讲理吗?

  “妖女!”冷不防齐风伸手入怀,抖手向她洒去一片蓝雾。

  “齐风,不可!”萧云脸色微变,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咦?”樱无邪机敏的翻身躲过。她低头看向被毒雾腐蚀的残破外衫,娇颜顿时气白,腰间软剑锵一声出鞘。“你这名阴险小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居然使这种歹毒的手段!”

  被毒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皮开肉烂,就算她也是用毒高手,一时半刻难保不会出意外。

  现下她终于能体会龙姥姥没事偷袭她的苦心,原来那些顶着正义光环的正道人士,全是招呼都不打就放毒的卑鄙小人。

  盛怒中的樱无邪剑气凌厉,第一招即在齐风胸前划开一道尺长的血口子,逼得他踉跄后退,第二招一剑狠狠刺入他左肩窝,正想废他武功,不料一把缎面折扇从中介入,轻而易举化解她的攻势。

  一道清冷似水的嗓音缓缓响起——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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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有多大,樱无邪不清楚,但她明白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六年前那抹月牙白的身影并不容易;但是,就算要她穷极一生去寻找也无所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好不容易再回到中原,她没有特定方向,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她相信若是有缘,他们有天一定会再碰面……

  如今,他不是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睽违六年,心心念念的他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袭月牙白的长衫,清冷孤绝依旧,只不过于夜般漆黑的星眸少了当年的温暖,此时的白非扬散发出一种难以亲近的疏离。

  “大哥哥!”久别重逢的狂喜,让她忘了生气,更不管仍在厮杀中,倏然放下宝剑,一双翦水秋瞳净是难以隐忍的激动。

  是他。

  真的是他!

  她熬过龙姥姥的艰苦修行,全是为了活着回来见他,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她的,让他们再次重逢。

  樱无邪狂喜的语气让白非扬微怔,灿亮的眸光更是让他心生疑惑,他正想询问,眼角余光却瞥见齐风使毒的左手蠢蠢欲动。

  “放肆!”谁也没看清白非扬是如何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齐风便被一阵内劲震开,手中毒罐易主,落入白非扬掌中。

  “你以为这么做屈前辈会高兴吗?”难得说出重话,白非扬俊颜罩上寒霜。“你可知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背弃屈前辈。”

  “可是她——”齐风捂着伤口,年轻的脸庞写满不甘,恨恨地瞪着樱无邪。

  “齐风,你们所追缉的红衣女子的确与她无关,”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仲华慢慢地踱过来,“我们也在追查那名女子的下落。”

  “慕容庄主、白二公子。”没想到会在小小的宛城县遇到天下第一庄和天下第一堡两位最年轻的高手,萧云惊讶地抱拳行礼。

  “原来大哥哥姓白呀!我到现在才知道……”耳边忽又响起银铃似的嗓音,白非扬闻声回头,冷不防迎上楼无邪清澈似水的美眸。“我正在想人海茫茫的,不知该去何处寻你,没想到我们就遇上了。”

  真巧,真巧,真是太巧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啊!

  “姑娘,我们认识?”她熟络的语气仿佛他们相识已久。白非扬蹙眉。

  “事隔多年,你认不出我也是应该,人说女大十八变嘛!”樱无邪笑着从怀中取出腾龙块,一双美眸眨呀眨,盈满喜悦。“大哥哥,你还认得它吗?”

  垂眸望着她手中温润透亮的红玉,六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脑海。

  桃花渡口,樱花雨。一个他立誓永不再去的地方……

  “小姑娘,是你!”深不见底的黑眸隐敛种种复杂的情绪,白非扬薄唇勾起笑痕。

  “是的,大哥哥,如同我的约定,我活着回来见你。”樱无邪握紧腾龙块,布满伤痕的掌心贪婪地感受它所带来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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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渡口是一个充满别离氛围的地方,六年前的那一天,他没忘,不能忘,也永远不会忘……

  天下第一堡的白二公子白非扬生来得天独厚,弱冠之年即跻身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心仪子他的女子更多如过江之鲫,天下间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除了江南第一才女柳筑茵。

  事情来得太快,他忘记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是他根本不想记得。三十年前彼此父母的一句戏言,曾与他山盟海誓的柳筑茵摇身一变成为他未过门的大嫂,变成他永远不能碰触的人……

  六年前的那一天,千杯不倒的白非扬第一次喝醉,醉得看不清大红喜幛,醉得看不清身穿嫁衣踏入白家门的柳筑茵。从此天涯放逐,整整六年不回滂雪堡,不想面对待他如父的大哥,更不想面对让自己心如刀割的柳筑茵……

  在同一天,他在樱花林里遇见樱无邪,她和柳筑茵相仿的脸庞,和身上散发出和自己相同的孤寂落寞,使得他赠出从不离身的腾龙块。

  转眼六年过去,当年对她所说的话早不放在心上,直到她拿着腾龙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又想起他们的约定——

  她会活着回来见他。

  眼前的樱无邪已不复当年小女孩稚嫩的气息,就算薄纱遮面也能约略瞧出她清丽的容貌,盈盈美眸里闪耀着他不会错看的眸光,那是他打定一生不再碰触的感情……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定定神,白非扬微笑,这些年来他的语气第一次揉进爱意。

  “我过得……很好。”顿了下,樱无邪说出违心之语,笑着回应,仿佛这六年她过得再快意不过,可小手下意识悄悄握紧伤痕满布的掌心。

  能再见到他就好,其它的都已不重要。

  再痛苦的磨练已经过去,她不再回忆,如今她能站在这里再见到他才是最重要的。

  “很高兴见你平安无事。”白非扬轻声道,俊颜放柔。

  慕容仲华见到白非扬的反应,不禁瞪凸了一双大眼。

  “因为你说过会等我,我说什么也要平安回来。”樱无邪笑得美眸弯弯,眼里只有他一如当年的温柔。“若是没有你,我不会站在这里。”

  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背后却隐藏着无法想象的非人折磨,毕竟能从鬼门关前活着回来,才有资格修炼神功。

  被冷落一旁的慕容仲华看看白非扬,又看看樱无邪,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诡谲的氛围在缓缓流动。

  不是他多心,而是他们的对话实在太奇怪了。

  他不知道那女子是何身分,但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见到白非扬重绽笑容,这样很好,最起码让他发现他的挚友还是个会笑会有感觉的“活人”。

  慕容仲华清清喉咙,俊颜露出开朗的笑容。好友开心,也就是他的快乐。“咳咳!樱姑娘,天就要黑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与我一同回慕容庄,让我招待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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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山庄又称天下第一庄,庄大名气响,本来就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做客,只不过……

  慕容仲华摸摸光洁的下巴,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一批人马,不明白为什么除了樱无邪之外,连齐风和萧云也跟着他回慕容庄,感觉母鸡带小鸡,人是越跟越多。

  看来他得想个开源之道,让慕容山庄应付这些一住就是一年半载,又不付银子的食客。不过,这并非最困扰他的一件事,眼看肚子里的好奇虫虫有倍增的趋势,慕容仲华冲着樱无邪直笑,笑容近乎谄媚。

  “樱姑娘,在下有件事想请教姑娘。”

  “慕容大哥请说。”樱无邪笑颜回应,美眸弯弯,薄纱遮面的娇颜有种动人的美。座下骡子大吉大利每走一步,颈上特大的铃铛跟着传来清脆声响。

  “你和非扬是旧识?”舔舔唇,悄悄觑了眼落在后头的白非扬,慕容仲华刻意压低音量。

  那小子自从柳筑茵嫁人后就变得阴阳怪气,他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白非扬会将从不离身的腾龙块交给她。

  “六年前我和白大哥在桃花渡口有一面之缘。”无邪笑得桃花舞春风。

  “仅那一面,非扬就将腾龙块给你?”惊讶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脸上的表情,要不是他颜面神经正常,他会怀疑自己把下巴吓掉了。

  腾龙块哪!有那玩意就可以号令天下第一堡,也等于号令半个武林,白非扬就这样随便给了她?!

  “嗯。”樱无邪笑着点头,绽出甜甜笑窝。

  “樱姑娘,你可知道腾龙块的用处?”他试探。

  “我知道。”她还是笑着点点头。

  “你知道?”

  “它可以保我平安无事,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紧贴胸口的是腾龙块温润的触感,樱无邪盈盈笑答。

  若是那一日在桃花渡口没有遇见白非扬,若是没有腾龙块,她万万不可能活着回到中原,她是真的这样相信。

  当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被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面对不知名的毒蛇猛兽,是腾龙块给了她求生的意志。

  慕容仲华想笑又笑不出来,她的回答让他反而更糊涂了,难不成腾龙块除了号令天下第一堡之外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功用?他忍不住回头看向神色如常的白非扬,发现后者也没有要将腾龙块拿回来的意思。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有如千年寒冰下化的白非扬,单单就只对她笑呢?!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不远处出现气派宏伟的红色庄园,门区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慕容山庄。

  “樱姑娘,既然你是非扬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如就在庄里多待几天吧!”慕容仲华决定先将她和白非扬的关系摆到一边,到时再向白非扬逼问也下达。

  “白大哥也要在这里住吗?”没有其它女子的扭捏作态,无邪心直口快的回头问,摆明要和白非扬同进退。

  白非扬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含笑点头,笑容温柔。

  怪了、怪了,真是吓死人了!千年寒冰的白非扬又笑了,这可是今天第二回。

  慕容仲华震惊地瞪着白非扬的笑颜,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最后,他忍不住多打量樱无邪一眼,面部表情微僵。

  白非扬这个臭小子,与他十多年交情,赏给他的笑容远不及眼前娇滴滴小美人的一半。

  “如果白大哥也住在这儿的话,那我也要叨扰了。”樱无邪落落大方的翻身跳下骡子,将红色小包甩上肩。

  她好不容易才见着白非扬,当然没有提早分开的道理。

  她要紧紧的、紧紧的黏住他不放。

  “大哥、非扬哥,你们总算回来了,我正惦记着你们呢……咦?”慕容荧荧从庄内奔出来的脚步一顿,盈盈美眸戒备地望住眼前纤丽的红衣女子。

  “樱姑娘,我来介绍,这是舍妹慕容荧荧,”见到宝贝妹子出来迎接,慕容仲华没来由的有些头疼。“荧荧,樱姑娘是非扬的朋友,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警告意味,暗示被宠惯的慕容荧荧要懂得分寸。

  慕容荧荧是慕容家的心头肉,从小在大伙儿掌心捧着长大,他当然明白她喜欢白非扬的心意,但更明白白非扬对她的无心。

  白非扬只当她是妹子,最多就是这样而已,若被荧荧发现他对谁都冷冰冰的,就是对樱无邪与众不同,骄纵惯了的荧荧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非扬哥的朋友?”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慕容荧荧看向樱无邪的眸光充满敌意,明显地感觉到她和非扬哥之间异于常人的熟络。

  “叨扰了,慕容姑娘。”没分神注意慕容荧荧冷漠的表情,樱无邪胸臆间满是再见到白非扬的狂喜,她客气地向慕容荧荧打招呼。

  慕容荧荧秀眉微蹙,僵着的俏颜没有回应。

  她一点都不喜欢樱无邪,这是她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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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6 19:40:00 | 只看该作者
摊开纸卷,笔尖沾墨,樱无邪一手托着香腮,非常专心地写信。床榻上,与她火红衣裙同色的布包微敞,里头并非换洗衣物,而是满满不曾寄出的书信。

  这是她在桃花岛养成的习惯,六年来永无止境的非人修行,在小小的桃花岛上,无人可以陪她说话,所以她把所有悲伤的、难过的、盼望的全都写在信里,信里全是她对他想说的话,也是她最大的寄托。

  如今,她的确没必要再写信,因为她心念的人近在咫尺,他们所住的院落中间只隔着一丛丛白色花球。但多年来的习惯终究无法戒掉,她还是将满满的心情化作文字写在信里,这样的感觉既甜蜜又心安。

  扬起眸,樱无邪从窗内望出去可以看见碧波荡漾的深绿湖泊,两旁垂柳成荫,是她在桃花岛不曾见过的景致。忽地,一抹月牙白身影吸引她的所有注意,她放下笔,不自觉走到窗边。

  是白非扬。

  微风轻拂白袍飘飘,他若有所思地垂眸望着湖面,薄唇微抿,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但是那抹硕长削瘦的身影散发出浓浓的落寞气息。

  明明他就在眼前,樱无邪一时间却有种永远碰触不到的错觉。

  下意识地握紧从不离身的腾龙块,樱无邪眼前忽地浮现当年他在桃花渡口时寂寞的表情,她犹豫了三秒,毅然转身离开房间,往他的方向走去。

  她不喜欢看见他寂寞的样子,既然她在他的身边,她要他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

  “白大哥!”

  耳边传来清甜的唤声,白非扬回头,薄唇扬起一抹温暖笑痕。“无邪。”

  眼瞳里映满他的笑,无邪一时间觉得心头暖暖的。

  就算薄纱遮面,他仍能感觉樱无邪脸上甜甜的笑意。

  “白大哥是不是有心事?”

  “为何这么问?”他瞅她。

  “因为白大哥看起来好像很寂寞。”咬咬唇,樱无邪小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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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6 19:41:00 | 只看该作者
该开心她的细心敏感吗?

  俊眸弯弯揉进暖意,白非扬修长如玉的手顿了顿,终究抚上她的头,用一种近乎疼爱的方式。

  “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他轻声道。

  眨眨美眸,樱无邪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顿时暖进她心里。

  果然白大哥只要见到她,孤寂的神情就会消失无踪,她的存在对他而言肯定有种特别的意义呵!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你老在我身边打转?”白非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

  “白大哥不喜欢看到我?”樱无邪的神情马上变得可怜兮兮。

  “当然不是。”她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他失笑。

  “那就是喜欢看见我啰?”有道是打蛇随棍上,樱无邪马上笑眯美眸。

  有些反应不及,樱无邪直率的说法令他难以招架。

  不讨厌就是喜欢吗?这丫头好直的心肠!不过心肠直才好,才会惹人疼爱。

  “白大哥,这些年你过得快乐吗?”樱无邪忽地问道。

  “嗯?”

  “因为我希望白大哥能快乐。”她希望白大哥永远都开心,所有黑暗难过的事有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所有不开心的、难过的,都给她吧!

  “那么你呢?你快乐吗?”像是已变成一种习惯,白非扬大掌又轻抚上她的发心。

  “我?”缓之又缓地眨了眨眸,谎言自然而然的从她嘴里脱口而出。“我当然快乐,姥姥很疼我,胡爷爷也很照顾我,在桃花岛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六年。”

  不说实话,是不希望他担心,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是吗?我还记得你当时哭着说怕回不来呢!”白非扬轻声取笑,没注意到她深敛眸中的落寞。

  “当时年纪小,离乡背井会害怕总是难免,”樱无邪闭上美眸,语气轻快自然,浮现脑海的却是生死一瞬的搏斗,毒蛇猛兽不会因为她只是孩子而心软,她必须自己找出活路,鲜血淋淋的……“但是我过得很好,非常好。”

  “嗯,你过得好就好。”白非扬颔首,不曾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白大哥,你还没回答我,这些年你快乐吗?”樱无邪话题一转,又回到他身上。

  她很执着。

  蹙起眉,白非扬忽地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却又不想骗她。

  不!他不快乐。他的心早不知快乐为何物。

  他只得转移话题道:“外头的世界很大,你应该要多出去看看,而不是和我一样待在庄里。”

  “但是我不能离开啊!”粉唇微噘,樱无邪低语。

  “嗯?”她咬字模糊,让他无法听清。

  “因为我一不在你身边,你的笑容就会变得好寂寞,我不喜欢看你那样的表情。”樱无邪猛然抬头,神情认真地说。

  胸口倏然一缩,有种不及掩饰的狼狈,白非扬惊愕地迎视她灿亮的美眸。

  “白大哥,如果我承诺会陪你到最后,是否你也能答应别再露出那种神情呢?”樱无邪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仿佛这么做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她很认真,绝不是随口说说,她已经决定要陪伴他到最后。

  胸臆间有股异样的情绪在骚动,白非扬数次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心很早以前就已封闭起来,也没打算再为谁打开,偏偏樱无邪率真的性子无预警撞进他封闭的心,如此直接,让他来不及防备。

  只可惜,她的心意他承受不起。

  “樱姑娘,我——”白非扬蹙眉,试图在脑海里找出最委婉的说词。

  “叫我无邪!”总觉得这个称呼把他们的距离拉得好远,樱无邪皱眉。

  湖面一阵轻风拂过,无预警地掀开樱无邪遮面的薄纱,在看清她绝美容颜的刹那,白非扬黑瞳倏地一缩,所有拒绝的话又吞回肚里。

  六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子过去,她和记忆中的身影更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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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山庄彻夜灯火通明,宴客厅热闹不已。

  丝竹声扬起、载歌载舞的美艳歌姬、满桌的美酒佳肴……樱无邪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豪华盛大的场面。

  听说这些都是为了她而准备的,因为她是白非扬“特别”的朋友,也是慕容山庄最重要的贵客。

  执起杯,樱无邪已记不得这是第几位向她敬酒的人,粉颊发烫,头微晕,就算如此,她仍能感觉出对方向她打量、好奇到近乎无礼的眸光,以及嘴里那些言不及义的话,因为他们的目的都只为了腾龙块。

  腾龙块,能号令天下第一堡及半个武林,传说中是白非扬从不离身的信物,如今忽地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手中蹦出来,当然引起众人的注意,谁不想看看她究竟是何模样?和白非扬又有何关系?

  宴会厅上,白非扬的位子离樱无邪有些距离,她扬眸望过去,在酒酣耳热的热闹氛围里,他的神情平静如常,优美的薄唇似笑非笑,她却能感觉出他散发出来的寂寥,那抹身影——

  好寂寞。

  可恶,她应该坐在他身边的!

  “樱姑娘,听说腾龙块就在你手里,能否拿出来借在下瞧瞧?”忽地,陌生嗓音陡扬,樱无邪有些惊吓的回头,看见一名红脸壮汉低头和她说话,因为背光瞧不清长相,只感觉是名像熊的男人。

  大黑熊。

  “我没带在身上,我把它收起来了。”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谎言,樱无邪秀眉微蹙。

  腾龙块是白大哥送她的东西,是对她意义重大的保命符,为何每个人都要她拿出来?不要!她才不要!不管腾龙块背后代表啥意义,她才不要给任何人看!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小姑娘,别这么小气,我知道腾龙块一定在你身上,没人拿到腾龙块还有藏起来的道理。”红脸壮汉像是吃了秤铉铁了心,无视她错愕的眸光,大剌剌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摆明不见到腾龙块不走人。

  怎么这样……樱无邪微恼地瞪他,想见腾龙块的人很多,却没人像他一样,像赶不走的苍蝇。心在恼,偏偏眼角余光又瞥见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姬,千娇百媚地往白非扬身上偎去,顿时,胸中一把无名火熊熊燃起。

  “你走开,我说没带就是没带,你耍赖也没用。”樱无邪沉下俏颜,没好气地答道。

  心好急,好想冲过去把歌姬可恶的手用力拍开,那丑歌姬的爪子怎有资格碰触白大哥俊美如玉的脸庞!

  “小姑娘,仅是一眼,又不是要跟你抢,没必要这么小气吧?”红脸壮汉皱眉,说啥都不愿离开。

  “你——”樱无邪咬牙瞪他,却更焦急地望向丑歌姬。眼看她无视白大哥冷淡拒绝的神情,整个娇躯几乎要靠进他怀里。

  整个宴会厅中,除了豪迈爽朗的慕容仲华外,就属白大哥最俊逸出众、卓尔不凡,丑歌姬的企图再明显不过。

  气!樱无邪豁然起身,眯细美眸,编贝玉齿深陷进唇瓣。

  不要脸、羞羞脸,大庭广众之下那名丑歌姬想做什么?!不曾有过的酸意及火气不断翻搅,让她恨不得一脚踹开丑歌姬。

  想立刻奔过去,偏偏红脸壮汉像尊大佛般坐在她面前,赶都赶不走!

  “这位大叔,腾龙块我真没带在身上,若是你真想看,不如改明儿个你再来找我吧!”樱无邪很忍耐地对他说。

  先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再说,总比他一直待在这儿挡路好。

  大叔?!她叫他大叔?!

  张若野瞪着樱无邪,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了。想他弱冠之年才过没多久,虽然脸红了点,长像苍老了点,但是再怎么样也称不上大叔吧?

  张若野弯下高壮的身子,一副想抗议的神情。

  “小姑娘……”宴会厅内虽然吵闹喧嚣,他还是压低音量。

  “啥?”见他突然神秘兮兮的模样,樱无邪不由得和眼前的大熊男更凑近了点,没发觉一双深不见底的幽合眸子正冷冷瞅着他们。

  “我今年才二十一岁哪!你叫我大叔会不会有点那个……”原本因酒意泛红的脸庞如今更红了,张若野很不甘愿的解释。

  大叔?!被一名小自己不到五岁的小姑娘这样叫,传出去还能听吗?他还想在武林里当个很帅气的“少侠”呢!

  张少侠……张少侠……光想象就觉得好威风。

  眨眨美眸,樱无邪一时半刻还不能会意过来。“二十一岁?谁?”

  谁?!还会有谁?!现在说话的人不就只有他跟她嘛!张若野清清喉咙,很努力要自己别瞪她。

  “我。”他小声提醒。

  “你?!”娇脆的嗓音猛然扬高八度,顿时引起他人侧目,一直望住他们的墨黑眸子更冷了。

  “嘘!”张若野急忙将震惊的樱无邪拉回身边,眼看两颗头颅快碰在一块儿了。“不就是我嘛!你这么大声嚷嚷做啥?”

  人家他也是月初才学成下山,听说新任水月宫主野心勃勃,他特奉师命前来慕容山庄受慕容庄主差遣,尽点棉薄之力。

  “你才二十一岁呀?比我大四岁。”樱无邪扳着手指算,表情有些呆。

  真是人嫩阅历浅,没行走江湖不知天下有多大。原来眼前看起来像大叔的男人,竟然还是个年轻人。

  不过仔细瞧瞧,远观是有点老,近看倒是没皱纹,的确不像三十多岁的大叔。

  她果然太嫩了。

  “所以我好奇嘛!想看看腾龙块到底长啥模样。”张若野咕哝。

  莫名其妙被称大叔,心底真是说不出的闷。

  “我是真的没带在身上,不如下次吧!”话已出口,总没有吞回去的道理,樱无邪干笑。

  “好吧……”

  就在两人谈话间,有人悄悄站起,疏离地回绝身旁的美艳歌姬,月牙白的身影消失在宴客厅,走向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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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如勾,花园里暗香浮动,白非扬若有所思地垂眸望着树丛中绽放的白色花球,深敛的黑眸里心思复杂难懂。

  是的,方才恼怒的情绪来得太过强烈,快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或许是无邪日前的话在他心底激起涟漪,所以才让他有如此奇怪的情绪反应。

  张若野是姚老前辈的高徒,两个年轻人谈得来是好事,他没必要觉得不悦,该要感到开心才对,但是……

  身后忽地传来细微脚步声,他迟疑了下,定神。

  “白大哥。”清甜的嗓音,混点淡淡酒香,随即映入白非扬眼帘的是樱无邪火红的身影。

  “你怎么跑出来了?”见到她的笑,他神情不自觉放柔,转变之快连自己都毫无所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白大哥不也跑出来吗?”身子有些摇晃,樱无邪脸上笑容更甜。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他淡淡解释。

  “那么我也不喜欢。”她咬咬唇,一双美眸亮灿灿的。

  忍不住扬起笑痕,总觉得她的回答十足孩子气。

  “慕容家向来好客,一连十夜奢华夜宴是家常便饭,你会喜欢的。”他低柔解释。

  谁都喜欢热闹的场面,这是人性,但是他不同,狂欢的气氛里他越是感觉孤寂,那是种天下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处的错觉……

  闻言,樱无邪美眸眨也不眨地凝睇他,很认真的思考他的话。“我想我不会喜欢的。”

  “嗯?”是因为喝多的关系吗?白非扬感觉她脚步虚浮摇晃,他伸手扶住她的腰,不是很认真的回应。

  慕容山庄自酿的桂花酿入口醇甜后劲十足,他早该阻止她多喝才对。

  “在那样的地方,我总觉得格格不入,不适合我。”她甜甜笑答,因酒意微晃的娇躯不稳地撞入他怀里。

  女子特有的香气窜入他鼻内,白非扬大掌托住她软馥的身子,平静的俊颜来不及掩住黑眸疾掠而逝的惊讶。

  那是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如此轻易地说出他的感受。胸臆间有股莫名的热流流过,在他眼前仿佛是拥有另一个灵魂的自己,只不过当年粉雕玉琢似的小女孩,如今已是颠倒众生的绝艳女子。

  “白大哥,怎么了?你瞧我的眼神好专注。”心跳得有些快,她粉颊炙烫,被他看得心慌意乱。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站在她面前,耳边听见他低沉浑厚的嗓音,感觉他掌心传来的温暖温度,她难免紧张。

  毕竟他是自己穷尽一生也要找寻的人哪!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白非扬话声微顿,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讥诮的笑意。“我会特别亲近你的原因了。”

  就在六年前的桃花渡口,他遇见和自己相同寂寞的灵魂。

  “白大哥……”美眸里盈满他讥诮的笑意,樱无邪不开心的皱眉。

  “嗯?”

  “我不是说过只要我在你身边的一天就要让你开开心心的,让你不再寂寞吗?”樱无邪嗓音轻软,话声不轻不重的落在他心底。

  “我一定会陪你到最后……”

  白非扬垂眸睇她。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这么说了,心头软软的骚动更甚,他却刻意忽视。

  陪他到最后……

  “无邪,你醉了。”不着痕迹地轻蹙眉心,白非扬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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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啪啪啪!

  清晨,绿荫筛落灿光点点,小鸟儿枝头跳跃,早晨特有的静谧却被这一连串拍门声惊破。

  慕容荧荧大步越过长廊,娇艳俏颜带怒,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停在慕容仲华房前,她用力拍打房门,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无辜的门板上。

  披上外袍,慕容仲华百般无奈地前来应门,俊颜满是睡意。“荧荧……”

  “哥,腾龙块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腾龙块?”慕容荧荧劈头就问,秀眉拧紧。

  慕容家莫名其妙迎进一个妖女就算了,她身上有非扬哥的腾龙块也算了,最令她不可忍受的是——

  她居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睡眠不足外加尖锐女音侵脑,慕容仲华足足慢了三秒才有回应。

  “有关樱姑娘有腾龙块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慢吞吞地解释,小心翼翼。

  “那她和白大哥是什么关系?她、她该不会是……”白非扬在慕容庄住了三年,她也芳心暗许三年,但是他对她的态度总是客气而冷淡。

  而他对樱无邪的笑却很不一样,他从来不曾这样对她笑过啊!

  “荧荧,我不知道樱姑娘和非扬是何关系,说不定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但是……”慕容仲华面色凝重地看她。“进了慕容山庄的人就是慕容家的客人,我可不许你找樱姑娘的麻烦。”

  “我不甘心。”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慕容荧荧沉默许久,突然冒出这一句。

  “你不甘心什么?”慕容仲华俊眸危险的眯细。

  “我喜欢了非扬哥整整三年,我不甘心输给那名妖里妖气的女人。”慕容荧荧咬牙道。

  “荧荧,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还有,入门就是客,我不许你再这样口无遮拦。”隐隐嗅到她话里的不对劲,慕容仲华低斥。

  荧荧什么都好,就是得失心太强,向来想要的东西非要到手不可,她的话让他不安。

  “总而言之,我不会把非扬哥让给她的。”慕容荧荧衣袍一甩,转身就走。

  “荧荧!”慕容仲华先一步握住她的皓腕。“别做傻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容荧荧神情倔强。“我去找非扬哥问清楚。”

  八角亭外凉风轻拂,送来淡淡花香,白非扬扬眸睇了张若野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棋子。

  “将军。”他薄唇勾笑。

  “白二堡主,我又……”张若野用力搔搔头,原本肤色偏红的脸庞涨得更红。“这已经是第三盘了。”

  “下棋最忌心浮气躁,别急、别急。”白非扬玉扇轻摇,收回棋子。“平心静气会有好处的。”

  “但是……”张若野皱眉叹气。“我输得太惨了。”学艺不精啊!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闻言,白非扬难得微笑。

  或许樱无邪的话多少在他心里起了作用,这几日来终年不化的寒冰总算初露朝阳。

  眼瞳里映满白非扬俊美出尘的笑颜,张若野就算是男人也看失了神,他着迷地移不开目光。

  为什么平平是男人,他们之间的差异如此之大啊?人家笑起来如此俊魅,他笑起来却像大叔,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非扬哥,我有话想跟你说!”忽地,娇脆的女声陡然扬起,打破花园宁静的午后。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投向亭外,只见慕容荧荧神色不安地看着白非扬,灿阳照在她清丽的娇颜上,映出金色光圈。

  “慕容姑娘。”白非扬和张若野互看一眼,然后他衣袍一撩步出亭外。

  “非扬哥,我想跟你谈谈有关樱无邪的事。”慕容荧荧咬唇道。

  “无邪怎么了?”听她提起无邪,白非扬微怔,担心她是不是在慕容庄里惹了麻烦。

  没想到他竟直呼樱无邪的名字,向来心高气傲的慕容荧荧顿时觉得心头更闷。

  非扬哥在慕容庄住了三年,至今仍客气地称呼她“慕容姑娘”。

  “非扬哥,我听说你从不离身的腾龙块在樱无邪手中,真有这回事吗?”她开门见山的问。

  “嗯,确有其事。”不知道话题为何会和腾龙块有关,白非扬仍捺着性子回答。

  “将号令天下第一堡的腾龙块交给不知来历的女子是否太过轻率,更何况对方还是妖里妖气的女子。”慕容荧荧话说得很酸,摆明了是在嫉妒。

  “慕容姑娘,你不觉得这样形容一名年轻女子太过刻薄吗?”白非扬俊眉微蹙,眸底蒙上淡淡不悦。

  慕容荧荧形容无邪的方式,他很不喜欢。

  “非扬哥,并非我说话刻薄,这是事实。”恨不得让他们的关系立刻撇清的慕容荧荧急急解释。“你也知道水月宫野心忒大、蠢蠢欲动,樱无邪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说不定是他们派来的好细,非扬哥千万别被她的美色所蒙蔽了。”

  “慕容姑娘,白某像是会被美色所骗的人吗?”俊颜依旧平静,白非扬反问。

  “非扬哥……”

  “慕容姑娘,无邪是在下的朋友,若是她的存在让你们感到困扰,我立刻带她离开。”白非扬清冷的嗓音隐隐不悦。

  “非扬哥,我没这个意思,我绝对没有要赶你离开的意思。心一跳,听见他要离开,慕容荧荧美眸微红,好急。

  她只不过想在非扬哥面前说些樱无邪的坏话,让他和她保持距离,他却直言要和她共进退。

  可恶的樱无邪,都是她害的!

  “不然慕容姑娘是何意思?”白非扬的语气客气,却异常冷淡。

  “其实……”慕容荧荧焦急地咬唇,没想到竟会弄巧成拙。“我只是因为向来鲜少亲近人的非扬哥带朋友回来感到不安而已,所以非扬哥别生气,忘记我方才所说的话,原谅我这一回吧!”

  这样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她会感到不安都是因为喜欢他呀!她就是太在乎他,才会打从心底讨厌樱无邪,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我不会生慕容姑娘的气,”她放低姿态、充满委屈的模样并没有影响白非扬。他薄唇微勾,神情如常,清冷的嗓音近乎冷漠。“慕容姑娘请回吧!”

  他拒绝的态度明显,慕容荧荧微怔,心头忽地涌上委屈,他是唯一对她不假辞色的男人……

  唯一一个!

  安静待在八角亭里的张若野看着慕容荧荧负气奔远,忽地,心头压上某种说不出的闷窒。

  他赫然发现对人向来和气有礼的白非扬其实——

  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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