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憧往文字与爱情。我心中的爱情如同一张白纸:纯美、洁净。因为文字结缘,我找到了我的爱情。能抒情是件幸福的事情。看到灿烂笛子幸福的表达,我也弄个“夫妻篇” ,凑个热闹。哈哈,特别备注:作者姓名按夫、妻排序。
在摇滚中穿行
好长时间未能静下来听听音乐,内心仿佛干涸了些许似的。当一段摇滚骤然响起的时候,我几乎辨不清它来自哪个方向。那种自由的渲泄让你无法抗拒,你就仿佛站在尘嚣之外,与叩击心灵之韵共舞。
我终于欣赏到了像现在这般触及灵魂内核的原始之音。那真实的摇滚,它把机器的轰鸣声和金属的撞击声毫无痕迹地融入音乐,你总会感受到一种灼热直逼心灵和驱体,就像雨丝顺着雷鸣淌过脸颊和肩膀,你的魂灵在冲撞中缓慢而不经意地湮没和清洗。
这是一种朴素的吟咏事物方式,它引发了我们对自由的畅想与热望。我们耳闻身受的是最滚烫的气息,最自由的呼吸与啜饮。如此独特的音乐之美,如此赤裸裸地渲泄和倾吐,让我们自己把心扉向天空敞开,让我们感动得许久以来积聚的泪水夺眶而出。在激情涌动的节律中,它包蕴着生命中真实的呐喊,诉说的是我们在万丈红尘中想摆脱也摆脱不掉的悲情与愤怒,爱与恨,而此刻这种爱使我们目光变得更加坚定,这种恨使我们内心变得更加坚强。它是一条洒满阳光的丛林之路,造就了一种粗糙而有力的目光,造就了一双擎向高空的遒劲之手,面对人生中的坎坷与不幸,当我们倾听那颗真诚的摇滚之心时,便会永远铭记住那句出自《Born To Run》中的话:拿起吉它,这是武器,它能让我们走出这世界。
尽管无所不在的商业气味已然损伤了它真实的纯正意味,但我仍然敬重那些顺从内心声音的歌者。我感谢摇滚如此真实地贴近自己的心灵。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自由渲示真挚美好的情愫更重要?还有什么比关注我们内心的独白更重要?
让我们感动的是,它真正的动机不在乎打动谁,只执迷于发现深藏在最具普泛性的表象之下的真切韵味,说出被贵族的矫饰陈述所封杀的初始力量。它给每一个寂寞者空中加油,给每一个流浪者撑把油纸伞,它试图打破孤独坚硬的外壳,让孤独之灵凸显出本真的光亮。它因其野性与执着而震憾旁人,并使藩蓠跌落、围墙坍塌,使风光重新成为风光,景致重返景致,歌声回到田野,毫无阻碍地飘荡在天幕之下,回响于暮色四合的村庄。
真实的摇滚,让你回到童年游乐场的喧闹之中,让你再一次无拘无束地欢笑和哭闹,并最大限度地将乐园场景保持在心性和血液之内。它让你在反璞归真中,重新回味一刹那泥土四溢的气息,让你留意事物的酣眠与惊醒,让你珍视生命的平凡与灿烂,让你憧往真实与自由的天空。
九月的高跟鞋
冬季第一场雾像一个蓄谋已久的弥天大谎,不由分说地将建筑、车流、蒙尘的绿化树和路人的意外之叹席卷起来。我在十二月的雾中穿行,就像从空洞怅惘的白色迷梦间掠过。这雾使我联想到刚刚在粗砺的生命毡毯上踏过的初秋的露。犹如一个意念的惯犯,一切能与九月联系起来的事物哪怕十二月的浓重雾气带来的凛冽寒气,都不断诱使我一次次怀想某个从未涉足的凉意初起的九月,怀想某双从未亲见的不同凡响的高跟鞋。或许没人相信,那个轻寒的九月和那双古典轻盈的高跟鞋,会来自于我多年前无意间听到的一首歌名《九月的高跟鞋》。
九月的高跟鞋,我不知道为何我不认为它该踏在哈里斯画笔下加拿大里士满明亮秋阳照耀着的铺满落叶的安静灿烂的街道上。或许是那过于唯美的温暖的黄色调像一道迎面的阳光,阻止了人的视觉向景象更深处进入,又像一道视觉感受诱人的餐前开胃甜酒,反倒失却了耐人品咂的余味。
我能想象到的九月的高跟鞋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现的:同样的空旷和寂寥中,咯哒,咯哒,咯哒,一双娉娉婷婷的高跟鞋沿着被露水淋湿的林间小路自远及近,从正前方将视觉空间渐渐填满。定格,在画面和想象中定格。镜头再慢慢拉远,摇移。纤巧华丽的鞋跟之上,是肤色柔亮线条流畅的半截小腿,再上,是一条丝绒大摆裙荡动的群裾。再次定格。稍后,画面重新活动起来,现在是完全相反的拍摄角度,高跟鞋带动着镜头中影影绰绰的人物背影渐渐离去,咯哒,咯哒,咯哒……林间小路依然向远,路旁草叶上新的露珠在悄悄凝结,而刚刚活动过的人和景就像从未出现,飘逝后再也不见,犹如朝露一样挥发后再也不见的童年。
童年的我,依稀的确从未见过如许明艳轻快呼之欲出的高跟鞋。清淡的生活,使每一个梦都做得素朴可感,带着一股老牌上海产雪花膏的清雅之气。小学二年级时,家里借宿过一个十五六岁的白皙可人的大姐姐,除掉几条飘逸柔薄的花裙子让我艳羡不已外,就属一双中跟的牛皮鞋了,似乎鞋一上脚,大姐姐就格外漂亮轻盈起来,像是蝴蝶正俏立在花枝上。那时的我是青涩无识的,浑然不懂高跟鞋会是许多梦想长大的女孩日益长大梦想。
渐渐地,我也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但并没有对极具女人味的高跟鞋情有独衷。即便现在,在商场琳琅满目流光溢彩的鞋柜前,我依然会尴尬于无法干脆利落地选定某双窈窕淑女或时尚女人的品牌高跟鞋。相反,运动或休闲鞋的自然朴素和康健洒脱之气总是让我心有所动,遭遇它们时,我是底气十足果断无比的。对我而言,能够穿上一双舒适合脚的平跟鞋子昂首挺胸甩手甩脚地行走在铺满阳光的街头,是最原生态最惬意的感受生命之味和身体之美的最佳方式。
鞋来鞋往。一双双或油光可鉴或布满灰尘或高跟或平底或时尚或老气的鞋子在我的眼前和脑海不断穿梭。这又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由鞋带动的舞蹈和舞者。
一度曾痴迷于舞。每每从街头走过,两旁音像店动感撩人的乐音常常使我的步子弹跳起来,又怕路人看到笑我痴傻,要么紧走要么慢行两步,可是没有奏效,还是踏进了旋律之中无可救药地不能自拔。真希望一天又一天的生活就是这一首又一首永远充满旋律永远余音绕梁的乐曲啊。现在细想起来,生活也未曾亏待过我,我也曾流畅而活泼地生活过,现在又何尝不是呢。那时城里正盛行跳舞,闲暇之时,我常常与妹妹结伴走进舞厅,灯光闪烁不止,音乐未起,心已欢舞。真喜欢生命在运动,生活在进行的感觉。无数双鞋子隐在暗处,像海底的水,悄无声息,却在不停地奔流。我和妹妹是风是柳是鱼是帆,我也从此知道鞋与音乐结着不解之缘。
恰如大雾慢慢消散,生活也会慢慢向人揭示出一些恍然的大悟。经年后,从电视演唱会上观看到中年发福体态臃肿的齐豫大气浑然地演唱《九月的高跟鞋》,她用略显沙哑而备具性感的湮远歌喉向我呈现的,居然是一双歌词里根本没有提及的无形的高跟鞋!鞋主人也与我的想象大有不同,是现代的现实的,又是寂寞的疲倦的。追寻过斑斓梦想,追寻到巴黎、东京或纽约,最后,在微凉的九月悄悄的午夜,孤独的鞋主人赤着双足,意兴阑珊地独自踩上一级级小台阶……歌词是这样写的,“踩上地球花园的小台阶”。
地球花园是怎样的花园呢?那一级级地球花园的小台阶又怎样有别于一般花园的小台阶呢?……除了与地球花园有关的问题始终让人浮想联翩外,为何高跟鞋根本没在歌词中出现,这也是非常使人寻味的。好的歌曲,一定要用好的歌词来垫底,而好的歌词,往往就像好的诗歌,耐得住咀嚼,耐得住时光的检阅。
我又想到了马蒂斯画笔下,法国南方迦太南的圆舞曲是如何得到复活的:耀眼的绿色和蓝色背景下,异常突出的五位土红色女性人体正携手绕圈,她们赤足而舞,充满着颤动感,轻松欢快的情绪如同一颗颗清新的露滴滋润着观赏者。
无邪才会无鞋。最动人的舞蹈是源于本真的内心的,不会有外在的束缚,所以它不在有招有式的鞋底诞生,而是诞生在无需章法的赤足之下。让人追忆、迷恋和向往的行走也是这样。当有一天,万水千山行遍,我们或许也会自如欣然地赤足感触地球花园的温度和湿度。经过太多的跌跌撞撞,我们的鞋与我们的人早已浑然一体。一切外化的负累都会随光阴消弭不见。
我在十二月的雾中穿行,就像从空洞怅惘的白色迷梦间掠过。我在吗?我的鞋子在吗?我的鞋子该在吗?我不能确定。就像我不能确定,我是乐于追寻,还是乐于赤足而舞。就像我不能确定,我应该展望,还是应该回忆。亦如我不能确定,我的全部未来,是否也将是永恒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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