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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医生说六个小时不准动弹，连水也不许喝一口。我得的这个病叫肛肠胧肿，是痔疮里比较严重的一种。我之所以用“秘史”这个词，完全是有根据的：一是屁眼这个地方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够隐秘的；二是屁眼患病总有点欲说还休的意境，不象其他病可以理直气壮地通知亲朋好友前来探视，够私秘的；三是这个病通常造成的痛苦是便秘，好歹也带个秘字。
在这里可以经常看见病人带着一个耸人听闻的屁股溜达，个个都象太空人一样的动作，四肢张开，亦步亦趋，姿势还很慢镜头。有个高淳的病人，据说已经第三次做这个手术，《左传》上说：“三折肱，久病成医。”他是三割股久病成医，经常向新来的病人介绍一些经验和注意事项，俨然权威人士一般受到大家的爱戴，这时候真有种“痔同道合”的感慨。
这个病的痛苦之处不在于手术，在于手术后的排便和每天两次的换药。我排便比较顺利，第一次小便是站在厕所里开着水龙头足足有半个小时，终于听见下面细微的滴答声传进耳膜，比白居易听见“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还要幸福万分。我大便比较顺利，那些拉不出来的病友，又不敢使劲努力，只好借助于开塞露来“引导潮流”。
每次换完药我都是被冷汗湿透了全身。我亲眼看见一位年轻的女病友，每次总是第一个到换药室门口排队，由于害怕，每次又总是赖到最后一个才去换药，我怀疑她听着换药室里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才是最大的煎熬。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孩，当他从换药台上下来的时候，杀猪般的嚎叫变成了抽泣，我们总是用“有痔不在年高”来安慰他。
本来我打算趁此机会减肥的，可是医生说你得补，得死命的吃，这样才能使伤口恢复的快，于是我每天在乌鱼汤鸽子煲里度过，最后终于在吃乌鱼的时候象吃木材一样食不知味。这点上我特别羡慕苏东坡，据说他当年得痔疮的时候就是饿好的。苏轼被谪惠州期间，患上痔疮，于是这位宋朝最有智慧的人却采取了最为消极的饥饿疗法，他的医理是：下尸虫啮人，主人枯槁，则客自弃去。就是说他认为痔疮是虫子作孽，把自己饿成包身工，虫子嫌贫爱富，就自然找一个大胖子的下消化道寄居。
最牛B的痔疮竟然改变过历史。卡特赖特所著的《疾病改变历史》里说，拿破仑的痔疮与滑铁卢失利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我在住院期间，本来没有希望签下的一个协议，甲方由于前来医院与我商谈，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什么不得而知，竟然先后四次来医院，最终与我签了一幢楼的续租协议，否则我真不知道我以后的债务拿什么去还。俗谚俚语，引车卖浆者流以至斗鸡走狗种种细微末节，皆可入史学家视野。痔疮来的正是时候，谁又能说我这个痔疮得的不是历史意义深远呢。
让这个屁眼秘史更有趣味的是，一个爱开玩笑的朋友，到处谣传我是因为性取向上的原因导致了病痛的发作，以至于来看望我的朋友都一脸暧昧的意味深长。我只好自嘲：你可以怀疑我的人格，但是决不可以怀疑我的品位。
PS以上内容不针对寒衣，只是借光，请勿对号入座！ | 
发表于 2006-09-19 11: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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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09-22 1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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