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放肆!不知好歹!”刘宏怒气冲冲的快步走回寝宫,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一路上遇见他的宫娥内侍见到这位天子面色不善,纷纷匍匐在地高呼万岁,连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龙体要紧,何必为这种无知兵痞生气。”其他人都躲得很远,唯有张让一路小碎步的追着刘宏,轻声劝慰。 “阿父,你说这童英是不是不识抬举,朕见其还算是位可造之材,嫣嫣也似乎有意其人,便一心成全。”刘宏余怒未消的开口道,“能与皇室结亲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他童英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朕的美意,让朕下不来台,简直就是不知好歹之极!朕定要好好惩戒他一番!” “这童英确是莽撞之极,竟然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拒绝皇上的美意,不过皇上…”张让低着头,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躬身说道,“此人在广宗立下了大功,今日在校场之上连胜三场,也出尽了风头,何况他所言自己已有婚约,若果真如此…” “按阿父的意思,那我就真那此人没有办法了么?”刘宏皱着眉头沉声打断张让的话道。 “奴婢以为皇上你不必急于一时,否则朝堂上那些清流党人又不知会胡乱置喙些什么,不若过些日子,随便寻个什么由头便能对这童英施以惩戒,届时也能不留给别人胡言乱语的口实。”张让轻声说道。 “唔…”刘宏沉思片刻,终究是缓缓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此事阿父你且记在心中,等过了些时候,一定要狠狠对这童英惩戒一番,不然朕实在咽不下心头这口恶气。” “皇上放心。”张让嘴角浮起一抹难以琢磨的意味,慢慢的开口道,“奴婢一定不会忘记的!”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也有一女子在发着脾气。 女子约摸十八九岁模样,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如云的秀发整齐的盘在脑后,肌肤晶莹如天池美玉,美丽的瞳眸微微流转,而最让人惊艳的是她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幽邃如秋水,似远山含黛般深邃,让人激起无限的幻想。此人正是最受当今天子宠爱的万年公主——刘嫣。 只是此时刘嫣这一双美丽眸子里,如今却满是怒意,安坐的案边是一地的瓷器碎片,然而宫娥和内侍却无一人敢来收拾。 女子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慢的脚步声,她头也不抬的怒道:“我不是说过么,谁也不见,给我出去!” “是谁惹我儿生气了,连哀家也不见了?”来人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威严。 女子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望向来人,开口道:“太后,你怎么来了?” “哀家听说我儿今日受了委屈,自然要来看看了。”来人正是刘嫣的祖母窦太后。 “太后…”刘嫣朱唇微张,似有话想要对自己的祖母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儿的事哀家都听说了。”窦太后轻声宽慰道,“吾儿何须如此,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何必非要他童英不可?” “孩儿非是…”刘嫣抬起头来,正欲说点什么,却听到自己的祖母又开了口,“而且今日之事,哀家以为那童英并没有做错什么。” “难道太后以为是孩儿做错了不成?”闻言,刘嫣把嘴一撇。 “此人若是确有婚约在身,那么这拒婚之举便确是没有做错。”窦太后缓缓开口道,“孟夫子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也。而世人皆言:槽糠之妻不下堂。他若是如此随意的背弃与人之白首之约,哀家又如何会同意将你下嫁于他?” “为什么?”刘嫣问道。 “他今日能负他人,他日便不能负你?”窦太后反问道。 刘嫣低下头去,显然是为太后所言颇有触动,而慢慢的,眉宇间的怒意也缓缓纾解了不少。 “哀家所言,吾儿思之、慎之。”许久之后,窦太后留下这么句话,便回转了。 送走太后,刘嫣却是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再看不到怒意,却透着一丝不甘,小嘴里喃喃道:“哼!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如母后所言,是个什么不淫不移的大丈夫……” 等到皇甫嵩将西园八校逐一安置妥当,也已经到了暮色时分。童英知道皇帝龙颜大怒,却也是异常关心卢植,等到别的七个校尉尽数离开,他复而再次找到了皇甫嵩的临时行辕。 “可是童英?进来罢。”里面传出皇甫嵩的声音。 童英缓步进到内里,恭恭敬敬的朝端坐着皇甫嵩施了一礼。 “你的伤可好些了?”皇甫嵩手执简册,望着童英,缓声问道。 “多谢大人关心,已无甚大碍了。”童英摸了摸胸口,拱手答道。 “那就好。”皇甫嵩点头道。 童英思忖片刻,开口道:“大人,童英有些事想问。” 皇甫嵩放下简册,缓缓站起身来,将童英好生打量了一遍,开口道:“你要问的可是卢公的事?” “正是,童英懵懂,不知如何能救出卢公,请大人指点。”童英点点头,答道。 皇甫嵩指了指大案旁边的坐席:“坐吧,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太过拘礼。” “多谢大人。”童英依言坐下。 “卢公的事,我自然也是知晓的。前些日子里,我与公伟也曾分别上书圣上,不过此番圣上之意却让人颇费思量…” “大人此话何意?”童英不解的说道。 “卢公如今虽被羁押在天牢之中,但却迟迟没有定罪,皇上似乎已经忘了卢公之事,这几日的朝会上只字不提,朝臣们呈上的公书亦是如石沉大海。”皇甫嵩蹙眉说道。 “难道皇上就准备让卢大人这样一直在狱中不闻不问么?”童英疾声说道。 皇甫嵩不答,只是深深的望了童英一眼,缓缓道:“虽然陛下对卢公之事只字不提,但是却是重赏你等广宗立功之人,这其中的含义,你可明了?” “童英驽钝,不知陛下此举何意。”童英摇了摇头,急切的问道。 “你呀…”皇甫嵩见童英面色急切,却是缓缓道,“如今你亦是朝堂中人,朝堂中人个个都是心思细密,甚至说城府深沉也不为过,你要学会于细微处见真意,凡是多一个心眼,最好能够喜怒不形于色,否则将来必会吃大亏。” “多谢大人点醒,童英必定谨记在心。”童英闻言,连连拱手道。 “我怕皇上之所以会如此,是已经对卢公有了戒心。”皇甫嵩沉声道。 “戒心?”童英一怔,这次他沉思了片刻,这才缓声道,“那卢大人他…” “放心吧,卢公乃是世之大儒,皇上亦是心知,应该不会有危险的。”皇甫嵩开口道。 童英脸色这才稍霁,皇甫嵩挥挥手,瞥了童英一眼却是开口道:“罢了,卢公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倒是你,今日在校场中竟是当众拒绝了皇上的赐婚,着实是胆子不小啊!” 童英默然不语,皇甫嵩见他不愿多言,也不勉强:你如今已经就任典军校尉,有何想法?” “童英猝起于行伍,对练兵之法多少知道一点,今后还需多向大人请教。只不过,在此之前,童英还想再找找大将军。”童英开口道。 皇甫嵩轻轻叹了口气:“如此也好,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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