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忙不迭的送上一方二指肩宽、一尺来长的匣子,拱手呈到何进手边。 “这是?”何进接过匣子,慢慢打开来,不觉眼前一亮,里面竟是一支玉如意,从质地和做工来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绝非凡品。 “此物乃是皇上亲自从府库中挑选出来的,相传是大将军霍去病踏平漠北之后,武帝亲赐之物。如今皇上将此物赐予大将军,相信大将军能够明白皇上的意思吧。”宋典在一旁轻声说道。 “何进谢吾皇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何进闻言当下手捧那枚玉如意,朗声谢恩。 “还请宋大人放心,何进必不负皇上厚望。”谢完恩,何进又对宋典诚恳的说道。 “既是如此,那奴婢便回宫覆旨了。”宋典点点头,领着身后的内侍飘然而去。 “让司空大人久候了,何进过意不去啊。”送走了宋典,何进又转头朝一旁的袁隗歉意的说道。 “无妨,无妨。”袁隗连连摆手,“大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无怪皇上如此看重,还望大将军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厚望才是。” “这是自然。”何进当下说道。 “时候不早了,请大哥和司空大人入席吧。”何进身后的何苗提醒道。 “唔,好的,司空大人请吧。”何进点点头,与袁隗携手进到内里。 后面袁绍、袁术和何苗也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进到屋内。 之后的喜宴自是不必提了,宾主尽欢。而结束后,何进与袁隗二人到后院密室中单独谈了小半时辰,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密谈结束后,何进领着何苗一路将袁隗叔侄三人送到何府外马车上,这才回转。 返回司空府的路上,袁隗一直微眯着双眼假寐,一言不发。 而袁绍兄弟俩互望了许久,袁术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道:“叔父,刚才你和那何屠夫密谈…” “你是想问我刚擦与那何屠夫说了些什么?”袁隗睁开眼瞥向袁术,却是淡淡一笑,“其实我与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他曾经有过这么一番谈话,这样就够了。” 听了他的话,袁术似乎还有些不解,袁绍的脸上却是豁然开朗。 “你们以后也要与大将军多亲近亲近,平日多往大将军府行走,明白么?”袁隗也不再多做解释,反而对两个侄儿提醒道。 “侄儿明白。”袁绍和袁术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不过叔父,今日皇上遣使之事…”袁绍欲言又止。 “是啊,刚才我也是在想这件事。”袁隗望着袁绍微微颔首,轻叹道,“只怕皇上也意识如今朝堂上不能一支独大,想要让何进来制衡阉党,可是…何时他才能想到我们这些士人呢?” 马车内的叔侄三人久久没有再开口,一时都陷入沉寂中……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内,何进手中把玩着一手拿着那支玉如意,另一只手里则擎着那只珊瑚树,脸上的表情颇具玩味之色。 而他身边站着弟弟何苗,何苗的脸上也是分外古怪,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您看这皇上和党人究竟唱的是哪一齣啊?” “什么哪一齣?”何进显然那还在想自己的心事,随口答了句,目光依旧落在玉如意和珊瑚树上。 “大哥,你如今已有数年之久了,又不是只过了这一次寿辰。可是前几次,那些清流党人何曾前来贺过寿,还送这么重的贺礼。”何苗顿了顿,瞥了眼玉如意,接着道,“皇上也是如此,早几年还曾遣使来恭贺,这几年似乎也早就忘了您的寿辰,今天却也是送来厚礼,这其中…” “呵呵,你也无须太过大惊小怪,皇上的心思一向是让人难以捉摸,何必费心去猜?”何进放下手中的玉如意和珊瑚树,开口道,“至于那些党人,如今朝堂上他们的分量已是越来越弱,总要在阉宦和我们之中寻一方来依附,以他们的清高自然不愿依附阉党,所以也只好向我们示好了。” “那我们当如何做呢?”对何进所言,何苗深以为然。 “这些士人只会在你富贵时锦上添花,却不会为你落魄时雪中送炭。”何进淡淡的说道,“他们若愿意来依附,我自然是却之不恭,只是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留条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 第三十三章 霹雳 今日的德阳殿热闹非凡,在京文武百官难得尽数聚在一起,参与大朝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盖因连绵数年之久的黄巾之乱业已正式宣告结束,除了少许藏在深山中的流寇,中原大地再无成建制的黄巾逆匪,所有曾被乱贼占据的郡县也尽数回到了朝廷手中。 唯一还算成气候的只剩那冀北之地张燕所率领的黑山贼而已。黑山地处邺城、河内、汲郡、中山之间,也就是后世的太行山东麓。此地到处都是山高林密,连绵不绝,易守难攻,地形险要。先有张牛角率领一股黄巾贼在此处占山为王,而后张牛角身死,由常山人张燕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这支黄巾贼的首领。 张燕其人剽悍有余,计谋亦是不差,因此在他的率领下这股黄巾贼势力越来越大,成为了冀州之北最强盛的一股匪患。朝廷军队曾多次对其进行围剿,却是收获甚微,反倒屡败于张燕之手。 不过即便如此,畏于朝廷如今浩大的兵威,张燕也不得不上书请降,刘宏得到了张燕的请降上书,不禁大为欣喜,拜张燕为平难中郎将 正是因为全国形势日渐安定,所以刘宏询问过钦天监之后,才会选择这一良辰吉日召开大朝会,主题内容自然是为在平定黄巾之乱中的诸多将士论功行赏。 金碧辉煌的德阳大殿上,群臣跪坐于下,刘宏端坐于白玉砌成的玉台上,而在台阶边张让则双手捧着明黄绸缎圣旨,正在向众人宣读着。 “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刘氏宗亲刘虞性行 淑均,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封刘虞为幽州牧。” 大致相同的诏书,张让一共念了有四份,分别是分封了四位刘氏亲族为官——封刘虞为幽州牧,刘焉为益州牧,刘表为荆州牧,刘繇为扬州牧。 四份诏书甫一念完,殿下安坐的众人不禁微微起了一阵骚动,袁隗微眯着眼微微扭头看向左首,正巧对上何进的目光,二人眼神在半空中唯一交错,迅速又移转开去。 大殿下首端坐的人群中,童英百无聊赖的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第一次上朝的他一面仔细聆听着张让宣读圣旨,一面四下打量这间大殿。 好不容易捱到了散朝,童英走出大殿,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回想起刚才张让宣读的圣旨,他脸上不由浮起一抹苦笑。 圣旨中,几乎所有领兵平乱的朝廷将领都得到了封赏,唯独生擒贼首张角的童英却是只字不提。童英自然明白了皇上对自己那日当众拒婚,依旧是心中不满,却又碍于天子威仪不能在明面上发泄,也只能在这些封赏上稍微表现一下。 不过童英并不是什么贪慕虚荣的人,自然也不在意这些封赏,不过,他也得了上任为西园校尉之后的第一个军令——十日之后率军护送新上任的荆州牧刘表前往襄阳赴任。 出了禁宫,童英快步往西园军营中走去,因为今日朝会,所以操训也推迟了一个时辰,他还要赶着回去将军中兵士拉出来演练一番,顺便也要挑选一些人作为护卫随性前往襄阳。 刚回到营帐,还未来得及换上甲胄,亲卫却进来求见说帐外有一人求见。 童英思忖此刻会有何人来寻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让亲卫将人带进来。 “袁叔?你怎么来了?”待到看清来人,童英不禁诧异的开口道。 “英儿…”袁叔见到童英却是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童英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追问道:“袁叔是长安那边有何事…” “英儿,佑维可在你处?”袁叔沉默了片刻,却是突然开口问道,“他说是来长安有要事要办,不过这已经旬月有余了,为何一直没有他的音信?” “这…”童英一时语塞,微微低下头,眼圈却是有些泛红。 “英儿,莫不是佑维他也出了意外?”袁叔见童英面色有异,不由颤声问道。 在张绣为营救卢植而身亡之后,童英心中一直有深深的自责,他总觉若不是自己的拖累,以大师兄的武艺,必定能毫发无损的从天牢中逃脱,而正是为了救自己,大师兄甯死不退,最终才会… 一想到此处,童英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也一直没有将大师兄已死的消息传回长安去,他无法想象当小师妹知道这一消息时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而袁叔这陡然提到大师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的愧疚再次涌起,心神激荡之下并没注意道袁叔言语中的那个“也”字。 “袁叔我一直没有写信告诉你们,是不知该如何对你们说…”过了许久,童英终究还是缓缓开了口,“大师兄他为奸人所害,已经…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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