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按程序是由鬼子六升为洗饭盆的,但因他是本市人,在社会上也是个混混,所以越过了洗饭盆直接负责打被垛,而原来洗盆的陕凯没有升级,继续洗饭盆。 早饭过后,又是漫长的等待,虽然不知等待的会是什么。 “咣铛!”门突然开了,六圪旦一指我:“走!提审!” 我不知“提审”是干什么,正在发愣,外面又在怒吼:“快点滚鸡巴出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跳起来,跟着六圪旦向外走。拐了几个弯,在一间干部办公室里,一个戴眼镜的瘦小公安在等着我。他姓黄。 还是老一套:先叙述犯罪经过。 我说完之后,黄公安问我:“你认为你犯了罪了吗?” 我想起上学时曾学过“正当防卫”这个词,好象我的行为就属于它。我便迟疑地说:“我觉得我应该是防卫过当吧?” 黄公安笑了:“是吗?你要能说服我,我就给你定防卫过当。不过你要知道,你如果用斧子把对方七个都砍伤了但一个也没死,你就是正当防卫,但你现在把人家弄死一个,还能算防卫吗?” 当时的我对法律条文确实知之不多,只在初中学过点皮毛而已。我当然无法说服这个jc,但又不甘心,总觉得这还是一点点希望。我便一再强调:是他们好多我打我,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哪一下把对方捅死的。 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我深深感到我的能力是多么渺小。我又一次绝望了,沮丧到了极点! 提审结束了。 正要往外走时,黄公安轻轻说了句:“你爸他们都来了。正在外面呢。” 轻轻的一句话于我仿佛春雷阵阵!我心中一阵狂喜:天哪!终于知道亲人来了!大家并没有忘记我,抛弃我! 但家人在哪儿呢?我很想见他们,可不可以呢?但面对黄公安一身威严的橄榄绿,我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提审结束了。 回到号子里,犯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给你烟抽了吗?” “你为什么不跟他要一根呢?” “地上就连个烟头也没有吗?” 当我一一否定后,犯人们失望地摇着头走开了。他们早就“旱住了”,已经几天没有烟屁股抽了。 头铺王勇是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一块块凸起的肌肉说明他有着过剩的精力。他因盗窃入监,已经被判了四年有期,几天后就要去劳改队改造。 此时,他正和鬼子六“扒”在窗户上同别的号的人说话。 之所以称为“扒”,是因为要想同其他号的人说话必须冲着窗户大声讲,而窗台又有点高,他们还需要踮起脚尖,双手抓紧铁栏杆向上扒着。此时,王勇正在和隔壁号子的犯人要烟抽。 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说话时,朱干事已蹑手蹑脚走了过来。 本来,窗户推开后,利用反光镜的原理,在右面那扇玻璃上就能看见左面的干部办公室有没有人走过来,在想做些这里面不允许做的事的时候,如打人服水土、抽烟搓火等,就要有人放哨,不能让干部走过来发现。但今天鬼子六要烟王勇放哨,他眼里盯着“反光镜”,心里可能在想到了劳改队怎么混的问题吧,走神了!出问题了! “咣铛!”一声,老朱推门而入,窗边两人一愣,赶忙陪着笑:“朱干事,进来看看?” 老朱操着不易懂的晋南话咆哮着:“说什么话了!说**的琢耍 ? 王勇赶忙编故事:“没有没有!我们正在这儿往外看看天,顺便闲聊一会,声音大了点,以后注意!一定注意!” “王勇!你放**的屁!老子在外面听大半天了!你还要烟了还想?!” 一看老朱了解谈话内容,王勇赶忙陪笑再编:“朱干事,那是开玩笑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放**的臭屁!你这保证鬼才鸡巴相信!以为快走了就不含糊了?顶到南墙上!”老朱手一挥,指着院子里的南墙。 王勇一看势头不妙,要挨打:“朱干事,我在这儿一天就好好呆一天哪敢不含糊呀?给我一次机会吧!” 鬼子六也陪着笑:“就是就是,朱干事,以后我们再也不说话了。” 老朱一扭脸,盯着鬼子六:“少鸡巴废话!刚才也有你!滚!也顶到南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