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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罒炽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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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卧龙战记》[无聊的打发时间来看连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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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6:2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将计就计
“宗兄,军中不可无卢帅!”北军五校的大营内,童英霍然而起,怒气冲冲。
而坐在他对首的宗员却是脸色阴沉:“卢中郎是我汉军的定海神针,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这皇命为大,左丰既然带来的是货真价实的圣旨,那便是带来了皇上的旨意, 我等又能奈何?”
宗员顿了一下接着说:“行了!此间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军中将士乱了军心,否则若是那张角此时乘机来袭,只怕…”宗员摇了摇头,正色道。
“这些我都知道。”童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倒是不用担心,当时在场的都是大人的亲卫,不会胡乱开口的。”
“我担心的不是大人的亲卫….。”宗员阴沉的说。
“那宗兄担心的是什么?”童英讶异的问道。
宗员沉默了许久, 终于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杀你师父的幕后主谋应为潜伏在朝中的一股强大的势力, 你师父便是因为知道太多真相而被杀, 而黄巾的崛起似乎跟这股势力的暗地支持有关的事吗?”
“师父之仇岂能忘记!但是这跟此事何干?”童英道。
“其实本来我也不是那么确定, 但是那天我去客栈接你时, 见到大批的黑衣人伏击你们, 同时我们埋伏在广宗的细作回报, 经常见到有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出入张角的府邸, 而今日广宗在旬日可下之际朝廷却突然逮捕了大人, 这一切的迹象显示,大人的被捕可能与张角及那潜伏在朝中的势力有关!”
童英忍不住道,“大人的被捕分明是那左丰索贿不成而挟怨报复!”
“童兄弟, 你倒是想想,左丰索贿不成也不过是数日前之事, 而此地距离京城以快马传信也要月余, 因此,逮捕大人的圣旨早已发出,那左丰只是正好赶上, 狐假虎威罢了!”
“果真如此……那如今我们群龙无首, 该如何是好?”童英皱眉问道。
“唉!广宗坚守不出, 便是在等我军自乱阵脚, 而朝廷也必定会派人来接替大人之职,我等也只能坚守阵地,静观其变了!“ 宗员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显然也是无计可施了。
二人相望, 沉默许久,童英终于开了口:“宗兄,所谓先发制人,而后发制于人,谁都不知道接替卢大人的将军何时能来,但如今我们这么坐以待毙绝不是个办法。”
“可是那张角虽无精兵强将,但其人本身便是一个优秀的统帅,用兵亦是沉稳有道,因此黄巾贼才会屡挫我朝廷诸军,若非卢大人,只怕…”宗员没有再说下去,神色依旧冷峻。“何况如今卢大人一去,军中只怕更无人能威慑于他。”
“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便当真没有一点胜算么?”童英蹙眉道。
“张角在广宗城固守不出,已占地利。 再加上朝中如左丰之流与黄巾互通信息,我军的胜算实在渺茫。”
“若是张角出城来,又如何?”童英开口问道。
“若是这些黄巾贼主动出击,自然是再好不过,就像那葫芦谷一战,我军占尽地利,因此才有此一胜, 但张角如何会鲁莽出击呢?”宗员道。
童英思考良久,重重地一拍大腿:“有了!”
宗员差点没被他这突兀的呼号吓了一跳,问道:“什么有了?”
“如果张角确实通过左丰而对我军动态了如指掌, 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来个引蛇出洞!”童英道。
“引蛇出洞?”宗员讶异的问道。
“宗兄,请附耳过来。”童英在宗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此计可行!呵呵!没想到你平时木讷寡言,在危急时刻倒是显露大才啊!”宗员诧异而兴奋的望向童英。
宗员虽是久经军旅,但年岁并不大,比童英也大不了几岁,两人心性也颇为投机。因此虽然他的官职本要高童英数级,但两人也以兄弟相称,如今为童英这么一说,他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振奋,片刻之后,狠狠一点头,开口道:“好,就按你说的办!那张角不来便罢了,若是他率军来犯,我们便搏上一次!”
他没有再说下去,两人相视一笑,豪气壮志写满了两张年轻的脸。
是夜,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张角和张梁并肩站在广宗城头,不约而同地望向北面。北面是葫芦谷口,是二十多天前让黄巾军大败的地方。
“徒众可曾集合完了?”
“已经准备就绪,共有黄巾力士四万两千人,可战徒众四万八千人,此外还有七万多老弱妇孺,留在城中。”
张梁忍不住地兴奋,要打仗了!
就算用脚趾头来想,也知道大哥集结全部兵力的目的。
现在是深夜子时,一个时辰后就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就是黄巾军大展身手的时候!
“可是大哥,你如何知道今日我军出击必能大获全胜?”张梁忽然开口问道。
“呵呵,现在说与你听也无妨了。”张角淡淡一笑,望向张梁开口道,“官军统领北中郎将卢植已经获罪被押解回京了!”
“当真!”张梁闻言,又惊又喜。
“我骗你作甚?”张角点点头,开口道,“如今官军必定是军心涣散,而且白日里探子来报,朝廷大军正在准备后撤, 此时不出击, 更待何时?!。”
“原来如此,大哥神机妙算,三弟佩服!”张梁脸上笑容更胜张角,摩拳擦掌的说道,“大哥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你我各领一路大军,我攻葫芦谷口,你攻城西大营。明日破晓时若仍不能攻陷,便回转城中。”张角缓缓开了口。
张梁轰然领命,手臂一挥,下了城头,一队队黄巾徒众从城门缓缓流出,向西方蔓延而去。
张角望着黄巾徒众尽数出了城,缓缓转过头,目光闪烁,嘴角泛起一丝智珠在握的得色……
夜色正浓稠得化不开。
黑暗如同童英漆黑的眸子般纯净,童英的眸子却在反射着点点月光,脸上的神情紧张中又带着一抹发自内心的兴奋。
童英身侧是护乌桓中郎将宗员,两人身后是肃然挺立的汉军将士。
“大人,前方来报,广宗城中黄巾贼全数尽出,分两路朝葫芦谷和城西大营杀来。”一位斥候从前方飞奔而来,对着宗员拱手说道。
“知道了,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宗员点点头,挥手示意那斥候回到自己的岗位。
“童兄弟,你有几成把握?”宗员转头望向童英,开口问道。
“既然他们来了,难道我们还要放这些贼人回去不成?”童英并不直接回答,反而目光炯炯的望向宗员。
“说得好!此番我们便让张角有来无回。”宗员猛地一点头,开口道。
童英和宗员交换一下眼神,均是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振奋。
场中又是一阵沉默,唯余阵阵夜风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河北战乱的无尽凄凉。
在过去的半年里,河北大乱,各地烽烟四起,处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田地荒芜,民众流离失所。本是大汉膏腴之地的冀州,已经饱受摧残。
不过童英相信,过了今夜,河北的阴霾必定将一扫而光。昔日的繁荣,昔日的荣光,都将渐渐恢复。大汉朝的河北,大汉朝的冀州,将一如往昔。
“啪”地一声,童英和宗员重重的一击掌,宗员翻身上马,朝童英肃声道:“汉军必胜!”
“必胜!”童英亦是正色说道。
然后宗员狠狠一抽马鞭,领着众骑兵往西面大营飞奔而去。
童英则缓缓转头望向南方,眼眸里似乎已经能够看到对方汹汹而来的漫天土黄。
而在他的身后是两万名汉军将士,军容整肃,志意饱满,昂首待发!
“伏兵就位!”远处依稀传来一阵阵低沉的脚步声,童英一声低喝,牵着战马轻轻伏在地上。
身后一万余人层层传令,呼吸之间,夜色弥漫的原野上再无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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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01 18: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汉军阵前五里处,张角亲自统帅五万黄巾,浩浩荡荡向北杀来。
卢植被捕回京,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在张角的眼中,没有了卢植,这剩下的汉军中再无人是自己的对手,只要这一战成功,便能尽歼汉军精锐!到时乘胜挥军西进,攻破虎牢关,杀入洛阳也不过举手之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是他起兵之初立下的誓言,如今兑现这个誓言的机会就在眼前,一向沉稳的张角也不禁有些迫不及待!
他知道朝廷将自己手下的黄巾军视作乌合之众,然而黄巾固然是乌合之众,可谁敢小看乌合之众?小看黄巾军的人,我张角,要让你们为你们的轻视付出惨痛的代价!
兴奋中的张角不禁有些飘飘然,甚至向来谨慎的他这次也没派出斥候侦探,五万大军一路向北,直扑葫芦谷!
“报!大贤良师,前…前方出现敌军!”前哨的一个黄巾力士飞奔而至,神色惶急。
张角站在马鞍上,远远望去,发现黄巾军阵前已经立起了一道人墙。
人墙自然不是乱哄哄的黄巾军能排得出来的,而是汉军的阵列。
只是一瞥,张角绷紧的神经就松了下来。
他是大贤良师,精通谶纬符术,更通统兵御敌,知人善任。他在高出一望,便已估算出汉军人数不过万人上下。
前次他引兵攻打葫芦谷口受挫,固然有轻敌的缘故,可更重要的在于地形,在于北中郎将卢植亲自坐镇,精妙的调度。
而此地乃是平原,周围唯一的山地——葫芦谷口在汉军背后,卢植却早已经不再军中,只怕距离此地有百里开外了,便是有了翅膀也无法兼程赶回。
只要卢植不在,试问官军中何人能做自己的对手?加之此刻夜色漆黑,官军的弓箭手必定大失准头,野战肉搏,对双方都是不利,可官军人数不足己方五分之一,当此之时,何以不战,何以不胜!
“着令管亥,领一万黄巾力士为攻敌前驱,此战关乎我军存亡,众兄弟自当戮力奋战!”思虑及此,张角当下下令道。
“呜呜…”凄厉的牛角号声响起,管亥手持大刀,双眼已经燃起了熊熊战意。
上次尔等有地利借助,今夜来个硬碰硬的,看你还能不能撑三个时辰!
“黄巾力士,有我无敌!”黄巾力士呼声澎湃,如潮般向官军扑去。
嘶嘶不绝于耳,汉军的羽箭抛着一道道弧线飞来,噗地一声深陷入肉,去势不停,竟连死人也一起钉到了地上!
飞箭虽利,管亥却不是傻子,他命令黄巾力士疏散冲锋,是以官军一轮齐射虽然箭矢极多,中箭者却是少数。
羽箭纷飞如蝗,黄巾力士终于冲到了官军阵前,两者犹如巨石相撞,飞起片片粉屑,就连大地,也在为之震撼!
黑夜中黄巾力士的冲锋犹如碧海潮生,源源不断。汉军将士却是真正地变成了一支钢铁之师,身躯紧邻,巨盾相连,整个方阵犹如一个巨大的吃人机器,黄巾力士非死即伤,冲来多少,便撞死多少!
而就在双方竭力厮杀之时,童英却是快步退到后阵,率领一队骑兵趁着夜色悄悄东向。
童英当然不是临战脱逃,而是趁着张角主力尽出之际,以这三千铁骑,奇袭广宗!
此时的广宗城中却是一片懒散。
精壮的男人都出去打仗了,剩下的不是老弱就是妇孺。除了看守四门的还是黄巾军兵士,余者皆无战力。
不客气地说,广宗城中虽然有七八万人,可真正能拿起武器作战的,不到千人。
今夜守卫北门的却非别人,而是日前商量逃跑的瘦柴、矮猴儿、大冬瓜三兄弟。
三人本来也勉强算得上精壮,不能随军出征,没有战功可捞,本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可三兄弟却觉得舒坦无比。他们好逸恶劳,好吃懒做,打仗是搏命的事情,又何必去抢?
是人就总会死,干嘛不晚点死,多点享受呢?三人深知今夜的广宗城外必有一场大战,可城内却是太平无比,因此乐不得留在城中,打赢了坐享其成,打输了自己也无过错。
瘦柴伸出枯枝般的手臂捅了捅大冬瓜的肚皮,那肚皮一颤一颤,大冬瓜的声音也随着风声此起彼伏:“干嘛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矮猴儿却是直接,直接伸手揪住了大冬瓜的耳朵:“大贤良师要咱们兄弟守卫北门,难道你只知道睡觉吗?”
大冬瓜疼得厉害,霍然坐起,就像靠着墙的大冬瓜被谁突然一推,滚了一滚,对矮猴儿肃然起敬:“这守城不睡觉,难道还能做什么?今日城中精壮尽数出征,那些官军难道还有余力来攻城么?”
矮猴儿却是“啪”地一声掴响大冬瓜的肚皮:“睡觉有什么好的,左右无事,你快过来猜拳。”
大冬瓜捂着肚子刚要叫疼,如绿豆般的小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好好好,我虽然没你们跑得快,可猜拳总不会输。”
瘦柴三兄弟本已经因为惧战欲逃而被张梁关了起来。好在他们的狐朋狗友够多,黄巾军纪律更不严谨,他们三个上下打点一番,又从牢中安然出来。只是三人却再也不敢提出城的事——就算是这次进攻汉军也不出去。
此时,城头上嬉笑连连,浑然不知即将来到的威胁。
片刻之后,阵阵马蹄响起,城头上的黄巾兵卒却是划拳划得不亦乐乎,竟没注意到城下动静。
那队骑兵约有百余人,奔到城下,城头竟无反应,扯开嗓子吼道:“快快开门,大贤良师打了胜仗,命我等先遣报捷!”
守城兵卒中属瘦柴心思缜密,闪身到了城头垛口,见城下那些人果然是头裹黄巾,身材粗壮,似是黄巾力士模样。
“你们怎生得了这么多的马匹?”瘦柴瞥见这些“黄巾力士”胯下之马皆是神骏,不由开口问道。
为首骑士却是破口大骂:“蠢材!大伙儿打了胜仗,从官军那里抢的!再不开门,等管亥将军来了,还不砸烂你的狗腿!”
瘦柴还没开口,大冬瓜听到管亥的名字,双腿不由抖了一抖,压低声开口道:“那管亥将军麾下的黄巾力士极其凶狠,素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快给他们开门吧!”
“好吧,你们等等!”瘦猴闻言,当下对城下众人开口道,然后急急跑下城吩咐下面的人开城门。
城门嘎吱嘎吱打开,瘦柴却是转身上城,再次加入战圈。
孰料那写骑兵奔到城门,却是手起刀落,斩杀了开门的兵卒,又几刀劈坏了城门的门栓,一名骑士长嗷一声,城北不远处顿时响起滚滚沉雷,如疾风骤雨般漫天压来。
瘦柴始才反应过来,连声高呼:“敌袭!敌袭!”
围坐划拳的众人始料不及,反应快的立刻妈呀一声跳了起来,反应慢的却还呆呆地坐在原地,不明所以。
瘦柴飞起一脚踢在了大冬瓜的肚子上,厉声喝道:“敌袭!官军夜袭!”
大冬瓜痛得说不出话来,终于明白了那一声长嗷的含义,浑身的力量却好似随着瘦柴的一脚遁而远去,竟是再也站不起来。
瘦柴二话不说,随手抓起一杆木枪朝城下冲去。
童英却是坐在马上,警惕地守住城门,再只要数息的时间,三千铁骑冲入城门,整个广宗城就必将落入己手!
眼角的余光瞥见城头上下来一个高瘦如柴的黄巾贼人,哇呀大叫着朝自
己冲来,童英眼中厉芒一闪,长枪疾刺,顺势抖了一个枪花,枪头如毒蛇般探出,无声地钻入瘦柴喉间,又倏然飞出,带出一抹鲜血。
童英杀了瘦柴,一瞥身后,竖起长枪,双腿狠踢马腹:“无坚不摧,汉军天威!”
“无坚不摧,汉军天威!”
汉军骑士的呼声响彻了整个广宗城,片刻之后,广宗城的战斗已经结束。
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也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可战之军不到千人,甚至还不够这三千铁骑塞牙缝。
“烧毁粮仓及兵器库!“童英厉声下令,不多时广宗城火光冲天,各处要点陷入一片火海。
“走!“ 童英长枪一指北方,三千铁骑调转马头,齐齐朝北奔去。只留下身后熊熊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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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04 17: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火
十里的地面本是不远,汉军铁骑呼啸而至。
而在葫芦谷外,黄巾军已经排成了三层阵势,正在缓缓向谷口压去。
正在此时,突然有个黄巾兵回望身后,惊恐万分的大喊道:“火!火!南边着火了!”
黄巾兵士闻言,皆是回头望去,只见南方半边天空已经染红,正南方火光熊熊,风声似乎都带来了火焰的炎热。
而火起的方位,正是广宗城!
“爹啊,娘亲!”“老婆,我的儿啊!”
望着远处那越演越烈的火焰,不少黄巾兵士的亲人都还在广宗城中,想到此时这些人生死未卜,众人皆是心神俱散,而军阵中也开始产生了阵阵骚动,。
“来人!”站在军阵之中的张角望着周围众人的不安,微蹙起眉,俄而厉声喝道。
“大贤良师有何吩咐?”身旁一侍卫走了出来,拱手问道。
“准备刀斧手压阵,今日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有胆敢擅自后退,乱我军心者…”张角沉声道,“斩!”
“喏!”那侍卫再是一拱手,转身隐入军阵中,将张角的军令传达下去。
张角这死战不退的军令,让军阵中的骚动旋即缓缓平复了下去。
俄而众多黄巾兵在各自渠帅的率领下,发了疯一般的冲向谷口的汉军。
望着如潮水般涌向官军的黄巾兵士,张角面沉如水,但看似沉静的背后,他的双手却是在微微的颤抖着,不用回头他也明白,那冲天的火光说明了广宗城已经没了!
张角不知道官军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而且此时也无暇去猜测官军是怎么做到的。眼前摆在他与黄巾军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彻底击溃这支由北军五校组成的汉军,然后在朝廷派出下一支大军之前,虏掠冀南的百姓,抽取其中精壮加入到军队中。
毕竟城池没了可以再建造,物资没了可以再收集,财富没了可以再抢,可若是可战之兵没了,你拿什么来对抗朝廷源源不断的精兵?
可是张角万万没想到,在整个黄巾军的后方,却是冲出一群浑身浴血的骑兵,驱使着胯下的良马风驰电掣般冲入阵中,他们手中锋利的长矛轻易地刺穿了黄巾贼的身体,而更多的黄巾贼却被汹涌而来的战马一头撞飞,在空中往后抛跌的时候就已经气绝身亡。
黄巾军立刻阵脚大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惶然不知所措,这些训练有素的大汉禁军们组合成一个个锋利的箭矢冲阵,就像锋利的手术刀将混乱不堪的黄巾军切割成无数零乱的小块。
乱军从中,一名黄巾士兵高举双手,跪在地上哀求饶命,一位汉军校尉飞驰而来,喝声如雷,侧身横刀一劈,战刀劈过士兵的肩头,无情地斩断了黄巾士兵的人头,然后策马呼啸而过,又去猎杀下一个目标。
冲在最前头的童英双脚一夹战马,战马仿佛有灵性一般,侧身窜出,躲过了从旁刺出矛锋,在纵马闪身而过的刹那,他手中横刀闪电般挥出,‘咔嚓!’一声,对面一个黄巾贼人头飞起两丈高,脖腔中的鲜血喷射而出,溅满了童英一头一脸,刺鼻的血腥之气,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休要恋战!”童英连声厉喝,领着众人更加奋勇的往前冲去。
这一往无前的气势使得他们只用了片刻的工夫便一举凿穿了黄巾军的大阵,与谷中汉军会合!
“汉军天威——”
“无坚不摧——”
童英勒转马头,望向身后那些脸上还带着仓皇神色的黄巾贼们,高声爆喝,谷中的汉军将士顿时士气大振,个个都奋起神勇,杀向黄巾军。
两军将士便在这窄小的谷口再次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汉军牢牢守定谷口,寸土不让。而葫芦谷山头上早已准备多时的巨石、滚木如暴风骤雨向攻来黄巾军砸来,黄巾军无处躲闪,被木石砸得血肉横飞,死伤惨重,片刻功夫,黄巾军便死伤了千人,谷口的土地也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与此同时,西面的张梁也在火烧火燎地追击汉军。
张角带来五万的黄巾军,出击葫芦谷的汉军北大营;张梁也带来五万黄巾军,攻打的却是城西的汉军西大营。
张梁知道西大营的主将是宗员,前些天正是这个家伙,在钜鹿大败自己所率的部队,而此时他只觉雄心勃勃,更是兴奋,一心要生擒这宗员。
而事实正是如此,汉军的抵抗虽然顽强,却远没有上次勇猛坚韧,看来主将卢植不在,已经让这支军队丧失了原本的锐气。望着汉军一退再退,终于退入西大营,又退出西大营,望着北方逃窜。张梁心中得意不已,果然如大哥所言,今夜必胜!
张梁本来中意汉军西大营里的粮秣辎重,不过他虽驽钝,但也知晓战机稍纵即逝,当即强忍住美美睡上一觉的冲动,下令全军,全速追击。
长夜漫漫,张梁和宗员率领的两只大军衔尾追击,将近黎明之时,已经跑出了数十里的路。而不远处,葫芦谷口已经近在眼前了。
站在山谷顶端的童英遥遥望见北方有大队人马奔来,奋战一夜却丝毫没有倦意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然后对中军司马附耳吩咐了几句,那中军司马令旗挥舞,谷口的汉军开始放弃一味坚守,且战且退,每杀一人,退后一步,片刻间已经退入了山谷之中,离葫芦谷中间最是纤腰的葫芦腰越来越近。
恰在此时,北方的无数黄巾军追着一支汉军,追进谷来。
片刻之后,近十万的黄巾军已经全部进到了葫芦谷的两个葫芦中间。两军交汇,一干黄巾军士见到对面来的竟是友军,而官军却是尽数消失不见,不由皆是有些惊讶。
而正在此时,山头上嗵嗵战鼓擂响,两面山上却是站出无数汉军,原来汉军早已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由小路上山, 事先布置好的硕大山石则是滚滚而下,借着山势向速度提到极致,滚入黄巾军阵中,顿时呼嚎遍地,巨石竟在人群中滚出十余道血路来。
此时已近卯时,尚未破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两边山上的汉军燃起无数火箭,借着长弓之力,地势之奇,风助火势,犹如片片火雨倾泻而下,顿时点燃了早先预备的干草硝磺,木材油布。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黄巾军始才发觉中了埋伏,急欲向两边谷口突围,才发现谷口已经堆满了鹿角木栅,后面站着一队队的重甲步卒,长矛森然探出,在浓郁的夜色中反射着点点寒光!
谷中火焰熊熊燃起,黄巾军已经大乱。
此时已是初夏,树木早已生长萌发,绿叶绿草极多。火势一燃起来,连带着山腰上的树木茅草也一齐烧着,滚滚浓烟升起,顷刻间弥漫了整个葫芦谷。
烈火虽猛,毕竟要烧到身上才会产生威胁。浓烟看似无形,却已经在无形中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
不远处的山头上,童英和宗员并肩而立,俯身望向山谷之中哀嚎翻滚的无数黄巾兵士,宗员与军士们又说又笑,一旁的童英却是低头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这复仇的背后, 竟是数万生命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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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1 17:4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擒王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火,黄巾贼的阵中已是一片混乱,张角的号令早已不管用,也只有身边的几个侍卫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天公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护送离开!”一个忠心的侍卫格开一支不知从何放射来的冷箭,护在张角的身前开口道。
“如今众位兄弟在此受官军屠戮,我如何能一走了之!”张角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将军…”那侍卫还想再进言。
“不用说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走的!”张角从他手中劈手夺过单刀,纵身杀入敌阵中。
“保护将军!”那侍卫手中一空,见状大惊,赶紧跟上前去,护卫在张角身边。
“啊!”张角一刀劈开身前的官军兵士,只觉一阵力竭,再无力继续上前杀敌,只能以刀杵地,微微喘息起来。
“将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刚才那侍卫再次上前的劝道。
“你...”张角喘着粗气,怒目横视着他。
那侍卫皱着眉望见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而谷中的火势越来越大,心知若再耽搁片刻,只怕真无法离开了。当下咬牙一掌劈在张角脖后,张角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力的瘫倒下去。
那侍卫赶紧托着张角的身子,也不管他还能不能听到,低声在张角耳边叹道:“将军,你对我们恩重如山,如今已是绝境,我们又如何忍心让你一同赴死呢!”
说罢,侍卫将已然昏过去的张角扛在背上,领着张角最贴身的一群护卫朝着官兵最少的东面快速的杀奔了过去,凭着悍不畏死的精神,谷口的官军竟是愣生生的被他们杀出一个缺口,供背负着张角的侍卫逃了出去。
“似乎还有漏网之鱼。”童英眼尖,看出了那侍卫这背负一人的怪异奔跑姿态。
“呵呵,看那人的穿着,只怕还是条大鱼。”宗员微微一笑,来之不易的胜利让他俩的绷紧了一晚的心绪也稍稍舒缓了些,开始有闲心开开玩笑。
“那好,此处大局已定,不若你我二人分两路追击。”童英道。
“好,看我俩谁能先抓到这条大鱼。”宗员点点头,带着自己亲卫迅速的走下山谷。
不过童英对自己的武艺有绝对的信心,手执长枪独自一人朝着那侍卫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除了童英自然也有其他官军注意到了那侍卫的异样,不多时,便已有数人追了上来。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那侍卫脸上的焦急之色越盛,额头上的汗珠也是连绵不断的落了下来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不知何时,他身前竟是出现了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把他交给我吧。”
侍卫闻言,下意识的止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定睛一看,显然是认出了来人,不由诧异的说道:“大人?”
“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将他安全的带出去的。”黑影见侍卫认出了自己,重复说道。
“那就有劳大人了!”闻言,侍卫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望向对方。
黑影缓缓的点了点头。
侍卫轻轻将张角放到地上,然后竟是朝黑影单膝跪下,无比郑重的说道:“天公将军对我有再造之恩,即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只要大人能将天公将军救离险境,来世我自当结草衔环以报!”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叹一声,正欲开口,然而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分明是一队官军追了过来。
那侍卫脸色微微一变,当下站起来,对黑影急道:“你带着将军快走,我去抵挡一阵!”
说罢,也不待黑影接话,转过身朝官军来的方向奔过去。
黑影缓缓将张角背负在身后,不经意的瞥了眼不远处,那个侍卫的身影已经湮没不见,不由摇头轻声道:“想不到这逆匪中也有如此忠义之士,若是能为大人所用…当真是可惜,可惜!”
黑影摇着头,快步往渺无人迹的东面走去。
“贼子休走!”不过他也未走远,便有一人衔尾追了上来。
不知为何,黑影闻言竟是微微一愣,止住脚步转过身望去。站在不远处的不是童英又是何人?
“贼子往哪里去!”童英见他不再继续往前,反倒是止步转身看向自己,不由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临敌之时切忌分心,这是师父童渊时常挂在嘴边教谕他的话。此时他按捺住心头的疑惑,握紧手中的长枪,朗声道。
随着对方转过了身,童英也看清了他的装扮,黑衣紧紧地裹住身体,一张黑纱遮住面庞,只露出两只眼睛,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哦,我要走,你能留得住么?”蒙面黑衣人轻声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童英冷声道,长枪斜斜指蒙面黑衣人背负着的张角,开口道,“难道你准备背负一人与我打斗?”
“这又有何不可。”蒙面男子言语中透着一股冷傲。
“既是如此,那你不要后悔!”童英显然是被蒙面男子这轻蔑的语气所激怒,长啸一声,足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跃起,枪尖直刺向对方。
蒙面男子见他枪势来得如此的快,似乎也微微有些讶异,略一走神,枪尖的寒芒竟已经快要抵到胸口。
不过这蒙面男子显非庸手,在童英的长枪几近接触到身体之时,腰竟是硬生生的一拧,堪堪躲过这这一枪,只是凌厉的枪势划过衣抉,却是割破了一角,一片黑布缓缓飘落。
“阁下似乎并非是黄巾贼吧?”童英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对方,只见他脖间并没有系上黄巾,不由冷声问道。
“不是又如何?”蒙面男子瓮声答道,。
“既然你不是逆贼,只要你放下背负的人,我便放你一条生路。”童英缓缓说道。
“生路?”蒙面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半晌没有开口。
童英见他不言,以为自己所言使他意动,努了努嘴本想再说点什么,蒙面男子却先开了口:“你知道我背负之人是谁么?”
“谁?”童英沉声问道。
“他便是贼首张角!”
“张角?”童英一怔。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么,在战场上绝不能分神!”就在童英这一怔的工夫,那蒙面男子却是一脚踢出,地面的沙石竟然化成一道帘幕,劈头盖脸的打向童英,遮住他的视线。
童英临危不乱,身形从地上干拔而起,躲过沙石的突袭。只不过那蒙面男子却是长笑着飞快的朝远处跑去。
童英那肯让他就此逃脱,双脚甫一落地便迅猛的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开始拼命的追逐起来,童英惊讶的发现,虽然那黑衣人背负着一个成年男子,但是奔跑的速度丝毫不亚于自己,反而隐隐将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前方是一片密林,一旦被蒙面黑衣人进到里面,那么只怕自己很难再发现他的踪影。
“咻!” 就在童英感觉自己已然无望追上对方,而开始心生焦虑的时候,一支黑漆漆的羽箭却是在远处凭空出现,直射前方的黑影。
蒙面男子来不及思考为何前方的密林中会突然有羽箭射出,然而仍旧下意识的一闪身,箭镞划破空气的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泛着冷光的镞头深深的扎进地面,激起些许沙石碎屑。
“咻!”几乎只是一息的时间,第二支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踵而来。这次只是擦着他的衣角,险险躲过。
黑衣人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密林,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讶色,显然是没想到这其中竟是有埋伏。刚才躲避那两只羽箭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而他心中仍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依然在锁定着自己。微微偏转过头,童英已是越追越近。
他蒙着的嘴角微微泛起一丝苦笑,想不到这里面也有官军,只怕今日还想要带着这张角全身而退已是不大可能了。
思虑及此,蒙面男子竟是转过头望向童英,童英不敢大意,站在离他三步的距离,枪尖遥指对方。
“你想要他,那我便将他给你。”那蒙面男子却是一手拎起昏迷中的张角扔向童英!
童英不敢大意,后撤一步,侧身接住张角。
“咻!咻!咻!咻!咻!”  
与此同时,密林中黑色的羽箭连环而发,数十支冷厉的箭镞带着流光紧跟着蒙面男子,杀气凛烈,显然是想要将此人一击必杀。
不过已经没有了束缚的蒙面男子在扭动了几下身子,那些看似迅猛无比的羽箭便被他轻易的全数躲了过去。
“咄!”最后那支黑箭也落了空,狠狠地扎进一颗巨石之中,箭尾不停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而那蒙面男子则早已消失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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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1 17:4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童英望着蒙面男子离去的方向追赶了两步,旋即便放弃了努力,刚才对方身负一人尚且能将自己拉下这么长的距离,如今显然更不能追上。
他返身将张角负在身后,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童英循声望去,那片密林中竟是走出了数十位手执弓弩的官兵,而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宗员。
宗员瞥见来的是童英,不由微微一笑,开口道:“想不到还是被你抢先一步。”
“你说得果然没错,这真是条大鱼啊。”童英微微一笑,将张角扔到地上,开口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宗员自然也没见过张角真人,一见童英面露喜色,不由笑道:“他是何人?”
“这便是黄巾军的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童英正色道。
“当真?”宗员又惊又喜,赶紧将手上的五石长弓交给了身边的亲卫,快步走到童英身边,仔细打量起地上的张角来。
童英一见到这强弓,旋即想到刚才最初那两箭和最后的那一箭必定都是宗员用此弓射出,毕竟其余兵士手上的弓箭都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当下说道啊:“若无宗兄你那三箭,只怕我也抓不到此獠。”
“呵呵,休要如此说,这人是你抓住的那便是你童英的功劳。”宗员笑着说道,“你看我可象是夺人功劳的小人?”
“那好吧。”童英拗不过宗员,只是无奈的点头道。
“走吧,我们回营吧。”宗员笑着点点头,快步往葫芦谷的方向走去。
童英跟在他身后,眼角不经意瞥见周围的环境,这里分明就是自己与那蒙面男子最初激斗的地方。
“咦,这是…”童英目光忽然投向地上,俯下身拾起一件东西,那是一块黑布,童英依稀记得这应该是自己从那蒙面男子身上割落的。
他将黑布放到掌中,拿到眼边仔细端详一番,神色却又微微有些错愕,因为他看到布上竟是纹着一只惟妙惟肖、矫首昂视的黑龙…
就在离广宗不远一处小山上,有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站在半山腰,遥望着不远处的官军大营。
“属下无能,未能将那张角带回,请大人责罚。”这站在后面出言的男子正是当晚想要救走张角的黑衣蒙面人。如今他依旧是一袭黑衣,面上蒙着一层黑纱。
“无妨。”站在前面的男子淡淡的出言道,“想要在乱军中单独救出张角,实在是太过为难你了。”
“可是终究是我失责,若是我能早去一步,发现官军的计谋,也不用枉死如此多的…”黑衣人依旧自责道。
“不用说了。”男子语气依旧很冷漠,“我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
男子微微一抬眼,仿佛能从天边即将坠入地平线的残阳里看到些许血迹:“那么这些人死了便死了吧。”
“那张角怎么办?”黑衣人蓦然抬头道。
“此人还有些许价值,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单独将他救出来…”男子缓缓说道。
“要不然我找机会进到官军中,制造混乱,借机将他给救出来。”黑衣人轻声道。
“宗员此人向来小心谨慎,张角这样的贼首必定会严加看管,你何必去涉险。”男子淡淡的说道,“何况只要张角到了京城, 随时都在我们的股掌之中,宗员只是当了一回搬运工罢了 。”
男子嘴角微微一笑,笑意中透着一丝难以琢磨的味道。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吹过山坡的风也开始有些凉了,黑衣人抬头望天,远处那如血的残阳似乎又殷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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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8 10:56: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傀儡
时序已然又进到了初秋。
太阳堪堪爬上东方远山,瘦硬的秋风荡起了轻尘,洛水两岸土雾和着晨曦而起,苍苍茫茫笼罩了山水城池田畴林木行人车马。洛阳城的四门箭楼巍巍拔起,拱卫着南北皇宫的殿宇楼阁,在沉沉暮霭中直似天上街市。
曙光一显,洛阳城便立即甦醒了过来。最后一阵鸡鸣尚未消散,城内大道已是车马辚辚市人匆匆。官吏们乘车走马,匆匆赶赴官署。日出而作的农夫百工们荷工出户,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市中,奔向了城外郊野的农田。长街两侧的官署会社作坊商铺酒肆民宅,也业已早早打开了大门,各色人等无分主仆,都在洒扫庭除奔走铺排,操持着种种活计,开始了新的一日。
洛阳皇宫有二,分列南北,相距七里,以复道将两宫相连。南宫的正殿是德阳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以容纳万人。大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女图形。连绵屋脊上高耸的龟麟雀蛇神兽仙禽,高高俯望着碌碌尘寰。
刘宏静静立在德阳殿前,只感到阵阵的身心疲惫。
他做大汉朝的皇帝已经很多年,却从来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洛阳王宫里的囚犯。自己想做什么,那些大臣动不动就站出来吹鼻子瞪眼,好像他是臣子,朝臣是皇帝一般。
今日朝会,为了一个卢植,那些朝臣们便抱成团挨个进谏,那语气分明是在数落自己这个做天子的不对。更让刘宏烦闷的是,连他的大舅子——大将军何进也和那些党人沆瀣一气,说什么卢植乃是“世之大儒,不可轻侮”。
思虑及此,刘宏微微蹙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皇上,罪臣卢植已经捉拿归来,如今正收押在天牢中,奴婢敢请皇上示下,究竟如何处置?”一个年长的内侍迈着碎步来到刘宏身边,轻声开口道。
“阿父啊,你说朕的旨意是否下得太过仓促了些?这卢爱卿毕竟是四府共举的大贤,此次更是大破了黄巾贼的老巢广宗,还抓住了贼首张角。如此功劳不奖反惩,只怕那些党人士子们……”刘宏却是叹了口气,双眉紧皱,“今日朝会上你也听到了,那皇甫嵩和朱儁都上书为他求情,并说此人绝无谋反之心,你看……”
能为当朝天子称为“阿父”的人,整个东汉朝野也仅有一人而已,自然便是那十常侍之首——中常侍张让。
此刻的张让白面无须,脸上更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答反问:“陛下以为,卢植会谋反么?”
“若非那左丰用性命担保,说是卢爱卿早有不臣之心,私吞黄巾贼人囤积多年的财富以作军资,朕说什么也不信的。”刘宏缓缓说道。
“陛下,奴婢这两日私底下派人去到随卢植出征的北军五校查过。”张让突然压低了声音。
“是么?”刘宏眼皮微跳,“阿父查到些什么。”
“卢植在广宗的确找到了一批黄巾贼积蓄多年的财物…”
“当真?”闻言,刘宏不禁两眼放光,这些年他虽沉湎酒色,却是对国库的亏空颇为了解——无他,他花钱不够了。前些年,他听了张让的建议,设立“西园卖官所”,一时间腰包也鼓鼓囊囊了一阵。但好景不长,官员们搜刮财物总是要花个两年三年,第一笔入帐花光之后,他又恢复了寡淡的生活。如今乍一听到卢植在广宗得到黄巾贼积蓄多年的赃物,不由异常关心。
想起张让的话,刘宏脸色不由一沉:“那卢植都将这些财物给吞了?”
他颇为信任张让,此刻以为卢植果真有了谋反之意,囤积物资,心中大怒。
“陛下勿忧,奴婢还未将话说完。那卢植其实非但没有将这些财物吞没,反而还让军中司马将所有财物一一登记造册,上缴国库。”张让接着说道。
“啊,原来如此?那朕岂不是冤枉卢爱卿了?”刘宏又是一喜。
“不仅如此,卢植还命令北军上下,命其不得抢掠财物,但有违令,轻者杖责,重者斩首。”张让说到这里,眼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刘宏却是已经明白过来,抚掌长叹,“朕果真是错怪卢爱卿了,阿父快快拟旨,朕要放卢爱卿出来!”
“陛下且慢。卢植此人少与郑玄师从马融,通古今学,是为当世大儒。后州郡数辟,他皆不就。皇上初即位,仕为博士,后拜庐江太守,还拜议郎。后任侍中,迁尚书,其人的文才天下闻名…”
张让却不慌不忙,只是将卢植的履历慢慢背了一遍。刘宏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打断。张让多年来服侍他,可谓尽心尽力,是刘宏知道的。可仅仅如此又怎能有如此权势,皆因张让除了察言观色,献媚邀宠之外,更有不少见识,能帮刘宏拿主意。
“而后黄巾之乱起,四府共举卢子干。陛下拜其为北中郎将,持节,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副之,统领北军五校士,发天下诸郡兵征之,可谓是给了他整个河北!卢植果然身负众望,一战于钜鹿,二战葫芦谷,三战破广宗、擒张角,河北遂定。从此以往,卢植卢子干的军阵武略也将传遍天下,令人交口称赞!
“如今天下之人皆以为这卢植才兼文武,智达天地,并能统合人众,使之一往无前。陛下,如今这京城中甚至有不少愚昧无知的人只知卢植,而不知陛下…”张让的声音很轻,但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身旁刘宏的耳里。刘宏神色一凛,虽未出言,但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稍纵即逝。
“如此臣下,必定令全天下的清议党人,都争先效仿,云集影从。他没有异心倒好,若是真的有了,陛下又当如何?”
张让话音方落,刘宏神色变的难看起来。
刘宏不算聪明,也不算笨,已然明白了卢植错在哪里——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
“若非阿父点醒,朕还真未想到此处!”刘宏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那阿父你的意思…”
“奴婢看来,此时正需要打压,先让他在狱中清心养神,磨磨锐气,不知陛下之意?”张让适时的进言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要封住悠悠之口,终究不易。”刘宏露出了少有的沉思状。
张让微微一笑,已然智珠在握,“北军将士们大破黄巾,本是该奖赏的,卢植固然有功,可功劳最大的还是前线厮杀的汉军将士们。陛下说,是也不是?”
“如此甚好。”刘宏满意地点点头,“将士们的赏赐,便有阿父全权安排罢。朕听说有个唤作童英的少年英雄,生擒了贼首张角,朕想要见见他。”
“喏!奴婢告退。”张让目光一闪,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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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8 10:57:13 | 显示全部楼层
作为宦官,张让本应该同其他人一样,在宫中歇憩,以备随时传唤,但张让此刻却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私家庄园——这是洛阳城东郊,庄园可谓富丽堂皇。
张让的这个庄园不但占地颇广,更是庄园靠山临水,尽占地势。有几处阁楼的高度竟然比皇宫还高,这可是“僭越”朝制,乃是大不敬的死罪,即便刘宏如何宠信他,得知了此事,也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可笑的是张让却是编了一个“天子不可登高,登高必遭大祸”的理由来蒙骗刘宏。更加可笑的是刘宏竟然还相信了此等荒谬之言——汉帝昏庸若此,可见一斑。
“大人,您回来了?”庄园的管家远远看见了张让的车驾,快步出门迎接,脸上尽是谄媚。
张让却不回答,兀自缓步到后院之中。
院内有一颗粗壮的香樟树,本是长在这里,修建庄园时,张让在树下徘徊良久,最终下令这个庭院以香樟为中心,改变布局。樟树浑身是宝,可樟树最深刻的特征却并非它的宝,而是它的挺。
樟树,高可达三十丈,胸径三尺。可纵然如此,樟树的树干还是笔挺不弯。寻常树木树干纵然直挺,也绝无能直挺如樟树者。
不经意间,张让挑眉向樟树望去,目光从树枝上挂着的一个黑色布条掠过,淡淡地道:“我在后院休息,休放人进来。”
管家唯唯诺诺,倒退着出去,随手掩上院门。
张让看着院门紧闭,转过身走向樟树下的竹塌,却发现树下已经多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面罩黑纱,腰带上纹着一条黑龙。
“见过黑龙使大人。”张让神色谦卑,竟比在天子刘宏面前更恭顺,“不知黑龙使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有何事吩咐?”
“张大人,无需多礼。”黑龙使缓缓说道。
“尊卑不可逆。”张让微微摇头。
黑龙使眼中闪过一丝略带嘲讽的表情:“嗯,大人让我告诉你,张角还不能死。设法拖延些时日,也暗中告诉他,我会设法救他出来。至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是知道的,无需赘言。”黑龙使语气淡然,黑纱后的脸色却似蒙了一层霜一样地冰冷。
“谨遵大人之命。不过,黑龙使大人行动,可需我派人从旁协助?”
“不用。大人未曾下令,我也不敢用你,何况这点小事,也犯不着兴师动众。”黑龙使断然拒绝,当即起身离开,走到张让身边时却低声道,“多做些准备吧,也许大人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话音如耳,张让忍不住微微一震,抬头想要再问,黑龙使已然不见了踪影。
“终于要开始了么……”
张让斜躺在竹塌上,将身子尽数引入香樟的阴影下,目光迷蒙,手指却在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第二十四章 公子
统领建章骑营返回洛阳后,此刻的童英只觉头大如斗。
他自从广宗之战后,屈指算来也已经有了数月之久。可在这数月里,莫说是营救卢植,他连卢植的面都没见过。
童英试过去找那些清流、那些党人,也试过去找大将军何进。可无一例外地被挡了回来。洛阳地大水深,纵然是公卿府中的一个管家,也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他们见童英衣衫敝旧,更无一丝名士气度,混不放在心上。
找不到人来帮手,难道要去劫狱吗?
童英也动过这个念头,他也真的到过天牢的外围踩盘子。可他只是把天牢外围的防卫都查了一遍,已经明白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能硬闯,童英武艺的确不错,可他一个人再猛,能突破层层守卫找到卢植吗?就算找得到,他能把卢植带出来吗?
也许有那么一线生机,但于当下来说,唯一确定的事实是,童英找不到人,自己也闯不进去。
今日童英带好短剑,默默出了驿馆,一如往日那般。
他住不起华丽的各色客寓,却可以凭着军籍在驿馆住下。不过房钱虽不用交,但吃饭终还是要靠自己,洛阳物价颇高,居大不易,他来此两个多月,钱袋都已经露底。
童英脚步不不停,今日去的方向却是集市。他当然不是去买东西喝花酒,而是去探听消息。也许今天仍是毫无助益,但聊胜于无。
他体质强健,脚步也快过常人许多,不一时到了东市,就见到一个商贩挨打。
那个商贩也算年青力壮,可是跟打他的人相比,却是差了太多。那几个人都是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又兼之以多欺少,几个起落已经打得商贩不敢还手。
童英原本心中便是为了卢植之事烦闷不已,而看到如此情状,当下自认为是人多一方欺人太甚,于是抢到了商贩身前,朗声道:“你们凭什么打人!”
那几个大汉微微一怔,想不到竟然有人阻拦,待到看清童英衣衫敝旧,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童英自然听得出这笑声里的轻蔑。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却是行此恶事,以众欺寡。他哪里做得不对,你且说说,咱们当众对质,若是他的不是,你自可带他去官府,若是你的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几个汉子已是面色不善,戟指骂道:“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快滚开!”
童英始才注意到几名壮汉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白衣公子,那公子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生得甚是清雅秀气,想必是足不出户的缘故。
童英旋即知道这前头几人不过是下人而已,故而对那白衣公子高声问道:“你的下人做错了事,你怎地一声不吭?”。
而那白衣公子却是斜了童英一眼,冷声道:“明明是这家伙先错了,他们代我出手教训教训他,又哪里错了?”
公子哥身边的大汉却已经不耐:“公子,待我们连着这小贼一并教训!”
话音未落,前头的三位壮汉便齐齐扑向童英,显然是想要将这碍事之人快速的解决掉。
童英见对方如此无礼,心头更是大怒,面对对方数人的进击,却是不退反进,往前一步,低喝了一声,马步微蹲,一记冲拳打了出去,击在对方一人胸口,打得那人连退数步,惨叫着跌坐在地。
“点子扎手,诸人小心!”走在后面一人眼见童英这一拳虎虎生威,知道对手不是善茬,皱眉对同伴道。
“明白。”他们话音未落,人已经窜了过来,一人伏地横扫,另外一人却是凌空一掌劈来。
二人配合默契,两路合击,招式简单并不花俏,却是极为快捷果敢。
童英却是凝如山岳,等到二人攻到近前,这才退后了一步,不慌不忙。而他退了一步,攻他下盘的那腿已经扫到空处,空中的那掌竟然擦着他的鼻尖堪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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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楼主| 发表于 2016-01-05 15:57:52 | 显示全部楼层
趁着对方招式已老,童英一拳冲天而出,迅疾的展开反击,而空中那人单手一圈,想要化去童英的力道,却没有想到‘砰’的一声响,他一手封不住童英的拳头,竟然被童英结结实实的打在肋下。
另外高高瘦瘦那人一脚踢空,见到同伴被童英拳头打飞,心中凛然,怒吼一声,翻滚而到,手一撑地,已然凌空而起,双腿齐飞,这一刻功夫竟然踢出五六脚。
童英却是冷笑一声,并不闪避,只是再打出一拳,穿过那人的腿影,正中那人的脚底。那人只觉得一股痛意夹杂着大力从脚底涌来,空中缩腿,翻滚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滑下来的时候,已经站立不起。
那白面公子哥见童英片刻的工夫便连挫己方三人,不禁脸色难看起来。须知他身边这几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平日里罕有敌手,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却是能以一敌三还能轻松胜出,他不由冷哼一声,眉头也蹙了起来。
而他身边剩下的几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家主人的不悦,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为自己同伴报仇。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忽然从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众人闻言循声望去,白面公子哥身边几人脸色皆是一变,而童英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怪异。
“是你?”那男子缓步走到童英身前,诧异的说道。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童英望向来人冷声道。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长安来寻童渊不成,而与他比试一番的王元。
“不知童兄此举是何故?”王元目光四下望了望,看到躺倒在一旁的三人,不由望向童英皱眉道。
“你自己问他们吧。”童英不答,王元只得将头转向身后公子哥身边的几人,一人走到他身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原来是场误会。”王元眉头稍纾,指着地上那畏畏缩缩的商人对童英开口道,“此人胆大妄为,竟将过期食物销售于顾客,幸而我家公子识破,这才来找他麻烦,并非是以众欺寡。”
“当真?”童英闻言,面色微微一滞,拿眼望向自己身边那商人。
而那商人却是吞吞吐吐,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童英心中依然明了王元所言非虚,心中对自己没有搞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莽撞出手不禁也有些懊恼,旋即拱手道:“原来如此,是童英我冒昧了…”
“冒昧?你打伤我三个随从,说一句‘冒昧’便能了结么?”不过他话音未落,那白面公子哥却是出言截道。
童英见公子哥倨傲,心生反感,何况此事虽然自己是有些莽撞,但是最初那些人对自己的轻蔑也是起因之一,因此他面无表情的答道:“纵然此人有错在先,也自有官府处置,你等仗势欺人以多欺少难道也是对的不成?”
“你…”公子哥显然被童英所言气得不轻,对着王元大声道,“王元!”
王元闻言,只得苦着脸望向童英,摇头道:“童兄你若对公…公子道个歉,那…”
“起码要对公子下跪致歉,否则今日之事休想善了!”王元话音未落,那公子身旁的几个壮汉却是高声道,
“下跪?”童英冷冷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今日之事我童英虽冒昧,却无愧己心!想要我对你家公子道歉,绝无可能!”
王元努了努嘴,还想说点什么,童英却是抢着说道:“王兄无需多言,你我二人当日一战胜负未分,我童英早就想寻你再讨教一番,今日倒也不失为一良机,请吧。”
“童英?你便是那个单枪匹马生擒了黄巾贼首张角的童英?”想不到那白面公子哥闻言,却是有些诧异的开口道。
“我确是童英无差,不过生擒张角非赖我一人之力,乃是众将士之功。”童英想也不想的开口答道。
那白面公子哥不开口了,不过王元微微偏过头望向身后的他,只见公子哥望着童英的目光中多出了些许难以言语的味道。
公子哥感觉到王元在看自己,脸上微微一红,俄而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摇摇头。王元会意,公子是要他好生教训童英一番,却又不要伤了对方。
“童兄,请吧。”王元脸色不变,心中却是成竹在胸,他自以为对童英的武艺是知根知底,上次在长安若不是自己手下留情,这童英早已没了性命,所以他对自己能够取胜毫不怀疑。
而童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凝望王元的一举一动,虽在众人瞩目,内心却是平静十分。王元的武艺他也清楚,此人是他所见到的少有高手,大概除了师父童渊还有大师兄张绣能稳胜一筹,因此童英听到请字,并不急急上前,跨步向左上走去,他一动,王元脚步也跟随移动,却是反向而行,二人绕了半圈,不约而同的低吼一声,纵身跃起,双掌交错对了一招。
蹭蹭蹭,两人同时往后倒退出去,唯一不同的是,童英比之王元要多退了一步。
虽然才过了一招,王元却是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月不见,这童英的武艺已经精进如此,这一招硬碰硬下来,他只稍胜少许。
王元不敢再轻视童英,人猛扑上前,再与对方战成一团,十数招下来,王元暗中惊讶更盛,他如今虽隐隐占着上风,童英多是守势,但却有余力展开零星反击,这样的情形与当日在长安已是截然不同,上次他能稳胜此人,只是手下留情,让对方搏了个平手,而如今两人之间的差距已在毫厘之间,甚至说是伯仲也不为过,这让他不自觉的想——难道此人得了什么奇遇不成?
“好了,天色不早,我们回府。”王元耳边忽然传来那公子哥的声音。
听到此言,王元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今日之事不过起源于一场误会,他本身便不愿与童英动手,因此当下收招对童英笑道:“想不到士别三日,果真当刮目相看,童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王兄过奖了…”童英亦是收招答道。然后目送对方数人簇拥着那公子哥缓缓远去。
不过,那公子哥走出了几步,却是又转过头来,望着还驻足在原地的童英看了一眼,然后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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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楼主| 发表于 2016-01-05 15:58:50 | 显示全部楼层
趁着对方招式已老,童英一拳冲天而出,迅疾的展开反击,而空中那人单手一圈,想要化去童英的力道,却没有想到‘砰’的一声响,他一手封不住童英的拳头,竟然被童英结结实实的打在肋下。
另外高高瘦瘦那人一脚踢空,见到同伴被童英拳头打飞,心中凛然,怒吼一声,翻滚而到,手一撑地,已然凌空而起,双腿齐飞,这一刻功夫竟然踢出五六脚。
童英却是冷笑一声,并不闪避,只是再打出一拳,穿过那人的腿影,正中那人的脚底。那人只觉得一股痛意夹杂着大力从脚底涌来,空中缩腿,翻滚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滑下来的时候,已经站立不起。
那白面公子哥见童英片刻的工夫便连挫己方三人,不禁脸色难看起来。须知他身边这几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平日里罕有敌手,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却是能以一敌三还能轻松胜出,他不由冷哼一声,眉头也蹙了起来。
而他身边剩下的几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家主人的不悦,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为自己同伴报仇。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忽然从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众人闻言循声望去,白面公子哥身边几人脸色皆是一变,而童英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怪异。
“是你?”那男子缓步走到童英身前,诧异的说道。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童英望向来人冷声道。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长安来寻童渊不成,而与他比试一番的王元。
“不知童兄此举是何故?”王元目光四下望了望,看到躺倒在一旁的三人,不由望向童英皱眉道。
“你自己问他们吧。”童英不答,王元只得将头转向身后公子哥身边的几人,一人走到他身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原来是场误会。”王元眉头稍纾,指着地上那畏畏缩缩的商人对童英开口道,“此人胆大妄为,竟将过期食物销售于顾客,幸而我家公子识破,这才来找他麻烦,并非是以众欺寡。”
“当真?”童英闻言,面色微微一滞,拿眼望向自己身边那商人。
而那商人却是吞吞吐吐,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童英心中依然明了王元所言非虚,心中对自己没有搞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莽撞出手不禁也有些懊恼,旋即拱手道:“原来如此,是童英我冒昧了…”
“冒昧?你打伤我三个随从,说一句‘冒昧’便能了结么?”不过他话音未落,那白面公子哥却是出言截道。
童英见公子哥倨傲,心生反感,何况此事虽然自己是有些莽撞,但是最初那些人对自己的轻蔑也是起因之一,因此他面无表情的答道:“纵然此人有错在先,也自有官府处置,你等仗势欺人以多欺少难道也是对的不成?”
“你…”公子哥显然被童英所言气得不轻,对着王元大声道,“王元!”
王元闻言,只得苦着脸望向童英,摇头道:“童兄你若对公…公子道个歉,那…”
“起码要对公子下跪致歉,否则今日之事休想善了!”王元话音未落,那公子身旁的几个壮汉却是高声道,
“下跪?”童英冷冷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今日之事我童英虽冒昧,却无愧己心!想要我对你家公子道歉,绝无可能!”
王元努了努嘴,还想说点什么,童英却是抢着说道:“王兄无需多言,你我二人当日一战胜负未分,我童英早就想寻你再讨教一番,今日倒也不失为一良机,请吧。”
“童英?你便是那个单枪匹马生擒了黄巾贼首张角的童英?”想不到那白面公子哥闻言,却是有些诧异的开口道。
“我确是童英无差,不过生擒张角非赖我一人之力,乃是众将士之功。”童英想也不想的开口答道。
那白面公子哥不开口了,不过王元微微偏过头望向身后的他,只见公子哥望着童英的目光中多出了些许难以言语的味道。
公子哥感觉到王元在看自己,脸上微微一红,俄而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摇摇头。王元会意,公子是要他好生教训童英一番,却又不要伤了对方。
“童兄,请吧。”王元脸色不变,心中却是成竹在胸,他自以为对童英的武艺是知根知底,上次在长安若不是自己手下留情,这童英早已没了性命,所以他对自己能够取胜毫不怀疑。
而童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凝望王元的一举一动,虽在众人瞩目,内心却是平静十分。王元的武艺他也清楚,此人是他所见到的少有高手,大概除了师父童渊还有大师兄张绣能稳胜一筹,因此童英听到请字,并不急急上前,跨步向左上走去,他一动,王元脚步也跟随移动,却是反向而行,二人绕了半圈,不约而同的低吼一声,纵身跃起,双掌交错对了一招。
蹭蹭蹭,两人同时往后倒退出去,唯一不同的是,童英比之王元要多退了一步。
虽然才过了一招,王元却是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月不见,这童英的武艺已经精进如此,这一招硬碰硬下来,他只稍胜少许。
王元不敢再轻视童英,人猛扑上前,再与对方战成一团,十数招下来,王元暗中惊讶更盛,他如今虽隐隐占着上风,童英多是守势,但却有余力展开零星反击,这样的情形与当日在长安已是截然不同,上次他能稳胜此人,只是手下留情,让对方搏了个平手,而如今两人之间的差距已在毫厘之间,甚至说是伯仲也不为过,这让他不自觉的想——难道此人得了什么奇遇不成?
“好了,天色不早,我们回府。”王元耳边忽然传来那公子哥的声音。
听到此言,王元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今日之事不过起源于一场误会,他本身便不愿与童英动手,因此当下收招对童英笑道:“想不到士别三日,果真当刮目相看,童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王兄过奖了…”童英亦是收招答道。然后目送对方数人簇拥着那公子哥缓缓远去。
不过,那公子哥走出了几步,却是又转过头来,望着还驻足在原地的童英看了一眼,然后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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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楼主| 发表于 2016-01-05 15:59:33 | 显示全部楼层
童英婉拒了何进的马车,循着道路走回驿馆。
一路上,他感觉很是疑惑。疑惑的自然是何进这莫名的亲近,非但亲近,而且还出手阔绰,送了一座大宅?
他一边走一边想,只觉得脑袋有七个大,这些问题一个都没想清楚,驿馆却已到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驿馆外却有一辆马车,车旁立着两人。
童英知道自己坐不起马车,在洛阳城也毫无名气,自然不会有人驾着马车来请他,因此也不看马车旁的两人,一言不发,就向驿馆内走去。
“故人来访,童兄因何视而不见?”不料那马车前的那人却道。
童英止步转身,听闻那声音分外熟悉,朝开口之人走了两步,借着驿站暗淡的风灯灯光看清楚了来人,这才不觉惊道:“原来是曹兄!”
“数月不见,童兄风采依旧啊。”那人自然便是童英和童玲二人前次来洛阳时结识的曹操,只见他望着童英笑着说道,“曹某欣闻童兄你入了行伍之中,效命于卢公手下,还生擒了黄巾贼首张角,心中不胜快慰,只是前些日子实在是俗事缠身,因此一直到今日才来拜访童兄你,还请你莫要见怪才是。”
“曹兄这是哪里的话,上次若不是得你相助,我师兄妹二人岂能一见雍州鼎,得偿所愿。”童英感激的说道。
“呵呵,童兄客气了。”曹操摆了摆手,微微一笑,“今日我所来是奉司徒之命,延邀童兄过府一叙的。”
司徒大人?童英先是一愣,心头霎时闪过一个名字。司徒大人,不就是袁隗么。
“既是曹兄相请,童英怎敢不从。”童英心念一转,当下开口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启程吧。”曹操转身掀开车帘请童英上到马车之内。
不多时,马蹄声笃笃传来,马车缓缓开动。
马车内,童英瞥了眼曹操,轻声开口道:“司徒大人相邀,随便派个下人来便是,何须曹兄大驾?”
“童兄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在曹某面前装糊涂?”曹操却是笑着反问道。
“曹兄此言…”童英皱眉道。
“童兄难道不知,如今朝局变动,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自然是各方拉拢的对象,遑论你在广宗擒了贼首张角…”曹操没有把话说下去,细长的眼望向童英,脸上满是笑意。
童英望着曹操,皱眉道:“朝局变动?”
“放心吧,大凡有才之人,无论时局如何变幻终究有用武之地的。”曹操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挑开车帘,不远处,一桩占地颇广的宅院出现在窗外,司空府到了。
两人才到司空府,刚从车上下来,门前便有一男子迎了上来。
“阿瞒,童公子,且随绍前往司空书房。”来人容貌殊美,近八尺的身高,而且虎背蜂腰,年逾三十,仪表堂堂,须发亦是精心护理,气度威严,抑或是说倨傲也不为过。
“这是司空长子,司徒的侄儿袁绍,表字本初。”曹操在童英耳边一阵低语,上前笑道道,“想不到本初你竟是亲自出迎…”
“我不过想要看看能生擒贼首张角的少年英才到底是何人而已。”袁绍望着童英,轻声说道。
童英拱手见礼:“童英乡野鄙陋之人,见过公子。”
袁绍面色不变,单手平伸指向院内,开口道:“司徒已等候多时了,公子请。”
三人以袁绍为首,一路穿过亭台园囿,不多时来到后院的书房外。袁绍早令仆从前去通报,童英却是忍不住地感慨起来。
他刚刚从何进的将军府出来,自然也记得何进府中的陈设装饰。
简单来说,司徒府是真正的大方之家,将军府却只是个暴发户罢了。
“可是擒杀黄巾贼首的英雄到了,快请进来。”不知什么时候,书房已经走出一个气度儒雅的老者,一眼望过去,便觉得令人亲近。
“叔父,童公子和阿瞒已经请到。”袁绍闻言,立刻束手立于一旁,开口道。
“好好好,来,进来说话。”司徒大人名叫袁隗,却不和他的侄儿一样气度伟岸,反而处处透出亲切自然,率性随和,让人兴不起拒绝的念头。
四人在书房中坐下,童英观察四周,发现竹简绢帛堆积如山,不由佩服起这个司徒大人来。
“我知道公子心忧卢公安危,不过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心。眼下朝野清流连番上书,都是要营救卢大人,依老夫之见,卢大人当不日便可出狱。”袁隗第一句话就是说卢植的事,让童英欣喜非常,转瞬又有些遗憾。他知道,袁隗让自己别担心,显然是因为自己是有担心的必要。
卢植若是果真可以平安出狱,那两个月来,皇帝为什么一直不放人?
袁隗见童英仍是担忧,便主动岔开话题:“老夫听说,童公子在河北立下大功,不知可有兴致说与老夫听听?”
童英万般料想不到袁隗竟然也要他来讲故事,尚未开口,便听曹操道:“此事不急。曹操去驿馆延请童兄弟时,发觉他孑然一身,大是不妥。司徒大人既然是提挈小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送童兄弟个把宅邸,若干奴客?”
童英有些惊讶曹操的大胆,袁隗尚未答话,袁绍却已笑了:“我说阿瞒,你的脸皮还是那么厚。”
曹操笑了笑,并不否认。
“孟德所言在理,童英今后在洛阳,再住驿馆,极是不妥。我在洛阳时日不久,但宅邸也有几座,城西恰有一个。稍候本初安排人手去清理整顿一下,童英明日便可搬过去住。”
童英不由心中暗忖:怎么何进做过的事,袁隗也都要再做一遍?
“大人,不必了。童英之前去了一趟将军府,大将军送了一座宅邸,就在城西。童英又无家眷,一座府邸便已足够,这座宅邸,还是赏给有功之士更好。”童英思虑片刻,却是照实开了口,他并非是个贪心之人,有了容身之处便足矣,并不再奢求更多。
袁隗微笑道:“无妨。大将军既然给了童英宅邸,可大将军是个粗人,思虑必然不周。这样,本初你命人在洛阳城外划出百顷良田,以作童英的产业,再选百名奴客,明日一齐送到童英的府邸。”
童英知道无法拒绝,也已经从曹操不断的示意中明白过来,拜倒致谢。
“此事安排妥当,便请童英讲讲如何破敌罢。”
童英无奈,只好滔滔不绝开始重复一遍已然在大将军府说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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