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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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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服刑的真实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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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5:00 | 只看该作者
俗话说:心宽体胖。但我吃不饱。在很快习惯了上马街安逸的生活后,我心宽睡得香。
    每天晚饭后,号子里早早收拾完毕,铺开地铺,就开始了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段。也有娱乐活动,比如下象棋。让家里给送进来牛黄解毒丸,把药扔了,往圆柱形的小盒子里放入用水打湿的卫生纸,塞满,捣实。风干后切开便做成棋子了。一个小药盒可以切三个棋子。棋盘太容易了,不提。老杜喜欢下棋。红军、东北常和他对弈。我只认识车马炮但不懂棋路,我更热心的是听几个年少的板油们谝。此外,也有全号人全都参与的娱乐活动:围成一圈坐在通铺上,布包锤弹脑门,输了挨打后往下走,再输了再挨打后顶回来。有时候一个人会被左右顶着窝在那儿挨弹好大一会。不连贯的布包锤没有技巧,纯属运气,寡言的老杜也常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我们都下手狠,抡开胳膊甩着弹脑门,一弹一个包,只为刺激一下找个乐子,并非谁和谁有仇。经常有人早上起床后脑门上如乡村公路般坑坑洼洼。
    我睡在地铺上,经常是躺倒一小会儿听着他们谝着就睡着了。当时的我刚满18周岁,对前途怕是怕但无计可施且无序地担心一会就迷糊了。有一次我睡着后被人叫醒,迷迷糊糊中听到老杜在说:“快起快起!放茅了!”我赶忙穿衣服,准备卷起铺盖开门放茅。待快穿起衣服时,发现他们衣着整齐冲着我大笑。原来老杜在和我开玩笑,他们都奇怪我手上有命案,转到上马街后居然还能睡这么香。我呵呵笑着又脱了再睡,并且很快又睡着了。对了,电视从没开过。不过每天早上六点半可以听收音,中央一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从南看到上马街都听大收音机,到后来跑号时听小半导体,使我对收音机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现在我每天做家务时还时常听着收音。
    在我转到上马街后的第六、七天头上,我的擦地接班人来了!此人已属老鬼矣!(号子里年青人居多,三十几岁以上皆属老鬼了)他四十多岁,姓郝,盗窃,团伙价值数十万,郝老鬼参与仅四千多元,捕前系太钢某分厂天车工人。郝老鬼后来总是自称真不知道他们是在偷铁啊!自己只是在师傅的指挥下,用天车把铁锭吊上汽车而已。对此老杜颇为鄙夷:你师傅后来有没有悄悄给你钱?郝老鬼:给了二百。老杜:要是正常作业他给你逑的钱了!你这么大了会不知道这钱来路不正!郝老鬼嗫嚅着苦着脸,想起老婆在外面拉扯两个上学的孩子不容易就想哭,老杜冷冷地:你个逑式!做也做了哭有个逑的用!郝老鬼马上打消了流泪的不良企图。老杜即兴唱起样板戏中的经典台词:大吊车,真厉害,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郝老鬼进了号子后仍然没人与他搭腔。他忠厚老实的脸上不断有汗珠滚下,双腿在打颤。午饭过后水土开始。豆芽他们示意让我来,想试探我是不是个敢下手的人。我微微一笑,喝令老鬼顶好于号门上。我高高踢起右腿,脚后跟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下,“嗵!”的一声,老鬼应声倒地。我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老鬼并非做秀臣服而确实是受不住我的重击。我一脚跟着踹在老鬼的腋窝,“装逑了你!顶好!”老鬼挣扎着站起来继续顶好。我又飞起一脚,“嗵!”声过后,老鬼又趴地上了,怎么努力也爬不起来。我斜眼一瞥,号里几人除老杜外皆目瞪口呆,没料到我下腿之重之毒。老杜用赞赏的眼神制止了我的进一步举动,意为:这么大了经不住打,又是太原人,留个面子吧。从此,郝老鬼擦地,我洗饭盆。虽然每天擦地两次,洗饭盆三次,但我觉得这是地位的提升,所以由衷地高兴。
    在南看每月5号、20号,犯人家属可以往看完所里送些日用品。在这的前一周左右,我们就要向外面的亲人写明信片。只有此机会可以向亲人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思念和对自由的向往,最后把需要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附之于后。当时我除了给爸爸写,还常给杨梅写。我很感激她常来看我,虽然见不上面,但能于5号或20号收到她送进来的一点日用品,说明她当天来看我了,说明我还没被世界遗忘。但现在,我转到上马街了,等待我的不知将会是什么。对未来的不可测使我有些自暴自弃。我开始怀疑仅三个月的同窗所带来的友谊能走多远。在南看当我预感到不测时曾给杨梅写过:我是一片云,倏来又倏去,如有不测,请你和同学们忘了我。所以,从转到这儿开始,我只给爸爸写明信片,再也没打扰过杨梅。她不知我被送到何处,也没有来上马街看过我。我的心头有些失落,同进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操!哪天谁也不来看我了更好!更利索!到时候谁敢惹我老子就闹死他个透***!
    跑号的院长也出去了,取保候审或保外就医。厅长也出去了,渠道同前。还是人家们关系硬啊!取代四监大拿地位的是名为张小平的经济犯。他戴金丝边茶色眼镜,每天西服笔挺,当然没有领带和腰带,皮鞋也是锃亮,有派!还有个叫奚呈祥的上海籍跑号的也比较活跃,常来我们号和老杜聊天。他瘦小白晰,与一个山西人合伙在深圳罗湖区做生意。山西人赔了钱,便找关系把他抓了起来,理由是涉嫌诈骗。奚刚进来时,根本想不通山西公检法竟会如此!也绝食过,也把窗户的玻璃敲碎把玻璃碴子咽进肚子里过,但是,没用。干部们只负责监管安全,根本不管你的案情(花钱买通他们对你传递消息除外)。奚呈祥在上马街被冷落了两年多,没人来提审,好象被世界遗忘了。基度山伯爵在魔鬼岛上还有每年一次的上岛庆祝,但在上马街陪奚的只有一披披的犯人和三瓢两圪旦。后来奚也适应了,也给家里写明信片要钱要物,上海人均收入高啊!所以他的钱也不少,慢慢也混成个跑号的,慢慢也找人为自己传递关于案子的信息了,他可以指挥着家人在外面如何跑关系,如何找到案情的关键点。我还吃过他家人送来的僚糟(字不对,其实是做米酒的原料)。不好吃,一股子酒味。奚呈祥见我有时翻看杨梅给我送进来的大学英语课本,顿时眼睛一亮,要与我练习英语对话,但我哪有那么高的水平啊!他一句“like a cock with its head cut ”(我不知道这句对不对,好象就是这样,意为焦头烂额)就把我搞得头晕脑胀。他把他的《浩劫录》、《教父》等英文原版小说借给我看。我水平低,看了好几遍才明白故事梗概。不过看英文原著也是从此开始的。奚呈祥最后终于服软了,认罪了,赔了山西方钱,然后被免予刑事处罚被释放了。临走时他感慨万千:打死也不和山西人打交道了!
    上马街女性多。给我们打饭的除了第一次的那位叫“白妞”的外,还有个叫“黑妞”的及一个东北大娘。“黑妞”肤色较黑,但其实挺耐看的。上马街的会计巩莉莉和出纳小徐都是女的。小徐后来和我接触较多,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对面女监的犯人不消说了全是女的,可惜我们基本上见不到,除非我们去医务室看病时正好也有女犯人去,那就可以赏赏景。我有一次被叫去医务室看病时,正好有两个女犯被带着去看病。二位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可怕的是那个年纪稍长的妇女死死盯着我看,眼里象有钩子,目不转睛勾魂夺魄。我本想赏景没料到被别人赏了,真是做为男人的失败,做为男犯人的失败!女临的干部也全是女的,其中一位姓阎的,和我也算是老乡,爸爸后来托她在看守所里照顾我。
    我的洗饭盆阶段也没维持几天。没多久,铁看(太铁分局看守所)搞装修,也把犯人临时转到上马街。我们号有幸分到一个年轻小伙。听说铁看水土硬,果然此小伙来后象我刚来时一样懂规矩地靠墙挺立纹丝不动。只是他脸上忠厚木讷而我脸上有杀气。此次服水土时,豆芽、魏二明等一拥而上大展拳脚,我没动手,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明显力度不够的拳脚乱飞。后来,挨打的没咋样,打人的倒已是气喘吁吁了。于是开始玩花样,划船、坐沙发之后,又出了一招“拍电报”:背贴墙而立,双后伸直贴紧墙,然后双腿弯曲并变为脚尖点地。用不了多久,小伙面色通红气喘如牛浑身发抖,贴在墙上的双臂双手也不停打颤,指尖不由自主地在墙上轻叩“得得得!得得得!”活象是在拍电报嘛!哈哈哈--!我们哄堂大笑,水土结束。从此,小伙子擦地,郝老鬼洗饭盆,我名义上打被垛,其实魏二明等几人把被褥叠好放过来时,我稍加整理被垛基本上就打好了。
    小伙是“蹬大轮”的,就是专在火车上行窃的。他出道时间短,经历的有趣事不多,和他聊没意思。不过他教会我们用丝线编葫芦,五彩的,上面还能编出笔画少的字,如“平安”、“吉祥”等。这个有趣!铁看转来的犯人都会编,刹那间上马街每个号子里都掀起了编葫芦热。放茅时可以看到每扇窗户里都有原料、半成品、成品。为我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生机。原料从哪来?拆袜子嘛!尼龙袜突然变得很吃香,许多人向家里人写明信片时,都附上:送红色(或其他色)尼龙袜子一双……,云云。
    1993年11月24日,我被市检察院提审。讯问者是人称“市检三把刀”之一的韩少峰。他开门见山毫不掩饰:“不是我们要调你来这儿,你在南城完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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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5:00 | 只看该作者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社会上哪能没人犯法,号子里哪能不违反监规。在南看一年我没挨过干部的打,也算是个小小遗憾,说明我还未象列宁同志所要求的那样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仁慈的主啊!他既然把我送进号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让我完整。
    1994年1月11日,值班干部是主监乔干事。瘦高个,人称“乔大圪栏”。圪栏是方言,棍子之义。此处特指警棍。
    当时已近年关,各拘押场所为缓解安全压力,纷纷往外送人,能判的就判,能转劳改队的就转。于是便有源源不断的犯人从城区看守所或后水峪收审所转到是上马街。而这儿的犯人也在等着一次集中宣判,之后该死的死,该走的走。但是现在,上马街人满为患。
    乔圪栏又给我们号子塞进一个,是河南老头,从他身上我学会两句河南话:“靠!”(没想到几年后竟然会风靡全国);“咦!”(四声,感叹词,无实义)。午饭过后,水土开始,但谁也没有想到,老河南居然扑到窗户上杀猪般嚎叫:“干部!报告干部!”
    操!我们还没开始呢!才刚刚要求他脱光衣服洗澡啊!寒冬腊月洗冷水澡是有点不舒服,可我们平时也全是这样洗的呀!有本事你别进来在外面洗桑拿,没那逑式进了号子就得洗冷水澡!真的没怎么打他,就是要他脱他不脱时几人推了他几把,我嘛,也只是在他被推到我身边时踹了他一脚,把他踹门口了。老河南这样一嚎,我们全都不敢继续动手了,面面相觑。
    其实乔圪栏一开始并没有从办公室出来。见怪不怪了都。只是房顶上巡逻的大兵(对武警的俗称)们管事太多,妈的你管好没人爬墙越狱就行了,号子里服点水土你管个屁啊!他们听到老河南的嚎叫后,也不停地催促干部出来处理。乔圪栏这才拎着警棍冲了出来。
    我们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了,纷纷抓紧时间打开枕包往身上加衣服。耳轮中只听得“哗啦啦”钥匙串一阵响,号门开了。
    “都给老子顶到南墙上!”在乔圪栏的怒吼声中,我们鱼贯而出。
    老杜坐着没动。乔圪栏扫了他一眼:“你就算了吧。”
    郝老鬼也傻乎乎跟着我们往外走,乔圪栏瞥了他一眼:“你动手打人了么!”
    “没有没有。”郝老鬼真的没参与。
    “滚回去!”于是老郝躲过这一劫。
    东北也不想往外顶:“乔干事,我也没动手,是他们……”
    “滚出去!”
    东北马上闭嘴,乖乖往外走。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东北出来时,我们已经隔四、五米一个地一字排开顶在墙上了。红军在最末,而一向狡猾的东北只好顶在最前面。地球人都知道,干部打人时,开始总是浑身带劲的,打第一个人时会格外卖力。我们几个挤眉弄眼暗自偷笑,都等着看东北怎样被打得连声求饶。
    果然,乔圪栏的警棍飞起,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在东北的脊背、屁股上,五六棍之后,东北“扑嗵”一声摔倒在地:“乔干事!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乔干事!”我们都看出东北在假摔,心想又学了一招,挨几棍就跌倒然后求饶,这样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乔圪栏果然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地厉声训斥了东北一番后,转身来到第二人身边。是豆芽。他瘦小的身躯哪能扛得住直径五公分外层是橡胶里面是螺纹钢丝的警棍啊!两棍之后,小豆芽应声倒地,并且赖在地上不起来:“乔干事,我真的不敢了,以后打死也不敢了乔叔叔!”豆芽此时一点也不结巴,连“叔叔”都脱口叫出来了。其他号子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全笑了,乔圪栏也被豆芽的口误逗笑了:“哈哈哈!谅你也不敢!起来!给老子顶好!”
    我排第三。警棍砸到我屁股上三、四下后,我还没怎么觉得疼,再加上面子问题(我这人一般不说软话),我还没想好哪一棍后我倒地求饶。其实这是我傻,警棍的特点就是刚开始几下不怎么疼,但受力部位很快就会淤血肿起。肿块上挨警棍打,那滋味就不好受了。挨到第七、八棍时,我已感觉到屁股火烧火燎,每一棍落下,疼痛感就漫延全身,痛不可遏啊!
    豆芽已在小声示意我:“快倒!快倒呀你!”
    乔圪栏见我还没倒地服软:“嘿嘿!杀人犯的骨头就是硬?我倒要试试!”说毕“呸!呸!”往手上吐两口唾沫双后握棍,抡圆了“啪!啪!”地往我屁股上招呼。我真是受不了了,也寻思着没必要再硬扛了。于是我腿一软,倒在一侧。
    “顶好!”
    我边起身顶好边告饶:“乔干事,我也再也不敢了。”
    “哼!看你能有多硬!”乔圪栏悻悻地离开我,走向第四个。
    接下来的几人都是三棍便倒,求饶话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引得其他号子看热闹的犯人一阵阵大笑。轮到红军时,乔圪栏任他怎样求饶也不行,坚持让他再三顶好再四狂打。可能打了二十棍。
    一轮过后,乔圪栏累了,叫跑号的给他打水洗手,回办公室休息了。我们继续在南墙上顶着。屁股无忧矣!但脑袋遭罪了。一百多斤的体重,由双脚和头顶支撑,平均下来,头顶受重为五十多斤,一袋面粉的份量啊!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我们偷眼看乔圪栏的身影不在办公室的门那儿监督时,就悄悄让脑袋离开墙休息一会。腰得弯着,双手得放到胯边做顶墙状。一旦发现乔圪栏来到门边观察,就马上把身子往前一探“嗵!”地一声以头顶墙。刹时间南墙边“嗵!嗵!”声此起彼伏,煞是壮观和搞笑。
    开饭了,我们号子里仅存的三口人,老杜不能打饭,老河南自己打了一份蹲在墙角吃去了,老郝一趟趟跑进跑出,把我们的饭全打回去。还好乔圪栏没惩罚我们中午不准吃饭。乔圪栏万岁!
    其他号子出来打饭时,犯人们纷纷同我们几个打趣:“哎!要不要少吃点再顶啊!”“哎!动作不标准啊!”跟在一旁的乔圪栏也笑眯眯地骂:“他们吃个逑!”一点架子也没有。能和犯人打成一片的干部总是令人喜欢的。当然啦!他确实刚打了我人,但干部打犯人那还不是象老子打儿子嘛,天经地义的。
    打完饭,乔圪栏示意跑号的把我们收回去。我们一个个捧着火辣辣的屁股,欢天喜地雀跃进号,脱了裤子验伤,基本上都肿了紫了,红军和我的伤最重。
    “小白,该服软时就得服软,这才算大丈夫。”老杜语重心长地劝诫我。
    好疼啊!我屁股上的伤这时才完全散发出来,火烧火燎,碰一下就忍不住叫一声,穿裤子都很费劲。但我还是强忍着穿好,趴在铺上,一动也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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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6:00 | 只看该作者
[111楼]:
天干气燥是外因,心烦苦闷是内因,挨了警棍是诱因。几天之内,肿消之后,我们有三、四个人屁股上长出了火疖子。我是左右屁股旦上各一。那个疼啊!火辣辣的,牵心揪肺的疼。不能坐,每天趴着;不能走路,打饭放茅都一瘸一拐、撅臀扭胯;不能碰,脱裤子成了很困难的事。
    我们每天恶毒地骂老河南,但没人敢再动手打他。他每天就蹲在墙角,“咦!”(四声)着表示对我们挨打及长火疖子的遗憾。无聊中众人打趣老河南,问他对我们各个人的看法。问到我时老河南说:“咦!(四声)逮哥燕井客嘴杜咧!”
    “滚**的必!老子毒**个板鸡了!”我岔岔地骂他,同时也在扪心自问:他凭什么说我最毒啊!我哪儿有毒一点点呀!这个狗透的个东西!
    我们的火疖子长到第三、四天头上,经老杜验伤:“嗯,熟了,可以挤了。”于是有人去医务室看病,拿回搞菌优片,把它们全捣成粉末状,以供晚上使用。
    封号后,简单的外科手术在地铺上开始了。
    第一位趴到地铺手术台上的是豆芽。在老杜“长痛不如短痛迟痛不如早痛”的催促下,豆芽视死如归地趴下,我们几人分别按住他的手脚,防止他因受不了疼痛而跳将起来,又往他嘴里塞了块毛巾,让他在实在受不了时咬紧毛巾,别乱叫喊招来干部和大兵。
    豆芽战战兢兢地趴着任我们摆布,红军骑在他身上准备给他挤火疖子。这时豆芽一紧张放了个臭屁,我们哈哈大笑,笑声中红军下手了,“噗”的一声,脓汁冒了出来,豆芽瘦小的身躯不知哪来那么大能量,竟从我们几条大汉的手下蹦了起来。他两步跳到水池边说什么也不挤了,疖子里的脓汁也跟着他一路嘀嗒到水池边。这狗日的,把褥子都弄脏了。
    “透**!就你这骨头以后咋混了!老子告你,脓不挤干净过几天发炎了会把你屁股害掉!长痛不如短痛,趁现在快让别人给你挤干净!你以为谁稀罕你的臭屁股!”老杜一番话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威逼利诱,豆芽不吭声了。
    红军一巴掌把豆芽打翻到地铺上,我们又一哄而上,死死把他按住,把毛巾塞进他嘴里,手术继续。
    豆芽在下面“呜呜”叫着,我们听着心烦,又拿个被子压他头上,声音小多了。红军用力挤压他屁股上的火疖子以彻底清除脓汁,直到确认挤出来的完全是血这才罢休,又用卫生纸搓成小棍伸进屁股上的小窟窿里,把顽强残留在里面壁上的脓汁也沾出来,然后洒些搞菌优的粉末,手术结束了。豆芽已经叫不出声也不会动弹了。我们把他抬到通铺上。下一位。
    第二个是红军,他屁股上两个背上一个火疖子。我们上前准备按他时他说不用了,能顶住。然后他咬住毛巾,手术开始。是东北给他挤的。东北这小子,居然挨了打也没激出火疖子!可见其心态平各对未来胸有成竹。红军在地铺上哼哼唧唧一会后,手术结束了。他满头大汗歪歪扭扭站起来,把自己摔在通铺上,一下子也动不了了。
    我是第三个。我也不要别人按,也不咬毛巾。我要以罗盛教黄继光关云长刮骨疗伤的精神来鼓舞自己。“噗”的一声,疖子被挤破时并不太疼,紧接着一下一下用力往出挤脓汁时感觉到很疼,并且越来越难以忍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滑下。我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着。透***那些故事全没用!疼死我了!最痛苦的是用小纸棍捅进窟窿转圈的时候,***真是钻心得疼啊!疼的我三佛出窍七佛朝西。我呼呼地喘着粗气。终于捱到上药面了。撒上药末,盖上纱布,胶布一贴,左屁股旦上的结束了,我长出一口气,擦擦汗。“噗”!右屁股旦开始了,豆大的汗珠沁出继续开始滑落,我痛彻骨髓痛不欲生……
    刻骨铭心的痛啊!透**的仝建平!老子做厉鬼也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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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6:00 | 只看该作者
已是腊月十几了。号子里人满为患。我们号九个人,上六下三,我在上。
    急需疏散一部分犯人,无论送监狱、劳改队,或枪毙。
    每年的五一、十一、元旦、春节前,为保障社会治安秩序及震慑胆小的欲犯罪者,总得大规模地判一批毙一批。老杜这几日面色凝重。他觉得自己怕是躲不过这一次了。
    某日下午,法院来下裁定了:“杜GX,撤消原判,改判死缓。”
    号子里沸腾了!
    跑号的给老杜打开手铐,用斫斧砸开脚镣上的铆钉,也砸碎了压在他心头好久的羁绊。不要问改判的理由,反正老杜保住命了!王BG冲过来,同老杜紧紧拥抱在一起,看得我唏嘘不已。王SP未上诉,此次复核也只是“维持原判,执行枪决”。就是说,十年前几起轰动一时的命案,仅以王SP一个人的死,做了个了断。
    四监其他号子里也有死刑犯被维持原判的。按惯例,今天晚上干部可以把他们账上的钱从巩莉莉和小徐那儿提出现金,去外面为这些明天就要上路的人买些包子、水果、熟肉、饮料等。酒是不允许死刑犯喝的,怕出意外。号子里其他人也可以跟着沾光吃点,况且当天晚上他们全不允许睡觉,要倒着班看守死刑犯,确保次日该犯人可以被顺利地押出看守所去刑场。
    老杜没死,我们也吃不上好吃的,但我们都打心眼里高兴,为老杜而高兴。
    死缓,两年后会被改判成无期,再过三年会被改判成十四、五年,然后再减。总之,有盼头了啊!按我国的法律,只要不死,一次入狱不准超出二十年。老杜对未来很乐观。他说,世上存在两种秩序,一种由公检法监狱来维持,这是明的;另一种是暗的,是那些机关所解决不了的秩序。他日后就准备致力于维持这种秩序。这么深奥的话豆芽他们听不懂,但我懂了,不过我对此表示深度怀疑:你出去都多大了啊!还混得动吗你!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各号的准备上路的死刑犯已穿上家里送进来的新衣服,陆续去医务室打针:镇静剂,好象是防止在宣判大会上拉裤子的。但每年都有瘫在会场被法警拖去刑场的。他们拖着脚镣,“哗啦啦”一路走过,路过每个号子都要热情地同里面的犯人打招呼:“哈!兄弟先走一步啦!”而号子里的人也总是同样热情地回应:“哈哈!走好走好!”死刑犯们神态自若口气热情得令我吃惊,难以想象几个小时后这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八点多,法警来提人了。
    死刑犯是用绿豆粗的法绳大绑加小绑:双手绑在后面小臂被勒在一起为大绑;双小臂再往上折起为小绑。这样当然疼,极疼。但对于即将要去极乐世界的一个犯人,谁会怜惜他!死刑犯绑好后一律在二监门口用斫斧砸开脚镣,换上法警带来的上锁的法镣,它不重,不长,戴上后人走路只能迈开一小步。枪毙后从尸体上取下来还可以重复使用。然后,死刑犯们整齐地在二监门口跪成一排,背后衣领里插着亡命牌。牌子是铁制的,最下端是尖的,有时往衣领里插的方向稍偏力度稍大,亡命牌就会扎进肉里。扎就扎呗!反正也是快死的人了。让他感到疼痛,还可以提醒他目前还在享受生命。
    每次枪毙犯人,开公判大会时,总得有一些被判无期、死缓、有期的犯人参加,名为“陪绑”。死缓无期的犯人只有大绑,有期则用法绳简单在绑在身后。这些陪绑的一律在身后挂着纸牌,上写姓名及刑期,跪在死刑犯身后。曾有一次,一个小后生罪为可杀可不杀之间,没杀,死缓。小伙子为保住命而兴奋不已,在陪绑时不停地问身后的人:“我背后的牌子上,是写的李二旦死缓吧?”生怕有人不小心把他拖出去枪毙了。
    说起有些罪属于可杀不可杀,想起上马街流传的几个笑话:
    一、某法官在用钢笔写某犯的判决草稿,写到末尾时原本要写“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但只写了“判处死刑”后钢笔正好没墨水了,他也懒得起身灌墨水。于是,多了一颗人头落地。
    二、某法庭的几名审判员在表决某犯的死刑判决时,同意枪毙的坐左边,同意死缓的坐右边。某审判员骑自行车上班迟到了,推门进来时已是左右各三,他还没来得及问是何人何案就顺势坐到了右边。于是,世间多了一颗感恩的心。
    类似的案,一般做案者无背景,无关系,所犯之案也不是罪大恶极非杀不可。这就由社会治安形势的好坏决定其生死。当然,以上只是笑话。最起码第一例是假的。
    此次陪绑,有杜GX、东北、红军等。
    公判大会在杏花岭体育场召开。刑场在苹果园。大会一般在九点半左右开始,十一点结束,游街到刑场后,执行枪决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就是古人所云午时三刻。
    杏花岭离上马街不远。在号子里的我们能听到远远传来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但具体内容一句也听不清。
    然后是一大群警车呼啸着远去。
    中午打完饭,老杜他们回来了。卸了手铐脚镣的他还有点不习惯,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他一边走,一边由别人给他拍肩膀和胳膊。因为法绳长时间绑着人,会使血淮不通,解了绳后必须用力拍打以疏通血管。这很疼,象针扎一样钻心得疼,但如果不拍打,两条胳膊就废了。这就是俗话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下午,红军、东北、宝宝被送走了,去了东太堡集训队。再由那儿转到各需要劳力的劳改队。
    晚上,老杜点燃三根烟,为王世平及所有此次被枪毙的人招魂,也祈祷我们大家判少判轻。然后我们一个个上去磕头,为自己祈祷,我还为爸爸***健康祈祷。这是五号一向的惯例。不过随着老杜的离开,也没人如此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号子流水的犯人。
    老杜走了,乔圪栏给我们号转来两个大油,叫董元生和王德智。

 
    所以说中国人民是最智慧的,看守所的干部们的头脑中也充满着无穷的有中国传统特色的智慧,他们知道中国人是最需要被人领导的,五号的几个大油一起离开后急需有人来弥补这个大油真空;他们也知道宁可一山容二虎也不能让山上独虎坐大,所以一次调来两个在其他号里的二铺来到五号,以期待二人相互制约,各自拉小团伙后互相监督互相猜疑互相揭发,狗咬狗一嘴毛,干部就可以在办公室里偷笑了。
    董元生,北城迎新街人氏,三十岁左右。迎新街有太钢这十里钢城,有十万职工及无数家属。太钢建设者来自五湖四海,所以迎新街的全讲普通话。太钢,大啊!全国人民都知道有个移渣山的李双良,却不知太钢周围有无数的钢耗子,靠山吃山嘛这很正常,从原料到成品,从办公用品到家属楼里的财物见什么偷什么。不过董元生不是这种人。他和同案:他关在三监的亲哥哥董太生在社会上是开酒店的,他俩此次因打架致死人命入监。董元生浓眉大眼满脸粉刺,身材矮胖子挺大,一看就属于社会上的混混。他调进五号后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铺盖卷放在头铺的位置上。
    王德智,哪儿人忘了,四十多岁,捕前系某国营百货商店经理,秃顶豹眼且矮壮。此次因贪污入狱。虽说是个经济犯,但其颧骨附近的横肉随着说话而若隐若现,可推测出他在社会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王德智进了五号后,看到头铺位置上已有人占了,没吭声,把自己的铺盖卷放在靠里面墙的位置。董氏邀请其入驻二铺被谢绝,称已习惯睡后面。后来我才知道此人深喑:在家靠房出门靠墙的古训。
    王德智对我在号子里的几年,以及一生,影响很大。他的言谈举止待人接物,使我在潜移默化中学到很多。后来有人问我:“都说监狱是个大染缸,听说无论把谁扔进里面,捞出来就变坏了。你好象还没怎么变坏,为什么呀?”我当时答不出,经过仔细思考分析后得出以下结论:
    号子里年青人占绝大多数,且他们基本上没受什么教育,就是说,人生观价值观这些看上去空洞其实很有用的东西他们还没形成,对周围的环境塞给他们的信息只能被动地全盘接受。在号子里和形形色色的犯人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想不受熏陶也很难。而我不同,我当时也很年青,但我是从大学一步跨入号子的,所以最起码我是个标准的高中毕业后,在号子里能够有选择地接受外界充斥的信息。当然,如果周围没有善只有恶,那我就不会是今天的我了。在南看一年懵懂无知,到了上马街后年纪稍长,开始形成自己的个性以及对人生、世事的看法时,我的身边有王德智。他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他从不说小白你应该怎样做,不言传只是身教,通过他的做法我揣摩、学习他的处世态度,慢慢地耳濡目染,我成熟了。
    后来到了劳改队,我先是被转回离原籍不远的晋普山煤矿,感受了一段时间的亲情。再后来我被甩到遥远的荫营煤矿后,我又遇到了一位好干警:郝教导员。为尊者讳,名字我就不提了。他对我的严厉不是jc对犯人的那种,而是老师对学生、长辈对晚辈这种又惋惜又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在他的关注下,我于1999年6月16号减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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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8:00 | 只看该作者
在王德智到来以前,我住过的号子都是以头铺为核心,由头铺完全支配号内各人的所有财、物、地位的。但是,随着王德智的到来,这个惯例被打破了。
    王德智调过来时,带了些方便面、火腿肠、豆腐干等,而董元生什么也没带,他认为既然自己是头铺,就可以和以往一样随心所欲支配他人的物品。但王德智在吃饭时自己拿了包方便面泡上吃,连谦让都没谦让董头铺一下。这让董头铺很难堪,黑胖的脸胀成猪肝色,连脸上的粉刺都好象大了一圈。
    王德智主张AA制,即“各吃各的”。据听说他在原来的号子里也坚持这样做。我不清楚在号子这个特殊的环境里,这个拳头打输赢狠恶吃天下的环境里,已不再年轻不再力壮的他,是如何为了捍卫自己应有的权益而绞尽脑汁争取到AA制这个局面的,一定很辛苦。他有没有服过水土有没有因AA制而挨过打我没问过,不过一对一单挑,凭王德智的矮壮身材也不一定会吃很大亏,最重要的一点:他有关系。现官不如现管,王的关系就属于现管形的。有干部撑腰王德智才如此有恃无恐,敢于叫我国几千年的传统号子习俗而提出AA制,若没有相当的关系,王德智也只能和东北一样,要想免受皮肉之苦就要“量中华之财力结列强之欢心”。莫说一个王德智,就算比尔盖茨德智来了也是一样。
    从此以后,五号开始了AA制的生活。
    董元生哪能料到会是这样。他家里虽然在外面开过酒店,但主事的兄弟俩双双入狱,酒店也已盘出去了。家里人在外面花钱为他哥俩跑案子花销很大,在生活上自然就忽视了一些。人都是有着双重性格的,董头铺也是人。他时常颤抖地提起他年迈的双亲在外面跑关系不容易,同时表示宁愿吃糠咽菜只要能早出去一天;但他又经常摸着他日益消瘦的肚子,望眼欲穿地希望他哥能从三监给他托人捎过点吃的来(董太生在三监混得着差不多,是个跑号的)。董头铺在看守所的帐上没钱,他属于号子里想走上层路线的人。上层路线的大油们帐上都没有钱,家人送来的现金也不上帐,偷偷托人带进来,自己拿着,再通过干部买些饺子、包子等稀罕东西。董头铺也有现金,但想吃一顿从外面买进来的肉炒刀削面,跑号的就得向他摊二十块钱;想吃点鸡、鱼等摊的更多。他经常沉思,眼光扫过王德智身上时,我读出里面充满仇恨,那种地主老财在土改中失去土地失去养尊处优的生活后的仇恨。
    我帐上是有点钱的。爸爸虽不能保证每月来给我上帐(毕竟家乡离这儿有千里之遥),但来一次就会留下一、二百,买方便面足够了。况且我已经习惯了什么佐食也没有的三瓢两圪旦。我打心眼里感谢王德智带来的这种做法。
    老郝帐上也是有点钱的。他家在西缉虎营,离上马街不远,老婆又是个贤妻良母,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得让上学的孩子和号子里的丈夫吃饱穿暖,每月来送些日用品和上帐一百块雷打不动。老郝稳定的经济基础突然使他找到了自尊。
    豆芽和魏二明则不行了。原来跟着老杜蹭东北的吃喝,但现在各吃各的,他们蹭不到了。他们家里也有人来探望,但在经济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只能望菜汤兴叹了。
    AA制好啊!AA制带来了新气象,改变了地位改变了尊卑,从此斗勇变为斗智、比拳头变为比实力,从此使我懂得金钱的重要性,也使得日后在自学政治经济学和哲学时,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论断理解得尤为透彻,并为我以后回归金钱社会夯实了坚实基础铺垫了良好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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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8:00 | 只看该作者
要过年了!
    收音机广播的内容里不时有各地大盖帽们联手净化节日市场之类的话,上级机关入所检查的次数也多了,年味越来越重了。终于,年三十上午,随着大兵们所谓的突击查号结束后,春节开始了。
    晚上,沉寂了几百年的电视机被统一打开了,有调度为我们选好了中央一台。虽然雪花点多且噪音特别大景象模糊,但毕竟也算有电视看了啊!并非每个号里都有电视机,隔一个号一台,除夕夜干部们特允两个号子合并在一起看春晚。六号各位跑号的也来到五号,和我们一起看电视。
    人很多,很热闹,我此类板油只配蹲地地下仰着脸看。看不清,号也很吵也听不清。其实到上马街的这第一个春晚我根本不知看了些什么。但可惜的是,此后上马街的电视再也没开过。我下一次看到电视,就到了1996年3月,在太原东太堡砖场(太原二监)了。
    初一到初六,每天两顿饭。上午饺子,下午肉菜。伙食不错,只是份量还可以再多些。
    初一上午看守所按各监的人头把面和馅发下来,人均半斤面半斤馅,不少。除去跑号的克扣的之外,发到我们号子的数量仍相当可观。回想起在南看过的那个苦苦的年、吃到嘴里的可怜的几个饺子,再看看面前扑鼻香味的猪肉大葱馅和雪白的面粉,真是天壤之别呀!
    我包饺子的技术当时还不行,但王德智、老郝等都是擀皮、捏饺子的好手,又快又好看,一个个饺子胖乎乎的,支棱着耳朵,越看越喜欢。这次我们没怎么AA制,大伙一起动手,各尽其能,倒也其乐融融。我是揉“计子”(小面团)的。管他窗外寒风凛冽,管他明天是死是活,高墙内,铁窗中,墙头大兵警惕的注视下,号子里的几个大男人在兴致勃勃地包着饺子。
    包好之后,每号出一个人,到厨房抬笼屉。洗净宠布,两个号一屉把饺子摆上去,再统一把笼屉抬回厨房去蒸,蒸熟再派人抬回来。就是在这繁琐的进进出出之间,才能体会到节日本应有的喜庆,虽然比外面淡许多,但与平相比总热闹一些。因为春节期间法院不会下判,再重的案子也可以轻轻松松地活过这几天。
    抬笼屉是美差。五号是董元生,根本轮不到我们。因为,在过程中很有可能遇到女监的犯人们。据听说,女监号子里也有大油板油之分。大油们在社会上也是混混。但凡女混混总是颇有些姿色、或姿色平平但勇于风骚的。她们平时在号子里懒洋洋不想动弹,支配着其他女犯的钱、物、地位,颐指气使。但遇到去医务室打扫卫生或抬笼屉这类可能与男犯邂逅的机会时,女大油们也总是穿戴整齐、梳头弄脸一番后才抖擞精神出来的。唉!女为悦已者容莫过于此乎?
    据听说,女监也是有水土的。除了普通的燕飞、肘子、包子外,还有些比较符合女性生理特征的。比如先把肥皂溶于水中化成浓浓的肥皂水,把毛巾在里面浸湿后叠成几折再稍拧一下,风干,便成了个约二十厘米长、直径约五厘米粗、螺旋状、硬梆梆、周遭全是线茬和线头凝固成的硬疙瘩的一个怪家伙,服水土时用它捅进女板油的下体并旋转。尚不谙风月的我认为那一定很疼,认为不会给当事者带来任何快感;还有更直接的,几人把某女犯按住,脱了裤子,用塑料饭勺伸进下体,旋转着刮,刮水,尚不谙风月的我,对于此种水土对当事者带来的感觉的确是不谙了。
    过年这几天,白天号门也不怎么关,因为每天上午都是饺子,开门关门麻烦得很。饺子抬出抬回的空档,各号之间有互相认识的犯人,就可以趁干部不注意的时候走动寒喧一番。至于各院的大油,甚至可以趁干部放松的时候串院寒喧一番。董元生的哥哥董太生就从三监串过来,兄弟俩团聚了一小会。
    当然,对于某些特殊的大油而言,串号乃至串监是很平常事。比如“小四毛”任爱军,老杜还在时他就曾从五监串过来与之闲聊。
    “小四毛”,汪洋一案头目之一,当时在逃,汪洋等被枪毙后才抓捕归案。不过他做案时未满十八周岁,再加上社会上有老板愿意为其卖力找关系花大钱,急于帮助其出狱后为已卖命,小四毛最后只判了六年,后被送至西峪煤矿(太原一监)服刑。他在那儿几个月后便被保外就医了。直至去年(2005年)夏,我在家乡看山西晚报时,有发现有报道:在山西省公安厅副厅长兼太原市公安局长杨晓桥的指挥下,太原市打黑除恶行动取得重大进展……任爱军(绰号“小四毛”)、林宏伟(又名“林二伟”)等一批……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云云。
    从太原工读学校、到石杂场少管所、再到新店劳教所,这几个连贯的、一个合格的混混成长的必由之路上,一路当着老大走过来的,只有二人:汪洋和小四毛。每个地方都是汪洋前脚走,四毛后脚进。四毛年纪不大,与我同岁,在上述几个地方他凭着武力、胆识、手腕,视群雄傲睥倪天下,成长为汪洋的接班人。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格匀称健壮,眼神盯着某人便绝不飘移,眼中杀气腾腾。但他言谈举止稳重成熟,隐藏了暴戾狡诈。有实力而不张扬,真乃大家风范矣!汪洋入道早,四毛从劳教所出来时汪洋已是黑道老大。四毛也跟着他们给老板当马仔。每日里不离身地拎着个密码箱,里面是锯短枪管的五连发,弹已上膛。就是周润发在英雄本色里用的那种枪,威力大,视对手情况可装炸子和霰弹。四毛就曾与我在南看所见过的乞军(也是给老板当马仔的)有过枪战。乞军开着吉普在前面跑,四毛骑着摩托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开枪:单手驾车,另一只手持枪,开一枪后举起枪管往下一挫,“哗啦!”一声就又上了膛了,方便。四毛年纪轻,脑子活,不象汪洋那样重面子轻金钱,他什么也要,支锅绑架看场卖毒品什么也做。四毛的基地仍沿用着汪洋在东山的老巢,见谁不顺眼或影响到自身利益,便会“邀他上东山赏月”。据听说四毛刚进号子时也规矩地顶好服水土,服完后起身,把头铺的铺盖扔到一边,把自己的放上去,众人目瞪口呆,此时外面已把关系找进了上马街,于是干部出现在号门外,四毛便成了头铺。
    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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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9:00 | 只看该作者
饺子蒸熟抬回来后,又是一阵喧闹。我们认识各自包的饺子,捡到饭盆里端回去后,足有三十多个!啊!香!真***香!
    这顿饭相当于我们一人吃了一袋速冻饺子。一袋速冻饺子是34——36个这我很清楚,放在劳改队犯人用的搪瓷碗里是多半碗。出狱之初我嫌家里的碗太小,专门买了个同样大小的搪瓷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吃饺子时是满满两碗(一百个出头),吃大米、面条也是满满两碗(有时不尽兴,还得再添半碗),当然饺子汤、米汤、面汤都是另外的。我在四个月内体重增加了四十斤。爸爸见了我吃饭的样子很难过,因为他能猜到我在里面吃的咋样了。出狱后的几年内,我内心深处总是摆脱不掉“这顿吃过后下顿不知在哪里”的焦虑,每次吃饭总是吃得过饱。2005年底我的体重突破200斤。今年春节,在外力的作用下,我才逐渐摆脱了焦虑感,开始控制饮食以减轻体重了。
    又扯远了。
    上午饺子下午是肉菜,大块的肉啊!有时是菜花炒肉,有时是蒜苔炒肉,有时是洋葱炒肉。真***好吃!并且菜很稠,很实在。馒头也好象大了一点。
    号子里的娱乐活动也多了。除了老杜留下来的象棋,还有用牙膏盒子剪的扑克牌。于是便有人开始赌。支锅,什么天皇地皇田九七,很麻烦,我想学但没学会。我就奇怪了,怎么我这个大学生都学起来很吃力的东西,他们这些文化很低的小混混们怎么就能学会并且熟练掌握及运用呢?看来,兴趣是成功之母此言不虚啊!
    大年初五,叫破五。从初六起,恢复了三瓢两圪旦。
    这几天,是我进看守所以来最惬意的日子。
为了避免看守所干部在某一个监内呆的时间长了,和犯人太熟以后为他们私通消息、传递违禁品等,每隔几年,三个男监的干部就要大轮换一番。
    1994年2月底3月初,四监的干部也大换班了,原先的六个只留了个阎干事,从其他监补过来五个,分别是新任主监田干事及鲁干事、陈干事、孙干事、王干事。
    新人新貌新气象,新官上任三把火。
    号子里换了干部,许多规矩也要跟着换,而这些根本用不着开会宣布,只需找个借口找几个犯人烧烧火,全监各号的犯人自会极有眼色地破旧立新跟着新规矩走的。
    很不幸,这把火烧到五号头上。
    1994年3月5日夜,董元生被叫走夜审了。他出门时很紧张很害怕,殊不知这是上天对他的优待,此次夜审他没挨打,还使他免去顶在南墙底挨警棍的一劫。
    这天下午,我们号刚分到一李姓退伍军人,杀人罪。他在社会上给朋友的饭店帮忙。某天他心血来潮把厨房的菜刀磨得锃亮无比锋利(小李说他平时懒,根本不做这种事,那天是鬼催着他去磨刀)。黄昏时分,有一客人从吃过午饭后就坐在桌子旁不肯离开(或是与家人闹别扭,或是另有心事,也是上天注定他要成为小李的刀下冤魂),服务员催了几次了那人就是不走。在夕阳的余下,小李突然发现:此人是条驴!(小李反复强调此客人在他眼中突然就变成了驴),于是他进厨房拿起菜刀冲上来就砍,不知砍了多少下(法医验伤为二十七刀)后菜刀卷刃了,客人倒在血泊中,在小李眼中又恢复了人样。于是小李来到了上马街,在服完水土后为我们讲述这离奇的一幕。
    按上马街的说法,驴是小鬼的替身。比如老杜在改判前曾做过一梦,梦见自己要过河,河上有两座桥,其中一座桥对面站着头驴,另一座桥对面是空的。于是他在梦里选择了后者。醒来后和我们说梦时,原本已抱定必死的信念的老杜,又对梦境带来的一线生机充满了希望。
    我们七嘴八舌阐述着自己对小李案情的看法。王德智和豆芽在狭窄的地上布包锤背着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原来的主监乔圪栏对这种不影响监管安全的娱乐活动是不大干涉的。
    此时,号门突然被打开了。号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王德智和豆芽站在地上,我们其他人在通铺上坐着。没人敢动。因为乔圪栏要求:干部进号后,犯人要保持原样不动(“腾”地跳下铺,怕会袭警)。
    开门的是主监田干事和副班鲁干事。
    “你俩在地上做甚了这是!”田干事五十出头,部队转业,身材矮胖,鬓发斑白,最有特色的是他的眉毛,足有一厘米长,直楞楞尤为醒目,如一把剑挑在眼上,不怒自威。
    “我们在背着玩。”王德智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解释。
    “玩?一进院就能听到你们吵吵,玩逑了你!四监就这么个规矩?!全给老子滚出来!”田干事叫鲁干事回办公室拿警棍。
    我们见情况不妙,一个个赶忙往外走。还好老田没说要我们“顶”好,我们就在号子对面的南墙底肩并肩站成一排。
    我当时坐在铺的最里角看报纸(忘了是谁搞进来的旧报),是最后一个走出号门的。出来一看,其他人已站成一排,中间居然还留着一个空位!我赶忙钻了进去站好。
    外面不知何时已下开雨了。春雨淅淅沥沥淋在我们身上,感觉不错。各号的窗户上趴满了看热闹的犯人,都在等着看新调来的几个干部怎样烧这第一把火。因为不摸底细,所以没人敢打趣,没人敢喧哗。
    突然间我觉得不对,浇在我身上的雨怎么这么大!抬头一看,正对着我头顶的,是三监号子顶上的一根漏水管!房顶的雨水通过它如注般浇在我头上,顺流而下,不一会我的全身就湿透了。透他妈!怪不得没人往这中间站!原来人家早看到这儿有个漏水管了!我懊悔不已,但这时鲁干事已拎着两根警棍出来,二位准备动手了。我无法再换地方,索性就这样淋着吧!
    王德智站在第一个,又是号内娱乐活动的主要参与者。首位挨打者非他莫属。
    老田怒喝一声“顶好!”王德智转身顶好。
    时隔十多年,当年的情景犹历历在目。昏黄的灯光下,恼人的春雨里,我被水柱浇着,与同号的几人并肩站着,一个个在怒喝声中转身顶好,警棍高高扬起重重砸下……可以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可以说是引颈待戳。
    唉!我瞎了眼站错了位置,老天瞎了眼把我扔进号子,扔到上马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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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19:00 | 只看该作者
自彭真同志创立了我国比较完善的监狱系统后,所有劳改队、监狱内就处处悬挂、张贴着彭委员长倡导的“三句话”的标语:“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三句话要求我们时刻牢记身份、处处检点言行,随时随地会有干部向你提问这三个问题,自己也应该扪心自问这三句话。看守所虽属公安局管辖而不属司法局管,但它做为监管场所,这三句话也广为流传,并被四监干部们熟练运用于第一把火之中。
    “你叫个甚!”
    “王德智。”
    “王**的个必了!”然后是“啪!啪!”两棍。
    “因为甚进来的!”
    “经济。”
    “经**发个必!”又是“啪!啪!”两棍。
    “你是个甚逑的个人!”
    “犯人。”王德智还算见多识广,明白老田在问这三句话。要换作我早就懵了。
    “犯**的个必!”“啪!啪!”两棍。
    “这是甚的个地方!”
    “看守所。”
    “看**的个必!”“啪!啪!”
    “你到这儿做逑甚来了!”
    “改造。”
    “改**的个必!”啪!啪!……
    “耍得挺大了么!大**的个必!”啪!啪!……
    “老子倒要看看四监的大油有多大!”啪!啪!……
    没有解释,也不需要任何解释。只要有个借口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
    王德智身上最少挨了三十警棍,但他真是条汉子,硬是一声不吭扛着,不摔倒,不求饶。四监各号窗户上人头攒动却是鸦雀无声。
    老田打累了。
    “给老子记着点!下次再犯,往死里打!”这算是个结束语。
    他来到第二位身边,不幸的人是小李。
    “顶好!”
    之后啥也不问,抡起警棍便是呼呼有声的十几棍。小李的确是从部队这个大熔炉锻练出来的,骨头也够硬,标准地顶在墙上,不摔倒,不求饶,扛下来十几棍。
    第三个是豆芽。他瞅见打前两位的架势,腿肚已在发软。好在鲁干事拦住了老田,“你歇歇吧,我来收拾他们。”
    鲁干事的警棍力度差多了,抡起来没声,砸到屁股上的“啪”声也轻的多,但仅管如此,四、五棍后豆芽还是帮伎重演,假摔在地,连声讨饶:“干事,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当时我们还不知这两个新来的干部姓什么)。
    鲁干事也耳朵软,要求豆芽起身顶好后,目标转向下一个。依旧是假摔、求饶,浅尝辄止地挨了几棍。
    我排第五。我满心欢喜地转身顶好,初步计划在第五棍后做弊。象鲁干事这样的警棍,二十棍我也能扛下来!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出来以前,我们都已经准备睡觉了,我脱了外裤,只穿着条秋裤,往外面走时太急,没顾上套条外裤。老田在一边休息了两个犯人后,见我转身顶好后哈哈大笑:“这家伙屁股大,我来!”
    天哪!屁股大也算挨重棍的理由啊!!!我欲哭无泪。
    果然,屁股上已有警棍重重砸下。透**的老田!你就不能轻点儿!我暗自叫苦不迭。
    但我已非吴下阿蒙,六、七棍后我应声倒地:“干事,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说得可**的好听!”言毕,老田狠狠盯了我一眼,转向另一位。
    老郝站在最末,但此次的干部已非看他年纪大而放他一马的乔圪栏了,而是势必一炮打出威风打出霸气从此以后要在四监服众的新任主监田干事!所以老郝也挨棍了。
    一通过后,田、鲁二人回办公室洗手、休息了。我们仍顶在南墙上。水柱浇在我肩膀上,全身早湿透了。真***狼狈不堪!真***斯文扫地!真***阶下囚!
    从此,四监各号的犯人,在干部们开门视查时,要迅速窜下床穿好鞋,整齐地靠墙站成一排,头铺站在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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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20:00 | 只看该作者
老田他们大张旗鼓地支持头铺对其他犯人的管理,旗帜鲜明地提高跑号的犯人在各号之中的地位,肆无忌惮地要求跑号的为各个值班干事做四顿饭(一天三顿加第二天交班前的早饭),从而毫不掩饰地为跑号的捎进违禁品:现金,再用这些钱为当班干部自己和跑号的购进米、面、油、肉、蛋、鱼、菜等等。这在以前乔圪栏任主监时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老田一干人调入四监后,四监从干部到跑号的再到各个犯人,精神面貌为之焕然一新。有钱的非混混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水土之风渐减:谁打谁啊!只要你有钱就是大爷!当然擦地洗饭盆这些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了,任谁也不能瓒越的。
    没钱的?当然是板油啦!住的时间再长也混不起来。当看到别人大嚼方便面火腿肠、而自己裹腹的只有一成不变的三瓢两圪旦时,谁的自尊也会受到重创,也会变得郁郁寡欢,摆不出老犯人的架子了。
    我不能评论老田这种做法是好是坏,因为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不一样的。但是,这对我是好事。我不算有钱的,在此制度下也混不起来,但它让我深切体会到钱的重要性,从而在出狱后很快融入社会。
从1993年11月24日市检察院提审,到1995年3月22日下起诉书,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动静。我不知道爸爸在外面如何费尽心思地给我找关系跑案子与原告的关系网明争暗斗,只知道这是一段平静且苦中有乐的日子。
    在生活上,爸爸给我帐上时不时上的钱,可以让我买些方便面等,隔三岔五地小吃一次;在精神食粮上,我已经看完了杨梅在南看时给我送号子的四本大学英语课本和奚呈祥借给我看的几本英文原著小说,我没有死记硬背单词,因为未来太渺茫背这些东西没用,只用来解闷而已。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是彰显上马街高于城区看守所的一点:这儿有犯人办的小报,名字好象叫“春芽”?还是叫“新生”?我忘了,由各监的已决、未决犯写稿,由二监的服刑犯手工刻到蜡纸上,再油印出来。搞编辑的那个犯人曾到四监向我约过稿(号子里的大学生毕竟不多)。他高大帅气,光头掩不住书卷气,行走于高墙电网中也仍是慢声细语一副儒雅之相。姓名、罪行等我忘了。于是我就偶尔写了几篇抒情类的小随笔送过去,也发表了。我把发在小报上的几个豆腐块剪下来,夹在英语书里(可以免受检查),跟着我辗转晋普山、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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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楼主| 发表于 2008-02-11 03:20:00 | 只看该作者
俗话说不打不成交。
    老田在狠揍了王德智一顿后,方得知王也是有些关系的人(当时好象是阎干事)。为表明自己只是初来四监需要个机会敲山震虎,而并非故意打狗不看主人专门和某干事过不去之意,老田找王德智谈过几次话。当然这层意思老田不可能明着说出来(犯人有错,挨干部打,天经地义),这需要被谈话的犯人王德智通过观察其言谈举止来揣测。不过王德智这老家伙脑子就是好使,一来二去,便和老田搭上了关系。很快,王的家人想送进些吃的喝的时,就直接找老田了;再很快,现金也送进来了;再很快,王德智跑号了。
    当王德智还在五号时,一次他我站在铁窗边,看外面跑号的在忙碌着伺候干部时,还很鄙夷:“老子就算在号子里呆一辈子,也不愿象他们一样象狗似的活着。”余音袅袅间,王德智已混为跑号一族,俨然大油模样地穿梭于干部办公室和六号之间。我便又学了一招:人,有时候是可以说话等于放屁的。
    不过,王德智也不完全算是食言,他尚有自尊地跑号。他是以厨师的身份跑号的,负责干部及跑号一干人一日三餐且手艺不错,靠一技之长混跑号,而非象狗一样唯唯诺诺看干部眼色行事地跑号。(当然狗活与非狗活,一样都要出钱。没钱,你跑个屁的号!)
    不能小看厨师这个角色。每顿饭做好后,除去干部的,跑号的一人一份,而身为厨师的王德智就可以在做饭的过程中先行吃饱,而把自己这份饭卖掉。真***是经济犯!
    当时,四监大拿是张小平,每日西装笔挺,代犯人发明信片、帮干部拿进犯人家属送进来的东西;收上各个跑号的钱交由干部买菜肉蛋等,但帐由他记。不愧也是个经济犯呀!这狗日的也是见缝就插针。后来王德智告诉我,张小平手黑着呢,记帐时花的少记的多,谁也不敢去和干部对帐啊!从中就把他自己应出的那份省下了。我心想你手也不白。
    跑号的里面,还有一个姓孔的,名字忘了。据说此人以前受过刑事处分,但出狱后悄悄把档案挑开把这些内容给弄没了;户口薄上本来也记载着他的户口是从某劳改队转回来的,但他把户口迁到外地再迁回来,这样户口薄上也查不出这一条了。所以,他入了党提了干,就算此是入狱也只算是初犯。不过也应了号子里流传的那句富有诗意却让我毛骨悚然的话:“只要你一脚踢开,那这扇铁门将永远为你敞开。”于是孔又沿着敞开的铁门进来了。孔高大魁悟,脸长的很象周润发。只是没化妆,眼角皱纹很多,没小马哥潇洒帅气。
    我在五号期间,迎来送往了好多人,记不清了,只有某些有一定特点的才会给我留下些印象。
    砍死驴的小李很快下判了,死刑,被砸上铁镣戴上土铐等待裁定。在此期间,五号又从后水峪转来一小伙,卢峪,奸淫幼女罪。他转来之前,我们看《太原日报》时,有报道:某派出所抓获一奸淫幼女的淫魔……其强奸、猥亵幼女达十二人之多……。我们看毕哈哈大笑:上马街又要来人了。巧的是,卢淫魔居然分到了我们号。小卢家庭背景好,其父是某供电公司经理,有钱。自己退伍后在阳电筹建指挥部工作,每天开着指挥部的豪华子弹头飞驰在晋长路上。子弹头啊!好车!小卢若无其事毫不吹嘘地讲述他在外面的生活及工作时,我们羡慕地啧啧有声,下意识地直咽口水(舒适的生活总是离不开无数的饭局,那吃不完的鸡鸭鱼肉啊……)“透**的这么好的日子你不过,奸淫什么幼女啊!街上的米多的是,你想叫几个随便嘛!透小姑娘,那玩意能舒服吗!”董元生的疑问代表了我们的心声。小卢说家里离学校近,第一次是去这个小学找人,不知怎么就做了那事,后来就欲罢不能了,就……小卢不愿再说了,不过他强调没有十二个,顶多就六、七个(下判时给他认定既遂九人)。衣领足而知荣辱仓凛实而知礼节。我们都知礼节,见小卢不想细说也没深究她奸淫幼女的具体细节,也没人因他不愿讲而对他服水土。只有董元生这种素质低下的人才死缠着问,我们也道貌岸然地顺便听一下以满足各自的偷窥欲。小卢起初可能是害羞不愿讲,但他在董头铺锲而不舍的追问下也逐渐透露出一点。他说,有些四五年级的小女娃娃,干起来和干成年女人差不多,很紧,很有快感。不过他也承认大多数情况下他捅不进,在屁股上蹭几下就射了。当不谙风月的我见别人在想入非非时也扮老成假做想入非非状其实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不知小卢的快感有多快,不过书本上得来的生理卫生告诉我小卢可能算是早泄。小卢处在擦地洗饭盆阶段时,看到小李的手铐脚镣时,镇静地问我们自己是不是过几天也会这样。我们肯定地告诉他是(奸淫幼女数名,必死无疑)。果然不久之后,小卢也被戴上土铐砸上脚镣从而一步摆脱了洗饭盆的板油身份。因为一个号子只能放一个死刑犯,小李便被转到其他号。小李上路时路过我们号还热情地同我们道别。小卢的父母在外面竭尽全力也未能保住命(由此可见钱多抵不上权大),唯一能争取到的,就是在法院与儿子在开庭前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不过二老当时已是泣不成声,与儿子抱成一团。小卢临上路的那晚写遗书写了很长,毕竟年纪还小啊!一边写一边哭。我们吃了好多包子喝了不少可乐(都是小卢的钱买的)在值班看他,脸上做戚戚同情状肚子里在打饱嗝。第二天小卢伤感地上路了,在刑场应该还能再看憔悴的双亲最后一眼。
    还有个盗窃犯,三劳改,姓名忘了。他的特点是,偷东西只偷顶楼和顶减一楼。这两层窗台阳台上一般不安防盗网,进去不费劲。他动手前得先找到卧室,往主人的鞋里洒些图钉。一般人就算听到屋里“沙沙”地有人在偷东西,也大多装睡没人敢动,而万一有个不要命的想起来抓贼,最起码他得穿鞋吧,一穿就会被扎,他就可以从容地全身而退。他后来被判无期。
    还有一个伪造商标罪,二劳改,姓名忘了。干瘦的脸上始终堆满假笑。他左右逢源,在号子这个十点四七平方米却住着七八个各自心怀鬼胎的犯人因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呆在一起而小矛盾小冲突不断没有隐私没有个人空间的环境里游刃有余。真***佩服!我很努力地暗自身他学习。他在外面专门假冒汾酒,熟悉各种牌子各个年代的汾酒,也熟悉各种汾酒的包装、瓶盖及防伪标志。他说其实各种汾酒入口的感觉差不了多少,只要是真汾酒,差的就在于包装的精致与粗糙给人的视觉感官带来的冲击从而带来的心理暗示。他说人就是贱,就算高粱白灌到五粮液的瓶子里,喝的人也会说:“操!真是好酒。可能今天吃火锅吃多了,把这么好的酒也喝的有点拐味儿了。”他的工作就是收集、购买各种高档汾酒的瓶子,把从汾酒厂旁边的私人小厂里两块钱一斤收来的酒灌进去,封好口,就是好几十一瓶批发出去了。他说汾酒厂有好多大酒窖,很大,肚子埋在地下,只露个口。窖里的酒由于时间太长,已经放成稠的了。兑酒时,工人只需舀几勺这稠稠的东西放到大量的白酒中,马上一批香味扑鼻的十年陈酿就出来了。他说窖里有时会由技术人员专门放一点点敌敌畏,据说放上以后更香(对此我深表怀疑,敌敌畏是老鼠药啊!会死人的)。他说汾酒厂其实只是有这么个厂,做酒的技术附近好多人都会,旁边好多小厂就有汾酒厂的老师傅在那搞创收。所以他从这些小厂买些散酒,质量足够往高档汾酒瓶里灌了,足够自己一本万利地挣钱了。他后来被判六年。不过他表示以后当然重操旧业,不操这操啥啊!
    还有一个姓韩的杀人犯,好象脑子里缺根筋。刚进来背监规时,他认真研究了一会监规后转身告诉我们:“这监规写得好,说得对,就和我爸说的一样。”我们愕然,继而哄堂大笑。此后我们发现某人在小韩心目中重要与否,表现为小韩是否认为其说的话同“我爸说的一样”。我们平时尽情对小韩取笑逗乐,因为他丝毫感觉不到这是对他的侮辱,仍一本正经地有问必答。我当然也参与了,落井下石的事,做起来是有快感的。小韩五大三粗,但说话却很傻。没人在他杀人后带他去做精神鉴定,同为犯人的我们也没人劝他,我们一致认为:这种人,留着对社会是累赘,早点死了算。小韩临上路时,换上家里拿进来的新衣服后突然冒出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别看我今天走了,可我在前面等着你们一个个都来。”这狗透的王八旦!这嘴不象嘴象***血板鸡!我们一个个汗毛直竖,恨不得自己化身为法警,马上一枪结果了这小子。
    印象较深的还有一位,许宏哲。下次介绍。
    来来往往的犯人很多,都乱了,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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