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凌晨四点.被一阵阵急促的哨声惊醒,一激灵坐起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家里那个熟悉的小床.环顾四周片刻看到被子上搭着的崭新的军装才明白自己已经昨天晚上集中在县武装部招待所里,慌忙穿衣,慌忙在记忆中回忆带队营长昨天教我们打被包的技巧要领,两竖三横.....两竖三横....好容易打好被包插好鞋子.外面已经传来带队营长严厉的喊声:快点集合!门口集合!!!! 昏哦.我还没刷牙洗脸呢,唉,看到同室的朋友(姑且这样叫,真不知这些人就是我以后三年中密切交往的战友)也是背着被包往外冲,我也只能下意识的背好被包拎着提包冲了出去,TMD.好冷啊..........招待所门口的空地上早已站好了一排排人.每个小队都有临时的班长在点名,随着一个个响亮的答到声,我急冲到新兵二连九班的临时集合地点.因为个子小队伍最后的位子肯定是我的.找到了队伍.看到了临时班长在紧张的点清人数.我才缓过神看了看四周.发现漆黑一片只有招待所门口的那盏电灯亮着,天上看不到月亮,好多星星在寒风中瑟瑟的,定了定神才发现队伍的外圈好多好多人在,依稀能辨出全都是给我们送行家长,随着班长点名结束,新兵连长依次新鲜(是我以前没有听过的所以感到很新鲜)而急促的报告集合完毕,高营长下达向车站进发集合的命令,黑暗中几百号人按照编队顺序依次步行开进,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凌晨的黑暗中不知所措,看不到前后队友的面目,看不到所有人的表情,耳边只响起队伍前进的脚步声.队伍的傍边太多太多家长或推着自行车或步行在队伍对面快速前行,两条队伍占据了整个街道,目的地只有一个-------火车站.这时我猝然想起我的父亲也在队伍的那边前进中吧.
经过半个小时的行进到达火车站,队伍在车站门口集合待命,天还是黑的,看不清四周.我努力在送行的人群中寻找我的父亲,但未果.茫然中队伍开始进入车站站台.站台空间很小.家长队伍和我们混在一起,这时整个站台变得拥挤和混乱,很多家长在不停地叫自己孩子的名字.努力在长长的队伍中寻找自己的孩子.带队干部们在两个队伍之间保持着的次序.天已经朦朦亮了,逐渐能分辨四周的送行家长们的焦急面容.每个新兵的眼睛都在不停的寻找.队伍中不时发出"俺妈,我在这里....""奶奶.......: 的喊声,可我的爸爸呢.......我怎么没看到啊.......整个站台很嘈杂.每个人都变得急促不安."呜.........."随着火车的鸣嘀声,新兵营高营长在队伍的前面不停的喊道:后退!!后退!!!.火车来了,大家后退!!!
长长的列车终于喘着气停在队伍旁边.我看清了我即将登上的列车车厢号码------10号.带队干部不停的催促我们登车,我来不及再去人群中寻找我的父亲.就被推上了车厢.因为火车靠着左面的站台.这时左面的车窗全部被先前上车的战友打开,他们把身子探出车外,努力寻找和接近自己和家人的距离.我不禁也挤到窗口,这时队伍基本已经上车了,站台对面的家长一下子冲到车前,我看到好多好多家长,里面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应该是送他们的孙子,他们全都在流泪.不停的喊着孩子的乳名,每个车窗挤满了人,每个人都在喊.带队干部不停要求关闭车窗,但已经没法控制了,我也拼命的挤在窗口,我还没有看到给我送行的父亲.我在集合前父亲答应送我的,我知道他一定在人群里面寻找我.但怎么还没看到.我已经开始茫然.
嘀.......................嘀...................................嘀....................................车站十几名工作人员吹着哨子,拼命在把家长人群往站台白线后面推,看来火车要开了.而我挤在窗口小小的人缝口里往外张望,突然父亲单位的同志看到了我,高兴的大叫起来:老吴!!!!!!小儿子在这里!!.我不禁一怔,父亲显然听到喊声,正从前面的人群中努力挤过来.而火车就要开了,车站工作人员拼命把人群向后面推,但家长们都不顾,依然不停往前挤.爸爸终于挤到能看到我的地方了,我看到父亲嘴里在说什么,但我听不到.只能拼命挥手表达我的兴奋.爸爸也在挥手,我突然看到父亲把眼镜拿了下来,用手捂住了眼睛.随着长长的汽笛声火车终于开动了,站台再一次变得混乱,哭喊声响成一片,父亲也在拼命的挥手,这时我才发现父亲的眼睛红红的.可在我的记忆里面父亲从未流过泪的.火车越走越快,父亲也离我越来越远,有的家长在拍打车厢,有的家长在小跑跟着火车,手还和车上孩子的手握着不分开.那些老年人不停的喊着孩子的名字,站台上哭声一片.
远了 远了 等我再也看不到父亲时,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年我十四周岁.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6 2:10:51编辑过] |
发表于 2007-04-06 01:48:00
收藏
顶
踩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