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汉中何在?”他也在问。“蒋舒降贼,傅金格斗而死,汉城已没,乐城不日亦下,汉中。。。尽失矣。”姜维长叹勒住战马。“南郑天险,不过一月尽失!”他愤怒了,“公议始闻敌至,诸将皆敛兵聚谷,退就汉乐,使敌不得入平,攻关无克,千里悬粮,自然疲乏,引击可获大利,结果如何?!”“吾不识人,”姜维目光中身藏一种无奈的悲伤,“蒋舒坏我长城。”“初魏延镇汉中,安兵诸围,和《周易》重门之义,数十年不亡寸土。兴势之役,王子均悍拒曹爽,亦承此制。公变制而至大败,安可推委与一人乎?”姜维发怒了,他的面孔涨的通红,七窍都象要喷出火来:“伯恭何恃,竟敢为反贼张目?!维虽不才,岂不如魏延,王平!”不如,不如。。。岂止不如!但这话,他实在不好说出口来。 他把右手那封信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仿佛那是一只酒杯似的。一仰头,把杯酒饮尽。他听见有一个充满了摄人心魄魅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众议翼德镇守汉川,孤独拔卿——卿当此重任,今欲云何?”“大王深思,魏延岂惮肝脑涂地,”那人依旧背向自己,看不清面孔:“若曹操举天下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将十万众至,请为大王吞之!”“壮哉!”张飞大叫着鼓掌。他却觉得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不自禁的扑向前方:“先帝!文长公!”他抓住了一只手,一只似乎只是虚幻的手。那人的另一只手却伸出去,取下刀架上的战刀:“伯恭,此刀授君,可当大难。”“大难?何为大难?”他猛然地醒觉,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倚在了刀架边。 那封信还在右手里紧紧的捏着,左手却握住了战刀的刀柄。“文长公即托梦于我,”他用刀撑稳无力的躯体,“却何为不使我一瞻公之形貌?”“反贼形貌,已经弛张各县,”王平稽首敬礼,“料不数日定有持其首级来归者。”“未得圣旨而妄杀首将,”他狠狠的盯着王平,“诚恐史笔异言!”“谁敢异言?!”杨仪稳稳的坐在本不属于他的首座上,“丞相遗命,以我等节度退兵,魏延断后,反贼抗旨,不诛何为?”“遗旨何在?请公遍视众将,以安人心。”他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丞相临终口授遗命,”费帏不动声色的隐在阴影里,“伯约和子均均可做证——诸将中谁或有疑?”他不敢回答了——也许是来不及回答,因为突然一种奇怪的喧扰声,在窗外响起。一名家将满身是血地爬了近来:“姜大将军之计以败。。。魏。。。魏兵到处搜杀汉将。。。钟会,亦。。。将军快走。。。”“如此妙计,竟。。。竟。。。”他右手那封信象一只折翼的蝴蝶,缓缓向阴影里滑去。那把刀交到右手,长叹一声:“伯约。。。。。。”朦胧中,一群人拥了进来。他把战刀一横,乱兵俱都止步,“此人是谁?”“蜀大将张翼。。。”“杀!”“杀。。。”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可当大难,可当大难。。。”一个声音反复在耳边响起。他苦苦地一笑,五指松开,战刀旋转着跌落尘埃。嚎叫,悲呼——乱兵从垂死的家将身上踩踏了过来。他立刻感到几柄长槊同时刺入脏腑的,极端的快感的疼痛。双手张开,他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乱兵的嘶叫声渐渐的远了,远了。。。 但是不远处,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伯恭来何迟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