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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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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服刑的真实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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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3:00 | 只看该作者
早饭过后,按程序是由鬼子六升为洗饭盆的,但因他是本市人,在社会上也是个混混,所以越过了洗饭盆直接负责打被垛,而原来洗盆的陕凯没有升级,继续洗饭盆。
      早饭过后,又是漫长的等待,虽然不知等待的会是什么。
    “咣铛!”门突然开了,六圪旦一指我:“走!提审!”
    我不知“提审”是干什么,正在发愣,外面又在怒吼:“快点滚鸡巴出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跳起来,跟着六圪旦向外走。拐了几个弯,在一间干部办公室里,一个戴眼镜的瘦小公安在等着我。他姓黄。
    还是老一套:先叙述犯罪经过。
    我说完之后,黄公安问我:“你认为你犯了罪了吗?”
    我想起上学时曾学过“正当防卫”这个词,好象我的行为就属于它。我便迟疑地说:“我觉得我应该是防卫过当吧?”
    黄公安笑了:“是吗?你要能说服我,我就给你定防卫过当。不过你要知道,你如果用斧子把对方七个都砍伤了但一个也没死,你就是正当防卫,但你现在把人家弄死一个,还能算防卫吗?”
    当时的我对法律条文确实知之不多,只在初中学过点皮毛而已。我当然无法说服这个jc,但又不甘心,总觉得这还是一点点希望。我便一再强调:是他们好多我打我,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哪一下把对方捅死的。
    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我深深感到我的能力是多么渺小。我又一次绝望了,沮丧到了极点!
    提审结束了。
    正要往外走时,黄公安轻轻说了句:“你爸他们都来了。正在外面呢。”
    轻轻的一句话于我仿佛春雷阵阵!我心中一阵狂喜:天哪!终于知道亲人来了!大家并没有忘记我,抛弃我!
    但家人在哪儿呢?我很想见他们,可不可以呢?但面对黄公安一身威严的橄榄绿,我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提审结束了。
    回到号子里,犯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给你烟抽了吗?”
    “你为什么不跟他要一根呢?”
    “地上就连个烟头也没有吗?”
    当我一一否定后,犯人们失望地摇着头走开了。他们早就“旱住了”,已经几天没有烟屁股抽了。
    头铺王勇是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一块块凸起的肌肉说明他有着过剩的精力。他因盗窃入监,已经被判了四年有期,几天后就要去劳改队改造。
    此时,他正和鬼子六“扒”在窗户上同别的号的人说话。
    之所以称为“扒”,是因为要想同其他号的人说话必须冲着窗户大声讲,而窗台又有点高,他们还需要踮起脚尖,双手抓紧铁栏杆向上扒着。此时,王勇正在和隔壁号子的犯人要烟抽。
    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说话时,朱干事已蹑手蹑脚走了过来。
    本来,窗户推开后,利用反光镜的原理,在右面那扇玻璃上就能看见左面的干部办公室有没有人走过来,在想做些这里面不允许做的事的时候,如打人服水土、抽烟搓火等,就要有人放哨,不能让干部走过来发现。但今天鬼子六要烟王勇放哨,他眼里盯着“反光镜”,心里可能在想到了劳改队怎么混的问题吧,走神了!出问题了!
    “咣铛!”一声,老朱推门而入,窗边两人一愣,赶忙陪着笑:“朱干事,进来看看?”
    老朱操着不易懂的晋南话咆哮着:“说什么话了!说**的琢耍 ?
    王勇赶忙编故事:“没有没有!我们正在这儿往外看看天,顺便闲聊一会,声音大了点,以后注意!一定注意!”
    “王勇!你放**的屁!老子在外面听大半天了!你还要烟了还想?!”
    一看老朱了解谈话内容,王勇赶忙陪笑再编:“朱干事,那是开玩笑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放**的臭屁!你这保证鬼才鸡巴相信!以为快走了就不含糊了?顶到南墙上!”老朱手一挥,指着院子里的南墙。
    王勇一看势头不妙,要挨打:“朱干事,我在这儿一天就好好呆一天哪敢不含糊呀?给我一次机会吧!”
    鬼子六也陪着笑:“就是就是,朱干事,以后我们再也不说话了。”
    老朱一扭脸,盯着鬼子六:“少鸡巴废话!刚才也有你!滚!也顶到南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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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3:00 | 只看该作者
二人一看傻了眼,只好灰溜溜地走出去,弓下腰,头顶住墙,脚尖离墙一米,这是个标准的挨打姿势。干部打人时,一般是打屁股,因为这儿肉多神经少,打起来又疼又不怕打出问题。当然啦,生了气后,就不论位置了,把犯人全身哪儿都当屁股打。
    老朱走进办公室拿打人的家具去了。我们号的人”哗“一下全涌到窗户和号眼上。我个子高,站在后面也能看见外面,也能听到其他号有人在问:
    “王勇,咋了?”
    “鬼子六,闹鸡巴甚了?”
    王勇二人稍扭头正和他们搭腔:“没事,瞎耍让老朱逮住了!”
    “快顶好!老朱出来了!”有人发出警讯。
    老朱拿着个八号铁丝曲成的衣服架子过来,可能一进办公室最先看到的东西就是它。他走到顶着的二人旁:“顶好顶好!”
    先打王勇,因为他是头铺。王勇只穿着羊毛衫羊毛裤,铁丝抽上去应该很疼。鬼子六扭头向我们做鬼脸,表示他出门时加了一件棉袄,有先见之明。
    王勇在叫喊:“哎哟!朱干事我再也不敢了!”
    可老朱好象没听见,继续用力抽打着他产脊背、屁股。老朱当管教多年,深知犯人的求饶和保证比放屁还容易,比刮风还不负责任。
    打了几十下,老朱来到鬼子六身旁:“脱**的棉袄!”
    鬼子六一愣,却不敢违抗,只好一脸苦相地脱下棉袄,扔到地上,再顶好,准备挨打。他里面也是羊毛衫羊毛裤,铁丝抽上去也很疼。
    已挨过打的王勇扭过头向我们挤眉弄眼:看,他也一逑样吧!
    我们在号子里纷纷捂着嘴笑了。
    一会儿,二人挨完打,在老朱“滚回去”的吆喝声中,捡起衣服偷笑着跑回号子。挨打,对于犯人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对他们而言,挨打不是耻辱,但如因疼不过而交待出犯人之间的一些秘密,那就是人人皆可小看他!
    老朱跟着走进来。刚提审回来的我站在最外面。老朱朝我一瞪眼:
    “你看见他们谁还乱吵了?”
    我并不傻,也学着王勇他们陪着笑说:“我刚提审回来,什么也不知道呀朱干事。”
    “什么也不知道?”老朱有点不相信一个入监才两天的学生竟如此狡猾。“好,好,算你个王八旦精!”
    老拉悻悻地走了,阿明扒在窗户上监视他确实是进了办公室。犯人们围着看王勇和鬼子六背上已肿起的好多黑青块,那是挨打后淤的血。
    “哟!老朱的衣架功还有两把刷子嘛!”
    “这算个逑!上次用皮刷子打的我满背后全是黑紫!”
    “老秦的皮刷子才叫个硬了!他不就是因为打死个犯人才被调到这儿的?!”
    我不知道“皮刷子”是何许东西,只猜测也是打犯人的一种刑具,但听说有个姓秦的干事用它能打死犯人,可见“皮刷子”的可怕,同时心里也对这个秦姓公安产生了畏惧。
    在对犯人挨打讨论一番后,得出的结论是:干部打犯人。就比打个死人还过瘾。死人不会还手犯人也不敢还手,但死人挨打后没个反应而犯人还会求饶。我在听了他们的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强权之下无自尊,以及挨干部打根本不丢人。
    一会儿,话题又转到我身上。他们问我签了逮捕证了没有。但我分明记得签的是“刑事拘留证”而且罪名是“故意伤害”。他们便给我讲,犯了事后,先在派出所或公安局呆几天,待审个差不多,就往看守所送,送之前要签的是“刑事拘留证”,而其他如小打个架、嫖妓等只是行政拘留,住个七到十五天即可,但刑事拘留就意味着要被判刑,要送去劳改队改造。
    他们认为,我是十四号晚上进来的,当天就应算被刑事拘留,以后判刑了就应从十四号算起。但我今天才签“刑事拘留证”,那就说明,我的刑期要被多住三天。
    他们接着讲,“刑拘”之后是“逮捕”,然后是“下起”,即由检察院审,下起诉书,之后是“开庭”、“下判”,如不服可以“上诉”,但天下法院是一家,上级法院并不希望本系统有人出错,便只好“维持”,然后,我就可以结束看守所的生活,去劳改队服刑了。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程序。
    听了这段冗长的讲解后,我似懂非懂,如在云里雾里,但有一点听懂了:我要在这儿呆好长时间,不是三天五天就可以出去的。现在的我有点认命了,不象起初那么恐惧。既然这样,那就安心地住着吧!
    王勇让我看贴在墙上的那张《监规》:“这个东西人人都得背。你是大学生,背得肯定快,其他人一礼拜,背不下来就打!文盲也得背!就没有背不下来的!”
    王勇的话使我听出了话外之音,武力可以激发人的潜能。
    当然,后来在劳改队的几年,我也用洪氏大耳光迫使好多文盲半文盲背下来6章58条的《行为规范》。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话一点不假。看来,确实是就没有背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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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4:00 | 只看该作者
醒   悟
  
     又是一天开始了。又是卑下的洗马桶、擦地。
    早饭过后,我站在《监规》前开始背诵。第一句话便是冷冰冰的:“看守所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之一。”
    一句话使我浑身冰凉,也使我从几天来的茫然中清醒过来。天哪!原来我已经成了个犯人!成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老天,你纯粹瞎了眼了!
    但这只是我心中悲愤的呐喊,脸上却不能流露出半点情绪,那样只会遭到他人鄙夷:看这个软骨头!才住了几天就混成了个了!笨旦脓包一个!
    我开始背《监规》。它规定了十二条,很是严格,严禁犯人做好多事,如打架闹事等,但有的条文规定得也很有个性,如第八条:“不准大声喧哗,无理取闹。有理也不能取闹。”
    《监规》短短十二条于我而言是小菜一碟,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背下来了。犯人们很惊奇,从没见过背得这么快的。于是,午饭过后,纷纷凑过来同我聊天。
    “大学生,你们大学是学甚的了?”
    “大学生,大学里女娃娃多不多?”
    “大学生,大学里女学生卖椎亩嗖欢啵俊?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据我以后多年观察,绝大多数犯人走上犯罪道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文化水平低、自身素质不高、辩明是非的能力差。俗话说学坏容易学好难,就是对他们的真实写照。虽然进了看守所、劳改队、监狱,但哪能受到纯正的感化和教育!在这个大染缸里,只能越来越黑。近几年来的重新犯罪率越来越高,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我认为,出淤泥而不染是不可能的,个人不能改造环境,你要想存在下去,只有适应环境。毛伟人泽东不就是很能适应环境,并遇上了能让他大展身手的环境才成为英雄的吗?同样,我也不能改造环境,不可能让犯人们变得都如天使般纯洁高尚,而我要生存、要不挨打、要想吃饱、进一步想要吃好,那就必须适应环境。
    我坚信:我能行!
    我开始耐心地回答别人的问题。语言可以沟通思想。于是,他们知道了大学里的一些有趣的生活,我也知道了太原市还有个小城夜总会,女大学生中那些爱慕虚荣想挣些外快者,基本上就在这儿卖淫。这是我全面接触社会阴暗面的开始。
    我本是一只羊,一只在温室里长大的、温顺的、一路顺风成长起来的羊,而如今,命运已把我推入狼窝,而且不是只呆一天两天就能离开、而要与狼共舞许多年。如果我继续软弱,继续满口文绉绉满身书卷气,那只能永远是个弱者,永远处于别人的欺凌之下。我当然不甘心!
    于是,我披上狼皮,我要当狼中之王!
    利用强壮的身体、坚硬的拳头和聪明的头脑,我成功了。
    这能算堕落吗?我不知道。但我不打人,人就要打我。让谁挨打呢?如果让你选,你会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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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4:00 | 只看该作者
鬼故事与上马街
    晚上依旧是王勇安排人值班。我不解,问睡在我身边的一个叫“阿飞”的人。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王勇一眼,说:“有鬼啊,值班看鬼呀!”
    一个“有鬼”吓得我毛骨悚然!见我如此,阿飞便给我讲开流传于看守所的好多鬼故事。
    故事之一是一个人在马桶前小便时,马桶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头骷髅。
    故事之二是有个人晚上在马桶前小便时,突然从号眼外伸进一只手,摸了他肩膀一下,那可是只有一只手,一只断手,而没有胳膊等任何其他。
    故事之三是有人在厕所大便时,发现没带手纸,一扬头,突然有一张手纸出现在他眼前,他正抬头去接,却赫然看见给他送手纸的是一只手,就一只手,一只断手。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厕所地上。
    而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在遇见鬼之后的短短几天内,都被转到了上马街。
    我问阿飞,上马街是个什么地方。
    阿飞的脸白了。他告诉我,上马街,太恐怖了。咱们这儿是南城看守所,叫“南看”,关的只是些小徒刑,而上马街关着太原市三区九县所有的重刑犯。那儿的死刑犯等着挨枪子儿的太多了。一个人如果判了十年八年在南看算是大徒刑,但到了上马街,只有给人家死刑犯洗脚的份儿!那儿到处是手铐脚镣,叮叮铛铛,惨人得很哪!谁要从城区看守所往上马街转,那就完了!不枪毙也是个无期、死缓!
    上马街!在我的脑海中它就成了恐怖的代名词。我仿佛看见那狭小的窗户,窗户上拳头粗的枣木栏杆,而枣木栏杆外在冬天糊些麻纸以挡风,到夏天什么也没有,也不装玻璃。阴暗的牢房内,等待被枪决的犯人拖着沉重的脚镣,绝望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叮铛,叮铛,好恐怖的一幅画面!
    就在阿飞给我讲鬼故事时,大墙外传来一声接一声如狼嚎般的叫声:“奈——!奈——!”。号子里的人告诉我,这就是看守所内屈死的冤魂在附近徘徊。
    阿飞告诉我,他们轮流值班就是为了防止鬼半夜进号子里抓人。而我是刚进来的,一时半会还用不着我值班。
    我本不信邪,但在这种环境下,在如此的思想条件下,我信了。能不信吗?谁不怕呀?万一你半夜在那儿尿,有只冰凉的手摸你一下怎么办?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晚上根本不敢起来解手。就怕有只断手突然搭在肩膀上。
    直到过了好久我才知道,哪有什么鬼怪,那些都是犯人编出来吓唬别人也吓唬自己的。而每天晚上八点左右如鬼哭狼嚎的吆喝声,是一个送牛奶的外地人在叫:“奶——!奶——!”而号子里的犯人轮流值班,其实是看住我,因为我案子重,年纪小,怕万一想不开出个意外,他们逃不了干系。
    明白了这些之后,每当有人讲鬼故事吓唬新犯人时,我也凑上几句,把故事编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更加毛骨悚然。因为吓唬住了新犯人,他们就只顾害怕,而不会想不开出个什么意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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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4:00 | 只看该作者
圣 诞 节 . 礼 物 !
  
    1992年12月25日
    圣诞节。
    以前的我对这些洋节知之不详也不感兴趣,只当是商家大肆渲染用来大敛钱财的籍口。但在南看,我才知道太原市的圣诞节不仅如此,更是一个人们狂欢的节日。
    虽说咱山西的人均收入在全国居倒数前几名,但咱有煤呀!煤虽说是国家的,但国家的钱不就是咱当官的人的钱吗?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造就了太原市市的一批富翁,他们就是那些当权者及其子女、亲属这些依靠当权者才先富起来的人。当然还有一部分是走黑道的,如贩烟贩油贩车贩毒贩军火贩人口贩增值税发票等等,总之什么有市场什么利润暴就贩什么。还有一些赌博的和收保护费的等。这些富翁花钱如流水,带动了全国最大的卡拉OK歌城在太原的建立,带动了全国的小姐都往太原聚集,带动了太原消费水平的畸形升高,也带动了情人节、圣诞节等来临时人们的消费热情。
    早饭过后,鬼子六、阿飞等几人就盘腿坐在坑上,开讲!讲什么呢!讲各自在社会是混时是如何度过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我踡缩在坑角,好奇地听着。噢!原来人的生活可以如此绚丽多彩!你可以去歌舞厅、夜总会彻夜狂欢,也可以和情人去度假村浪漫春宵,居然还可以学学洋人,去教堂听唱诗!我还真有点羡慕这些小混混的生活!
    唯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们的精神会餐,也就是把吃过的美味说出来供大家用耳朵品尝。什么龙虾、XO,无一不是精品。我肚里的玉米面糊糊早就消化完了。看他们一个个讲得唾沫横飞听得眉开眼笑,我的肚子叽哩咕噜乱响。好饿啊!突然,我分明听到还有谁的肚子也在叽哩咕噜!噢!原来他们也饿,只是住得时间长一点忍耐力稍强一点罢了!
    听他们大侃特侃一通之后,我产生了一些疑惑:他们果真如自己所述那样,每天都生活在金迷纸醉之中么?鬼子六只是个小混混,阿飞也是,他们没有正当职业和稳定收入,在社会上混难道就能有钱去酒榭歌台高消费吗?阿明刚从学校出来两三年,宝宝是个农民,陕红凯刚从劳改队放出来半年就又进来了。所以,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个疑问困扰了我多年。后来才逐渐体会到说谎话的必要性。在号子里有时很有必要用大话包装一下自己。出狱后我发现社会上的人们也在拼命包装自己,用脂粉、假文凭等。呵呵!天下大同啊!
    他们侃完了圣诞大餐,又开始侃过节时给老婆、对象、或“伙计”(本地话指相好的情人)买什么礼物。
    是啊!今天毕竟是圣诞节,假如真有圣诞老人,我会得到什么礼物呢?入监已十几天了。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极其想念亲人。自从上次黄公安提审时提了一声我父亲外,再也没有任何外界的消息。我就象被遗弃在一个住着食人族部落的荒岛上。外面怎么样?我会被怎么样?十多天了,每天都来在恐惧中诚惶诚恐生活,每天都来在重复着洗马桶、擦地,然后干坐着等“三瓢两圪旦”(指一瓢玉米面糊糊、两瓢菜汤、一个馒头、一个窝头)。十多天了,今天,就让我借着这个节,踡缩在坑角,好好地思念一下亲人吧!圣诞老人啊!你真能显灵吗!能让我见见我的亲人,能让我脱离苦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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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5:00 | 只看该作者
圣诞老人显灵了!
    午睡的的时候,寂静中远远传来两声“哗啦!”——“哗啦!”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噢!我想起来了!这是犯人入监时,站岗的哨兵拉开铁门上的铁栓的声音!(干部们是不走大铁门的,他们上下班是从旁边一个办公室里进出)。又有新犯人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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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5:00 | 只看该作者
圣 诞 节 . 礼 物 ! (下)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该起床了。
    叠好被子打好被垛,百无聊赖的人们开始一个个复述自己的梦境,然后点评别人的梦境。百无聊赖的我依旧踡缩在坑角发呆。
    “咣铛!”号门开了,老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六圪旦和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他虽不是光头但神色恐惧,虽呈立正姿势站在最后但由于害怕而腿有点站不直。一看就知是个新犯人!
    “王勇!给你一个!不准胡闹!”老朱一扭身走了。
    六圪旦一见老朱走了,脸上的谦恭马上就被傲慢所取代。他向身后之人一甩头:“滚**过来!”
    年轻人一哆嗦,紧走两步进了号门,不达迈步时双手紧张得仍紧贴在裤缝上。
    “咣铛!”号门被锁上了。“唰!”门圪旦在外面把号眼的铁片拔开,“王勇,白天不敢闹,晚上再说!”说完扔进一个烟屁股。
    “六哥!保证没事!”王勇“噌”地窜到号眼旁,嘻笑着向六圪旦承诺。身旁有人把烟屁股捡起放到王勇的铺下。
    我不知道“闹”是指什么,也不知道王勇在保证什么,但我知道从程序上讲,从明天起这个新犯人就要接替我洗马桶、擦地,而我也可以升级为先饭盆的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在凌晨刺骨的寒风中,屈辱地手拿布子伸进马桶一遍遍地洗马桶了!也可以不再蹲在地上,双手摁住擦地布子用力一遍遍地擦地了!
    这个新犯人,可能就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礼物吧!我喜欢!
    别了!马桶!别了!擦地布子!
    我爱洗饭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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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6:00 | 只看该作者
水 土 ,水 土 ! 
  
    整整一个下午,除了六圪旦把这个新犯人叫出剃头外,没有人跟他说一句话。犯人人们依旧闲聊、嬉笑。
    年轻的新犯人头发被六圪旦“犁”过一遍后,明显还留有一道道长些的黑茬,很是难看。我想我当时肯定也是如此。一个下午,他就呈不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墙根,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一切。我想,他的恐惧是否如初入监的我一般呢?
    晚餐结束了。热闹开始了。
    “叫个甚!”
    “王世宏。”
    “多大了!”
    “十七。”
    “因为甚了?”
    “盗窃。”
    “以前住过没有?”
    “住过。”
    “在哪?”
    “少管所。”
    王勇在问话,阿明在放哨,宝宝在搓火,阿飞在磨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就开打,我在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切。
    十七岁的王世宏分明还是个孩子。虽说我也是十七岁,但我人高马大,他则瘦弱得多,瘦弱得让人可怜。但是,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可怜!
    “知道规矩么?”
    “知道。”
    “那就先坐个沙发吧!”
    王世宏熟练地向前迈出一小步,脚后跟离墙约五十公分,然后脚不动,身体向后一靠使脊背靠住墙,再往下蹲成马步,好象真的坐在沙发上一样。
    “跷起二郎腿!”
    “左手放沙发扶手上端杯水!”
    “右手举上一根烟!”
    哪儿有什么水和烟呢?我正纳闷,就看见半蹲着的王世宏右腿搭上左腿,左臂抬起悬空,左手作端水状,右臂也抬起悬空,右手呈抽烟状。好家伙!真成了坐沙发的样子了!
    这时,炮卷好了,火搓着了。王勇开始抽烟,然后给众人轮流抽。犯人们忘了还有个虚坐着沙发的王世宏。这个姿势常人摆个十几秒还勉强,但时间一长,谁能受得了?可怜的王世宏开始腿打颤,胳膊打颤,继而全身打颤,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坚持不住了,“扑嗵!”坐到了地上。
    “咋回事!站好!”
    随着阿飞的一声怒喝,小王世宏一哆嗦,赶忙爬起来,继续摆好坐沙发端水夹烟的姿势。只是他一摆好造型就开始全身筛糠,豆大的汗珠顺着耳旁滴了下来。
    “大哥,我换换腿吧?”不知道是否因住过少管所懂得规矩知道难逃此劫,小王世宏仅提出这个小小要求。
    王勇点了点头。
    王世宏赶忙放下右腿,并趁机站直放松一下,又赶忙摆好坐沙发的造型,只是换成左腿跷到右腿上。
    “来!抽口烟!喝点水!别累着了!”
    听到命令,王世宏作端水状的左手抬起作出喝水状,之后右手也凑到嘴边作抽烟状。虽然他全身都来在发抖,但仍做得一丝不苟。
    “扑通!”、“扑通!”,王世宏站立不稳,连着摔倒了几次,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身体发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这时,阿飞站起身,来到他身边,猛一扫他的支撑腿,“扑通!”王世宏又重重地摔倒在地。这次由于没有防备,摔得特别重,但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又保持那弓腰塌背的不标准立正,脸上居然还挂着谦卑的笑容!
    “坐得舒不舒服?”
    “舒服,舒服。”王世宏忙不迭地点头。
    “想散散步么?”
    “想,想。”
    “那就开始散步吧!”阿飞把王世宏拉到西墙根,指指东墙,“朝那边走,要自己喊队啊!”
    “一二一!”王世宏自己喊着,向东墙走去。
    可怜的王世宏!号子长不过七步,走到尽头怎么办?正当我在心里为他发愁时,王世宏已到了东墙根,但他居然没有停!“一二一!”他居然就这样喊着队一直往墙上走!一直往墙上走!脑袋、膝盖不停往墙上碰着。天哪!散步居然还有这种这种散法!
    “少管所就是这么出操的了?透**的用点劲!”
    就在我瞪目结舌之时,鬼子六很不满地喝道。
    话音未落,小王世宏用力地甩起胳膊抬起腿往墙上走,“一二一!”,“一二一!”。随着略显稚嫩的喊队声,他的胳膊、膝盖、脑袋“嗵!嗵!”地往墙上撞!“一二一!”
    天哪!我明白了!水土,水土!这就是服水土!我想起了临入监时女公安好心的提醒,再看看眼前正在往墙上不停散步的王世宏,我暗暗庆幸自己逃过这一劫!如果入之初的我遭遇服水土,会不会吓得肝胆欲裂,出点什么意外?
    我想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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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6:00 | 只看该作者
王世宏散步已快半个小时了。坐在东墙角的我从侧面看到,他的脸上已被石灰墙皮蹭得白花花的,衣服、裤子上就更不用说了。但他没有哭,也没有泪,脸上有的只是坚韧?麻木?
    “老朱!老朱!”放哨的阿明发出警讯。
    “停了吧!把身上拍打拍打!”
    随着王勇的特赦令,小王世宏转过身来,慢慢拍打身上蹭的白灰生怕尘土飞扬,迷了这些老犯人的眼。
    “唰!”号眼被拔开了,“干逑甚了!”是老朱在严厉地喝问。
    没有人回答。
    “你!”
    老朱向站在墙根的王世宏一呶嘴,“干逑甚了身上白花花的!”
    “没事,没事,刚摔了一跤,拍打拍打身上。“王世宏小心地解释。
    我愕然了!受欺负时没有干部你不敢说,现在干部直接问你为何还不敢讲真话?
    老朱的眼透过号眼扫了一通号子里的人后,目光落在王勇身上,“王勇!你个***的不要给我出事啊!”
    王勇嬉笑着,“没事没事,朱干事!我这么配合你的管理,哪能出了什么事!”
    “是啊,是啊!”鬼子六、阿飞等众人一齐信誓旦旦地保证。
    “快点睡觉!”
    “就睡了,就睡了!朱干事!”犯人们马上都动起来,打开被垛、拉开被子,作欲睡觉状。
    “***不要让老子逮住!”老朱悻悻地离开号眼走了。
    在阿明确认老朱进了办公室后,钻进被窝的众人又都钻出被窝。小王世宏见状赶忙又保持住他那种立正姿势,等待着下一关。
    “你也住过少管,知道是咋的个回事。你还是个娃娃,吃不住打。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也不想动手,今天就让弟兄们高兴高兴就行了。今晚到此为止,晚上睡下面。明天起,大学生,教他洗马桶、擦地!”
    听到王勇的一番安排,我和王世宏一齐拼命点头。
    于是,让我惊心动魄的一幕结束了。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如果老朱问话时王世宏胆敢说出谁谁谁打他了,那他,就彻底完了。因为,老朱当时一定会把王勇等叫出去,顶到南墙上猛抽,但抽完之后呢?用鬼子六的话讲:“人以群分。”你犯人只能和犯人住在一起,难道你还能去住干部的办公室不成?所以,你还会遭到更重的报复,不值啊!不值!
    经验啊!经验!恍然大悟的我在随后的几年中,如饥似渴地学习这些富贵的经验,最终方能脱胎换骨,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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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2:47:00 |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学到的一些关于“服水土”的知识,仅供参考。
    “水土”一词,由来已久。过去水浒里林冲犯了案被发配到什么地方,有个当官的要打他一百杀威棍,好象那也是叫服水土吧!号子里除我之外唯一读完初中的阿明是这样阐述了水土的历史。
    八三年时,全国重特大恶性案件屡屡发生。随着严打的不断深入,号子里关的犯人也越来越多,给监管工作带来巨大困难,由此开始,“水土”之风在全国盛行。八三年也是水土风头正劲的时候。曾有一个八三年住过一段时间的人九几年二进宫,刚进去时有人给他服水土,刚一举起拳头,他就双手抱头,惨叫一声,晕倒过去。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在八三年时被人服水土打怕了,心里上已经有了极深的恐惧,一想起来就发毛,这就快赶上中国足球的恐韩了。
    近几年来,随着文明执法和对牢头狱霸的打击,水土的强度已小多了。但虽然如此,基本上每年,都有因服水土打死新犯人而从城区看守所转到上马街枪毙了的。
    水土的分布有一定的规律:羁押犯人时间越短,水土越重,某地经济越不发达,水土也越重。以太原市及周边地区为例:
    后水峪收审所,一个关押基某些案件尚未调查清楚的、或有同案犯在逃尚未抓捕归案的之类的犯人的临时性羁押场所(不是收容救助站),这儿的水土最重。里面的强项水土之一,是用床单里包住半头砖后搓成长条,新犯人顶到墙上后,两个老犯人各抓床单一头,悠起卷着砖头的床单条,悠两圈,悠起劲儿后,“嗵!”地砸到新人的脊背上。这一招一般不超五下就能把人打趴下。收审所羁押时限为三个月,不过也有例外的。
    看守所相对而言羁押犯人的时间要长,这里的水土也相对而言没那么野蛮。太原市分为河西、北城、南城三个区,相应就有河看、北看、南看,还有上马街。南城区相比较经济发达些,人们的生活水平要高些,所以南看的水土就没有河看、北看那么硬,因服水土打死人而转到上马街的大部分是那两个看守所的。河看的传统节目之一是“摘星星”,先在屋顶上虚虚地粘一个纸做的星星,然后,由几个老犯人分别握住新犯人的双手双脚,喊“一!二!三!”一齐往上扔,扔起后就拍拍手躲一边去了,看着新人“嗵!”地摔下来。新人要用嘴把粘的纸星星叼下来,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叼下来为止。一般摔四五下后,新人还没有能站起来的。
    从看守所到了劳改队,水土现象就好多了。在这儿,刑期是确定的,你改造你的,我改造我的,谁能多减刑、早出去,就说明混得好,是大油。因此劳改队的水土基本上已不存在了。如果硬要找出一点,那也是由官方实施的“集训”。这些以后再说。
    服水土时,通用的方法之一为“蒙古包”,即用被子把新犯人包住,众人在外面打。因此,“蒙古包”打死人后,全号子的人谁也逃不了干系,而头铺因是组织者,就算他真的没动手,枪毙时也只能枪毙他。通用方法之二为“肘子”。新犯人顶到墙上,由老犯人用肘子击打其脊背,用肘尖打叫“立肘”,把肘放平用大臂打叫“平肘”(这个对身体的损害就小多了),还有把腿踢起后用脚后跟砸下去叫“脚肘”(这个实施时要求腿要踢得足够高且落下来要有力,难度要,用者少)。最重的叫“通心肘”,即上面用立肘打的同时,下面用膝盖往上顶心口,上下一夹击,若方法得当,只需一下就能把人打得背过气去。
    服水土时具体操作者不一,有的有专门的打手,有的是倒数第二进来的打最新进来的,还有的是全号子都上,每人打多少下由头铺决定。
    不过,总的说来,水土发展到我入监时,威慑新犯人的功能已减弱了,更重要的是供娱乐。看守所里,七八个人挤在一个号子里,短的住几个月,长的几年,彼此朝夕相处,时间一长就厌烦了,很需要些刺激,这进来个新犯人正好能满足这一需要。当然也有些纯属程序上的需要,如在上马街。
    王世宏的坐沙发、散步就属于娱乐型的,还有“拍电报”,新犯人背靠墙用脚尖点地,双臂伸直贴墙,这样时间一长全身就会发抖,手指就会不由自主“得!得!得!”地叩墙壁,很有趣的。
    还有个“划船“,要求脱光了裤子坐地下,主要要露出屁股,做出划船的姿势,脚后跟一勾屁股向前一挪,再一勾,再一挪,东墙到西墙,西墙到东墙,磨的屁股很疼,不过也很有意思。
    还有一个叫”看电视“,叫新犯人把头伸进臭哄哄的马桶,再让他讲看的是什么电视节目,讲一会后,有人一蹬马桶,里面的脏东西就随着尿,一漾就漾到人脸上,很脏。
    还有些是有针对性的,如进来个强奸犯,水土就要有些创意,比如让他讲讲他是如何来到世界上的呀,要讲具体喔!要从父母找对象开始,讲如何上床、如何亲嘴、操椎南附谝欢ㄒ?睬宄?泥福「也唤蚕晗妇痛颍≌飧鲆埠苡幸馑肌?
    其他省我不知道,山西省据我所知大同的水土最硬。一条木板上钉着钉子,露出约一厘米长的尖,就往大腿上打百八十下,好可怕!怪不得大同犯人在劳改队无人敢惹,从看守所开始就接受这么严格的培训,佩服啊!
    女监有水土吗?有!太原的女监只有一个,设在上马街。我后来在上马街住了两年多,对女监的水土也是敬佩有加,这是后话。
    在服水土方面我是讨了大便宜的。在南看入监之初,因我是命案重案初犯,怕出意外没给我服,后来跟其他人都熟了,新犯人也一拔一拔地进来,就没再给我服。到了上马街倒是给我服了,不过动手的两个都是小个子力气不大,况且有一个和我在南看住一个号子的犯人转到上马街后正好在这个号,他混得还可以,反正我挨了二十多下,还没怎么觉得,他就说,算了,算了!我就又免去一劫。
    不过,我身子壮,能挨打,但也出手重,后来曾把别人打得牙断了,打得休克过去,等等。于是到了劳改队我吸取教训,打人一般只用耳光,脆生生即疼又不会出意外,还能产生好的震慑效果。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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